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锦神情淡淡,直直逼视:
“萧先生,我倒想请问您一声了:怎样的两个人,在您眼里,才算班配?”
“门第相当,财貌相当,志趣相当,能力相当,学识相当。这就是世人眼里的班配。”
萧至东接话,稳稳的加以阐述:
“璟珩——不管是作为萧家人,还是作为靳家继承人,身上承载着的是一份天大的责任,可以成为他妻子的女人,一定得是一个完全有能力辅佐他支撑起这个重任的优秀女人。
“这个女人,不仅应该有坚实的经济基础,更得拥有不凡的智慧,以帮助他将他的事业推向另一个高峰栩。
“作为新一代萧家继承人的女人,要是太平凡,可能就没办法承受那种压力;要是身上有污点,则会成为男人的负担;若不够聪明,迟早会和男人离心而离异……”
呵,听听啊,这些要求还真不是一般的苛刻。
苏锦听不下去了,马上冷言讥问了一句:
“照您这样说,您和您第二任太太,也就是恒远的母亲靳媛女士,那可谓是天作之和了,可为什么你们没能坚持下来,最终走的是离婚这条路!”
这一问,尖利之极。
终问倒了萧至东。
他一下沉默了!
对,是沉默,而并没有恼羞成怒。
这份不怒,让苏锦极为惊讶。
她本以为,他会翻脸的。
结果,没有。
只是脸色,有点阴。
她深深看了一眼,继续担着惹怒他的风险,肥着胆儿的指出:
“萧先生,这应该算得上是一个活生生的个例了吧!
“这个个例表明,您所说的班配,在有些情况下是不适用的。
“不是所有门第相当、财貌相当、志趣相当、能力相当、学识相当的男女,就能结成恩爱夫妻的。
“再怎么班配,没有感情,一切白搭。”
几句话落下之后,刚陷入难堪的萧至东恢复了神情,竟极难得的点下了头:
“对,你说的没错。婚姻当中,感情和责任是它的生命根基。既然苏小姐已经提到了,那我们就来说说这至关重要的两点。”
苏锦不语,听着。
萧至东喝了一口茶之后,才继续往下说了起来:
“苏小姐,关于你的底细,我很清楚,也知道你曾有过很要好的男朋友,自小一起长成。你们曾经相爱多年。后来因为某些原因而不得不分开。那好像是四年前的事了吧!
“感情这种东西,一旦在骨子里生了根,发了芽,就很难再拔除。
“我想知道的事,苏小姐,在隔了短短四年之后,你确定你已经放下了对苏暮白的感情,转而爱上璟珩了吗?
“我想请问:在这段仓促结成的婚姻当中,你给璟珩的又是几分真心?”
这个男人很会揪人的痛处。
这次,换苏锦语塞了,脸色也跟着微微发白起来。
是的,苏暮白从来是她的痛中之痛。
“苏小姐怎么不说话了?”
不紧不慢的询问,露出了逼迫之意:
“不说话,更多时候,意味的是你没有淡忘。”
苏锦狠狠咬唇,不驯的冷笑了一声:
“萧先生,每个人都有过去。过去了,淡忘了就好,您这样往人痛处逼,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很简单!”
萧至东神情淡淡而严肃:
“如果你心中还有一丝一毫爱苏暮白的心,我奉劝你马上放下璟珩。璟珩不可能来做你的替补轮胎。我更不希望以后你给璟珩带去毁灭性的打击。”
这话令苏锦深深皱起了眉,并极度不快的发出了一声质问:
“萧先生,你凭什么认定我是把恒远当作了替补轮胎?”
萧至东不答而问,问的飞快:
“要是你没把璟珩当备胎,难不成你现在已经爱上璟珩了吗?”
苏锦一下被问住。
“十几年的爱情,就这么轻易被一个月的夫妻情份所替代了?可能吗?我认为:不可能。”
萧至东又是反问,又是自答的,最后极其冷静的得出了一个结论:
“你不爱我儿子,这是肯定的。
“你和他之间,现在只有一样东西。
“也正是你刚刚提到的那两点中的另外一点:责任。
“可,仅仅只靠责任撑起的婚姻,就像一盘散沙,随时随地都会土崩瓦解。
“你说的没错,我和璟珩妈妈的失败婚姻,就是一个活例。
“同时,我还想另外补上一句,这个活例,极有可能成为你们这场婚姻的未来。
“因为,在我看来,你们的婚姻,存在太多问题。
“没
tang感情的婚姻,太容易失败。这绝对是你们避不开的现实问题。”
都说萧至东是商场上最最善于谈判的高手,总能将不利的因素,转变为最有利的法码,如今看来,还真是名不虚传。
苏锦觉得自己的手心在起汗,应付这样的老狐狸,她有点力不从心。
她的心思,飞快的在转动着,却发现自己词拙的说不了话了。
这个时候,她真的挺盼望自己能有靳恒远那样一张利嘴,可在第一时间,将对方辩的无言以对。
可偏生,她是这么的笨拙……
空气,有那么一刻,是极度压抑的。
一阵沉默之后。
萧至东语气缓和了,紧跟着又说道了起来:
“其实,我刚刚说的班配,指的是世人眼里的班配。
“在我眼里,门第、学识等虽然重要,但更重要的是感情……
“两个人在一起欢欢喜喜,那才是最重要的。”
不知为什么,这个人的态度突然来了一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
这令苏锦错愕不已,几乎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而他一径在往下说:
“门第是最最次要的。
“虽然强强联盟,可以让萧家更上一层楼。
“但那也只是锦上添花罢了。
“一个人,赚钱再多,名声再大,最终都将化作一抷白灰。
“人死如灯灭,生前再如何在乎的东西,都成了虚幻一场。
“看得再透一点,生活质量好不好,才是人一生当中最最重要的事。
“钱多而失了择偶的自由,那倒不如挣钱少一点,过日子简朴一点。
“至于学识,人生一辈子,是一个不断学习的过程。
“初时的学历高低不重要,勤可以补拙。
“重要的是夫妻在这方面不能相距太大。
“太大,又不知道修补,就会给外人有可趁之机。
“夫妻若无共同话题。婚姻容易走进死胡同。
“感情好,才是最主要的。
“当然,这种感情也是需要保鲜的。
“一段成功的婚姻,夫妻俩,应该是你信我,我信你,你在乎我,我在乎你;应该两个人都愿意用心、用爱、用十二分的耐性,一日复一日的浇灌它,保护它。
“它的成功,应是两个人的努力。
“荣耀时,一起荣耀;平凡时,一起平凡;落魄时,一起患难;生病时,不离不弃。
“回首往事时,会心一笑,觉得选择了你,这辈子没遗憾,那就足矣。”
这一番话,萧至东说的平静无波澜,神情就若入定的老僧,句句耐人寻味,字字费人思量。
苏锦却是整个儿震惊了。
对,太震惊了!
