“当然有。实际上,很多,很多。”李治想了想,拍了拍自己座位上的扶手感慨道,“等你长大你会明白,想要获得什么,就要牺牲什么。普通人有时候可以软弱,退缩,但是身为帝王的你,是没有说不的权利的。”
“别觉得不公平,你从出生开始,便在万民的膜拜中长成,这是你应该做的。”李治想到什么似的,望着窗外去却是淡淡一笑,“不过到时候你会发现,就算是痛,却也是快乐的。”
大丈夫不可一日无权,有多少男人一生都在为此追逐。当你有希望站在权利的顶峰时,有哪个舍得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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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氏死亡的事情,对于他们家人而言只是个无关紧要的小插曲,谁都没有在意。但是让长孙颖想不到的是,一个月之后,宫中却悄然流传出是她逼死了刘氏的小道消息。说是她担心以后太子登基会追封自己的生母,所以一不做二不休的直接逼死了刘氏。除此之外,还有更多她是如何阴谋从刘氏手中抢走了孩子,而这么多年刘氏又是如何在她的淫威之下苟且偷生,直至屈死的。
“他们怎么不说,当初陛下跟刘氏两情相悦,是我使了狐媚手段讨了陛下欢心,逼走了她呢!”长孙颖听到乱七八糟的谣言,简直是要气得炸了起来。
“虽然没有人敢编排陛下,但却也传的差不离了。”刘绣看着她,却是满脸担忧,“她们都说,当初陛下在宫中看中了刘氏,想要纳了刘氏,是你谎称刘氏身患重病,却了陛下的心思的。”
“感情我还真成了棒打鸳鸯的那跟棒了!”长孙颖猛然一拍桌子,却是怒极反笑了起来。
“您别这样,那不过是些闲话,你切莫因此伤了身子。”刘绣看着长孙颖恼火的样子,心里头十分担忧,好言好语的劝着,“谣言止于智者,咱们不理她就行了。”
“哼,智者,这天底下多是愚人,哪里有那么多智者。”长孙颖咬了咬牙,却是恶狠狠的说道,“查,给我好好的查,我倒是要看看,谁敢如此编排我。”
“这样不大好吧?”刘绣听着长孙颖这么说,眉头皱的更紧了,“这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谣言一下子四处都起了,如今宫中人人都在传说。有道是法不责众,要是真的追究下去,恐怕会被人说闲话的。”
刘绣担心这么大面积的打击下去,一则长孙颖被人说跋扈刻薄,二则大家认为长孙颖做贼心虚,反倒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既然法不责众,那我就只问首恶。”刘绣的这些顾虑长孙颖又何尝不知,只是这流言的遗毒有多大,她却是比任何人都清楚的。就连武则天那么强势的人,在宫中流传她的二儿子并非她所生,而是其姐所出的时候,她不也照样束手无策?于是最后结果不但亲生儿子跟她离心,母子形同仇人,还惹得千年后民众们都对着八卦津津乐道。
她虽跟李忠感情深厚,可李忠不仅不是亲生儿子,有道是三人成虎,她可不愿自己被自己一手扶起来的boss灭掉,所以为今之计,当然是用雷霆手段查出真凶,将其示众了。
“只诛首恶当然是好了,”刘绣听长孙颖这么说,知道她还没被气糊涂,却是放下了半颗心,只是另外一半却仍然纠结,“但宫里那么多人,谣言又已经泛滥,人人都是听说,从何查起?”
“专业的事情交给专业的人办,”长孙颖想了想自己,再把身边的人忽略一遍,然后直接一挥手,“我去找陛下借几个人来查。”
大理寺跟刑部有那么多人,总该有个把术业有专攻的神捕吧?
作者有话要说:我一直觉得李贤是贺兰氏的儿子很扯,因为武则天根本没道理报这么个孩子养啊。那个时候她已经有儿子了,又不需要借着这个儿子母凭子贵。至于说贺兰氏要凭着这个母凭子贵压过她,那更是笑话了。
但是当时宫中的确是有这样的流言,中二少年本来就因为跟母亲政见不同敌对,所以也不知道信了多少。但是后期李贤跟武则天关系恶化,不能不说这个流言没有起作用……
☆、第216章 坑人
李治听长孙颖管他借人,那乐的叫一个欢,哈哈大笑够了后,却还真给她找了个专业人士——狄仁杰。
拜着那部洛阳城外有大海的不靠谱片子所赐,长孙颖对这个神探可是如雷贯耳,不就是那个号称大唐福尔摩斯的货么?