它们,怎么会出自萧至东之口?
可他在却这时,淡淡笑了,撤去那一脸的冰冷强势,笑意在他眼中荡漾起时,他的眼部浮现了几根鱼尾纹,脸上冷硬的线条,跟着柔软了几分。
这样的笑脸,和靳恒远又多了几分相似。
“是不是很纳闷,我为什么突然改口了?”
“的确!”
苏锦点下了头,眼里露出了困惑:
“我有点不太明白你想表达什么了?”
“很简单!”
萧至东站了起来,个子显得特别高。
他缓缓走向窗台,将窗打开了,目光投向外头。
彼时,一辆跑车,以飞快的速度从大铁门外狂驰而进,一个漂亮的急转弯后,车上之人将它稳稳停在了大门口。
紧接着,那人从车上跨了下来。
可不正是他的儿子萧璟珩。
他默默看罢,转过了身,神情又恢复了冷寂:
“我只是希望璟珩以后不会再受到任何来自感情的伤害。
“一个男人再如何坚强,总有其脆弱的一面。
“请你包容一下我作为父亲,对他的关切之心。
“虽然这份关心,对于璟珩来说,可能无足轻重。
“可我,还是希望你能冷静的想清楚自己的情之所归。
“如果,你不能给予他百分之一百的感情,如果,你的心里还有别人,苏小姐,我请你放过他。别让他为你陷的太深,而最终伤了自己。”
淡淡几句话,却将一个父亲爱护儿子的情感,极为真切的展现了出来。
苏锦怔怔起来,心头讶然之极,而久久找不到自己的声音。
此时此刻,她是完完全全看不透这个男人了。
是自私的吗?
好像一点也不了。
是无情的吗?
不,她没法这么定义他了。
是市侩的吗?
那似乎也成了某种假象了。
那他,到底该算怎么样一个男人呢?
她突然迷惘了!
书房大门,在这个时候,砰的一下,被推开,一身黑衬衣黑西裤的男人,满面冰冷的出现在了门口。
“恒远!”
苏锦转头,看清了来人,一声惊喜的叫唤,自然而然的从嘴里冒了出来。
紧接着,双脚不受控的,冲他奔了过去。
靳恒远大步跨来,一把将她抱住。
“抱歉,我来晚了!”
一个吻,伴着一声道歉,在她额头烙了下来。
滚烫的唇感,令她的脸莫名就烧了起来。
哎呀,这人,真是放肆,居然当着他父亲的面,这么吻她。
“没事。”
她软软应着,直觉腰际的手,勒得紧紧的。
抬头看时,眉,不觉蹙起,因为,她看到了男人额头贴着一张创口贴:
“你额头怎么回事?”
“等一下再和你说。”
他放开她,将她搂在身边,举目和他父亲对峙时,声音一下冰冷彻骨:
“萧至东,这样的事,我不希望再发生第二次。
“满十八周岁之后,我就是一个独立的个体。
“我的婚姻我作主,就像您的婚姻你自己作主一样。
“若想相安无事,你和我最好互不干涉。
“虽然爷爷奶奶说了,萧家愿意给我和苏锦一个盛大的婚姻。
“不过,对于我来说,我能力范围内可以给予苏锦的,我会倾尽所有,你们认不认可,从来不是最重要的。”
扔下这么一句话之后,他拉上苏锦就走。
萧至东的脸色顿时铁青,拍案喝了一声:
“萧璟珩,你给我站住!”
靳恒远呢,脚下没顿一下,以同样冰冷的声音回了一句:
“这世上已经没有萧璟珩了。他早被你毁了。”
如此势若水火的父子,还真是让人见所未见。
苏锦看得惊呆。
那一刻,她突然想:
他们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竟会交恶到如此一个田地?---题外话---第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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