当然,这会儿别说福尔摩斯,就是那个大英腐国也还没建立呢。
狄仁杰原本是要去地方上做官的,但因上次他帮着李治查案,李治觉得他是个人才,便将他塞进大理寺发挥所长,所以如今叫人倒是极其方便。不过狄仁杰本身却是一个根正苗红的儒生,以做能臣干吏为目标,从来不走那些巴结逢迎的门路,因此他对着李治这个安排很不满。想他堂堂正正一个朝廷官员,怎能公器私用的到后宅帮一个妇人查案?而且还是一桩诬蔑案。能不能再荒唐些!
在大唐官员的地位还是很高的,没有辫子朝处处称奴才的习惯,所以狄仁杰说不干就不干,直接给皇帝撂了挑子,表示我是你的臣子不是家奴,不包解决这种问题。
狄仁杰这时候还没有养成老年时那种圆滑的个性,是非感很重,原则性极强,自然也就极其得罪人。不过李治却偏偏喜欢他这种愣头青,叫过来也不逼他,只是从着谣言的灾害将起,这不是贵妃的面子问题,而是实实在在的危害到贵妃以及太子的感情问题,这一个事件继续恶化,可能会影响太子的位置问题。太子乃是一国之本,若是他出现问题,那可就是真正的“动摇国本”了。
李治的口才很好,何况长期在朝廷上跟着一堆老狐狸扯皮,忽悠技术大为长进。像是狄仁杰这种小青年怎么可能逃得过他的手心,一番交谈下来,原本打算辞官的人拍着胸脯表示为了国家社稷这案子自己接了,而皇帝也刷了一把好感度,让着这个还位于低级官员序列的手下对自己充满了忠诚度。
看着狄仁杰雄赳赳气昂昂的走出去,李治有些自得的想,哪怕长孙无忌他们处处围堵他那又怎样,他们能架空他一时,能架空他一世?不过花些水磨石的功夫,只要他拿捏住了下面的人心,掀翻上面是轻而易举的事。
想到今天被驳回来的提议,李治的眼睛不悦的眯了起来。
御驾亲征又如何?他的父亲,他的爷爷都做过这种事,怎么到他这里就不行了。又没有人说皇帝御驾亲征就是需要上阵冲锋,扯他的武力是几个意思!
无非就是不想要他树立威望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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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说,那个狄郎君刮了胡子换了太监服,直接就跟着那些小太监一起去当值了。嘻嘻,你不知道有多好笑,他还认认真真的跟着小太监们学习怎么样说话走路。他吊起嗓子说话的时候,逗得我们都起鸡皮疙瘩了,可他倒好,一点不好意思都没,严肃的跟着做什么大事一般。”刘绣一边帮着长孙颖换衣服,一边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
狄仁杰接了这个案子之后,表示刘氏的死亡很可疑,要实地调查。但这是在宫里头,他穿着官府跑来跑去,不出一个时辰就人尽皆知了,所以去接应他的刘绣就提出让他假扮太监。毕竟宫里头太监最多,这样也不引人注目。
只不过这主意有些馊,好好的男人没哪个愿意扮阉人,何况他还是堂堂正正的朝廷官员。刘绣说出口就知道自己说话没经脑子,正要道歉,却不料狄仁杰自己一本正经的说她这建议提的极好,当下让人找来了适合他身材的制服,又刮了胡子,跟着一干太监们学习说话走路,打算潜藏在人民群众中抓凶手。
“这人有些憨。”这是刘绣最后得出的结论。
“这是做大事的人。”长孙颖听着刘绣的评价,笑了笑然后吩咐道,“你对着人家客气点,有什么需要你配合的尽管去做,别想着捉弄人家。”
“我又不是小丫头,那会做那种事。”刘绣吐了吐舌头,帮她扣好扣子,嘀咕着说道,“我就是觉得这人特别好玩。”
“又说人家憨,又说人家好玩,这话都由你说了呢。”长孙颖瞧了下她的头,然后吩咐道,“我的马鞭在哪儿?你让他们拿来就好了,你也赶快去换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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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家没有不善骑射的人,长孙颖刚来时是没有骑过马的,但是有李治教,后面练习的也多,如今的骑术不敢说太好,但是大家一起赛马却也不会差的太远了。
“三郎的骑术果然高明!”等到了终点,李治勒了马,长孙颖一过去就听到他笑着这么对李恪说。
今天天气好,李治喊着李恪出来骑马,最近风口浪尖上的长孙颖也被拉着跟出来了。
“我,其实陛下的骑术也很好的,我赢得侥幸。”李恪在旁边颇为有些尴尬,满头大汗的回答道,神色十分小心翼翼。
他的骑术的确是比李治好,身体也比李治健康,但是谁敢当着皇帝的面说我比你强,所以刚才不小心马身超过李治之后,心里头一直在擂鼓,这会儿听到李治夸奖,也不清楚皇帝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
“哪里侥幸,我不敌你就不敌你,都是自家兄弟,有什么好避讳的。”李治哈哈大笑的跃下了马,将着缰绳丢给一旁的骑士,漫步在草地上说,“我从来不对自己的能力作过高的评估,你也不必这样小心翼翼。”
“陛下是英才,非我等所能及。”李恪跟在李治背后半步的地方,颇为真心实意的说道。
当初在封地上的时候,李恪对于李治的印象的确是只有“好命”这一点。毕竟能像他这么幸运的从鹬蚌相争中渔翁得利的实在是不多,更别提他当上太子没几年皇帝就病死了好吧。比其他的两个亲哥哥,不,是比起所有的皇子,他简直是幸运值满格了。
所以那个时候,不管面上多恭顺,但是在心里头,李恪未免也有些“他就是比我好运”的想法,对着孱弱的李治也不怎么看得起。
但是,等着他真正面对这个兄弟,真正相处起来之后,他不得不承认这世界上从来都没有无缘无故的幸运。
他能做的,李治未必能做到,但是李治能做的那些,他也是完全做不到的。如果换了自己跟李治易地而处,自己会不会像着他一样,耐心的去做那些水磨盘的功夫?
所以最初他对于李治只是出于对皇权的敬畏而低头,那么如今他对于自己这位兄弟,也有了几分真心的佩服。
“别夸我了,我的优点不多,知道自己几斤几两算一个吧。”李治笑了笑,然后看了李恪一眼,冷不丁说道,“所以如果你也跟那些人一样劝我放弃御驾亲征的念头的话,那就省省吧。我不会令自己涉险,你劝我的理由不成立。”
李恪听着李治这么说,脸上出现了尴尬的表情,不自然的甩了甩手,“你怎么知道我要说什么?”
“看你一直魂游天外就知道了。”李治笑了笑,“应该有很多人对你施压吧。”
“虽然我们平日里政见不合,但是大家在这件事上还是一致的,都是想把你留下来。”既然李治把话挑明,李恪也就不遮着掩着了,“我不担心你在军中的安危,我只担心你不在京中,关中会乱。”
“以前没有太子也就罢了,如今有太子监国,哪里会出问题。”李治大大咧咧的挥了挥手,“你们也要给太子一个锻炼的机会嘛。”
看着李治开始不讲理了,李恪觉得头大,只能硬着头皮反驳道,“太子还是小孩子,能懂得什么。若是没有你坐镇,有些人迟早会跳出来作怪,这长安你就不怕你回不来?”
“不怕人作乱,就怕人乱不起来。”李治微微一笑,半眯着眼睛的样子倒是有几分邪气。还没等着李恪话说完,他就忽然一转话题,“既然皇兄你放不下,那不如我令你辅佐太子,将着这长安的安危交给你管理如何?”
“什么!”李恪听着这话,只觉得晴空响起一个霹雳,连腿都要软了。
他怎么敢把京城的安危交到自己手上?皇帝的脑子坏了吗?终于要放弃治疗了吗?他知不知道从来都没有哪个皇帝在自己御驾出征的时候将着自己的兄弟留守京城的!把任何有苗头造反的人要么羁押在封地,要么带在身边,这才是最安全的做法!
李恪看着李治,很想抓着他的肩头摇着他问道:你知不知道要是你死在外头,你这皇位说不定我比你儿子更有可能继承!
这么大的诱惑放在他面前,还让他怎么保持平常心!
“李靖要跟我出征,其他人拱卫京师我信不过。”李治冲着李恪挑了挑眉,“怎么,你愿不愿意接这个任命?还是说你心里有鬼,不敢答应?”
“哪有!”李恪简直是条件反射的反驳。
“既然没有,那就这么说定了,我让中书省拟旨,明天就把印信送到你府上。”李治欢快的说道,然后李恪发现自己被皇帝以猝不及防的速度给坑了。
“这,这怎么可以。”李恪欲哭无泪的想,自己明明是来劝他不要御驾亲征的,可这一圈马跑下来,自己反倒是给他搭手,让他心无旁碍的出门去。
“三哥,我这可是把老婆孩子都交到你手里了啊。”李治一拍李贤的肩膀,神采飞扬的说道,“走,咱们去跑上两圈。”
作者有话要说:本故事纯属虚构,以及下面的脑洞会越来越大,大家就表在意了。
历史上李治的确打算御驾亲征的,但是被劝住了。武则天在这个时候狠狠的刷了一把贤惠值
☆、第217章 出征
李治兴致很高,长孙颖找不到跟他私下里说话的机会,所以一直等到回宫的时候才说起这件事,“陛下要御驾亲征。”
“是啊。”李治拉着缰绳,跟她并排慢慢走着。
长孙颖很想问一句你怎么之前也没跟我商量一下,就算是普通百姓家,丈夫准备出远门也没有不跟妻子打招呼的,但是她看着李治兴致勃勃的脸,话到嘴边又咽下去了,只说了另外一句话,“那我们母子要怎么办?”
他之于她,除了是丈夫之外,更是皇帝,他们之间的关系本来就没办法用普通的夫妻常理去套。
“你放心,我都安排好了。”李治笑了笑,一副皆在我手的样子,长孙颖见状,便也点点头不再多问了。
“你不劝我?”长孙颖这边熄了火,没想到李治却来了兴致。
“我为什么要劝你?”长孙颖好奇的反问,拉着马缰缓缓而行,“你又不是忠儿,还要我为你做出决定。”
李治听着这话笑的很开心,“可是现在满朝文武都急着替朕做出决定,要朕不要去呢。”
“那是他们不了解你。”长孙颖摇了摇头,“我信你不会让自己处于险境,更信你站得高看得远,肯定在我看不到的地方觉得了你有去这趟的理由,所以我不拦你。”
长孙颖知道李治是个很惜命的人,所以他冒险一定是有他不得不冒险的理由,这会儿固执的劝阻定然惹他生厌,所以她干脆就什么话也不出。
李治听着这话,彻底的笑了起来,脸上一副满足,“得妇如此,夫复何求。”
这些天来,自从他御驾亲征的话说出去之后,劝谏的人一波接着一波,李治别提有多烦了,所以长孙颖的这句知他,信他,真是戳到他心窝子去了。
两人骑到了宫门口,李治率先一步下马,走到长孙颖身边要扶她。长孙颖微微一愣,自从他做了皇帝之后,便少有如此体贴的时候了。但他既然愿意如此,她也不会故意闪避去存什么君臣之礼,所以直接就松了马缰,抓住她的手翻身下马。
“在我出征前,你能给我这样的信任,这是简直是最大的祝福了。”李治抱她下马,然后在她耳边用只有两个人的声音说道,“你放心,等我回来,我会给你一个惊喜的。”
长孙颖愣了下,但还是配合的回道,“臣妾等你回来。”
李治这次出征,对她来说并没有太大的问题,就算是众人所担心的回不来问题——她手中还有一个当太子的儿子呢。当寡妇对皇后来说不一定是坏事,就像吕雉当年,也一定很庆幸刘邦征英布时重伤吧。要不然若刘邦当皇帝的时间不是八年,而是十八年,那她的儿子未必能继位。
长孙颖很庆幸李治没有去想自己的这种心思和这个可能性,所以在李治出征之前,她都对李治极尽温存,在每一个可以的机会都表现出自己的依依不舍,她看出李治是真的被她感动了,但是对她自己而言,血冷了之后,似乎就很难热起来了。
在李治出征之前,长孙颖提出了个要求,希望长孙冲还俗为官。
“近些年来父亲年事已高,大兄看着父亲之疲态,已经心有悔意。所以我想做主,以你的名义征召他还俗为官。”长孙颖揪着李治的衣襟,在着床榻之上跟他窃窃私语,心里头想着自己对于奸妃这个角色真是越来越得心顺手了。
“他同意了。”毕竟是在床上,李治整个人的神情都很放松,有一搭没一搭的问道。
长孙冲之前坚决不做官,为了逃婚还是求他下的旨呢。如今又反悔,再次还俗的话,那可是打他的脸。
不过李治不在乎打脸这种事,只要代价足够,他向来都可以没脸。
“是啊。父亲做的有些事他也看不惯,”长孙颖笑着说道,“大兄也意识到逃避不是问题,与其劝谏,不如自己出手解决。”
“哦?”李治听着这话,倒是有了几分兴趣,让大舅子跟老丈人掐起来,对他而言不失为一场美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