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楠不禁轻笑了一声:“不是这个意思,这份合同你不用管,我会自己处理的。”
“好。”张绯应了后又道:“薄先生,我最近淘摸到两个好东西,我自己能力有限用不了那样的好东西,我给你送过来?”
“我不白收东西。”薄楠也不问是什么就道。
张绯道:“那也不是白收的,回头你要是做出什么好东西来了分我一个就是了。”
“行。”薄楠一想也可以,他报了一串地址:“我这几天住这里,一周后应该就要回苏市了。”
张绯自然理解薄楠的意思,如果东西贵重那就亲自送过去,如果东西不是那么贵重就直接快递发到苏市的住址就可以了。
***
另一侧,牧晏好不容易等到了医生到,医生也是他家里用惯的老人了,技术和人品都非常过关,这头进门看了一眼牧晏的手臂,抬手就用剪刀把他的丝绸睡衣给剪了。
医生摇了摇头说:“都说了,在家不要把暖气打得这么足,晏少你今天要是穿的是加绒棉袄这点玻璃也奈何不了你。”
牧晏龇牙咧嘴地说:“方叔叔,您就给我赶紧弄好吧,我都快疼死了。”
方医生也不急,顺道还夸了一句王秘书:“你得给你小王加钱,这急救弄的不错,不然等我到你血都能把你流成贫血……运气不错,没伤着什么大动脉嘛!”
方医生以与苍老的外表截然不同的速度利落地将他伤口里的碎片都用镊子挑了出来,旁边他徒弟端着盘子接了,转而方医生就吩咐徒弟说:“消毒棉。”
他徒弟放下盘子就去拿医药箱里的棉花,正扭开了瓶口用镊子取用的时候,肩头突然叫人撞了一下:“哎——!”
那一下撞得很凶,塑料瓶直接摔在了地上,棉花洒了一地。
这一声惊叫惹得众人都看向他,那个保镖脸上也显得有点茫然,不是很懂自己为什么走路都能平地摔:“对不起先生,我不是故意的……”
牧晏很想揉揉自己的眉心,但是今天他是个无手人士:“算了,小王我记得家里有备用的你去拿……什么事?”
那个保镖就是送薄楠离开的那位,他低下头说:“薄先生已经送回去了。”
“嗯,知道了。”牧晏应了一声:“你们都辛苦了,给你们加一个月奖金。”
“谢谢先生。”保镖道谢后就站到了墙角,他应该在的位置。
王秘书走得很慢,消毒棉被她抱在了怀里,取来之前她还拧了拧瓶口,确认盖子拧紧了这才带了回来。她走路堪称小心翼翼,脚底下高跟鞋不知何时已经换成了一双平底鞋,甚至走在了走廊地正中央,每次路过上面悬挂的奢华水晶灯时都会加快步伐从下面跑过去。
她感觉很不对。
她从小第六感就挺强的,比如她其实学习不好,但是每回都能精准猜出考题;小时候有一次晚上死活不愿意睡觉,结果半夜隔壁邻居家里煤气泄漏了,要不是她闹着不睡觉今晚整栋楼都得一起去投胎;因为看司机不顺眼觉得他恶人早晚有恶报而直接下车改换其他班车结果前面那班汽车直接高速出了事故……之类的。
今天看见那位薄楠薄先生的时候她就觉得这人不太好招惹,但是拿着牧家的工资总不好替别人说话,她一个打工人也不是什么重要角色,也就没开口了。后来她看见那个黑色卡片就觉得不对头,拿起它的一瞬间她的第六感就在疯狂叫嚣危险,牧晏再度递给她的时候她都没敢用手碰,是拿了手帕垫着的。
但还是倒霉了,差点被吊灯直接送去转世投胎。
她觉得牧晏应该会更倒霉,他是直接拿着那卡片还把玩了一阵的。
这种话她不会告诉牧晏,也不会告诉其他人——因着这是无稽之谈,就算说出来也没有人会相信的。
正想着呢,突然耳边就听见啪嗒一声,视线顿时变得昏暗起来,王秘书危机感暴涨,立刻抱头蹲下紧接着
就是个翻滚,在轻微的一声火花声后她扭头一看……人有点麻。
两根不知道怎么断掉的电线正躺在地毯上,所幸在电线断掉的一瞬间电闸就跳掉了,否则她这后果不堪设想。
王秘书松了口气,这位薄先生难道真的就是兼职死神?这和《死神来了》也没多大区别了。
她现在脑门子突突地跳,总觉得哪里都不安全。
保镖们冲了过来:“王秘,你没事吧?”
“没事没事。”王秘书扶着一个保镖的手臂站了起来,将消毒棉递给他:“你赶紧送给牧总吧。”
她留了个心眼,她是来打工的不是来送命的,两个倒霉的人最好还是不要凑到一起比较好:“我刚刚脚崴了,跟牧总说我先回去休息了。”
“好的。”
保镖也知道王秘书刚刚受了点伤,还伤在脸上,女孩子嘛肯定急着要回去处理脸上的伤口,丝毫没有感觉意外——甚至王秘书能留到现在已经是很敬业的了。
王秘书目送着保镖向客厅走去,刚松了口气突地就听见里面传来了一声惨叫:“啊啊啊——!”
牧晏叫的时候差点没从沙发上跳起来,被方医生一把按了下去:“没事,不就是被酒精泼了一下嘛!反正都是要消毒的,死不了!闭眼,不要让酒精进眼睛里。”
方才保镖送进来了消毒棉,方医生这里操作得很流畅,可架不住有人……有猫捣乱,他心肝宝贝咪咪不知道从跳进了客厅,看着镂空酒柜上的酒……养猫的人都懂,猫不允许架子上有任何东西在它应该在的位置。
酒瓶掉了下来,直接磕在了牧晏头上不说,碎成了渣渣后再度给牧晏的手臂造成了二次伤害——一瓶白酒就这么浇了他一身。
牧晏气若游丝的说:“……方叔叔,我能成功活到明天吗?”
方医生很冷静地表示:“一般来说是可以的。”
“当然要是意外太多我也没着。”
第76章
话虽如此, 牧晏头上也多了一个血窟窿,伴随着强烈的头晕——就是这么凑巧, 就是这么奇怪,一个圆不溜丢的玻璃酒瓶碎也碎了,偏偏上面还有什么花里胡哨的金箔纸,砸破了他的头不算,金箔纸也不知道怎么的直接伤口来了一刀,愣是造成了血流如注的效果。
方医生倒是平心静气,一边给他止血一边叫人打准备车送到医院去。
这出血量有点大了, 不去医院有点不安全了。而且毕竟是头部受的伤, 去医院更好一点。
牧晏抬着脸,任人擦拭着脸上的血和酒,还有人问咪咪怎么办:“能怎么办?!把它逮住送回房间去!扣小周的工资!”
小周是专门请来养咪咪的宠物培育师, 他家咪咪就喜欢来找他玩,他最近太忙, 怕他家的小猫咪找不到他觉得寂寞,就特意请了一个照顾它的人——有人照顾还让它溜到客厅里来了, 不扣小周的工资难道还要扣他家咪咪的罐头?
那不可能。
牧晏不住地叹气,他帅气的脸终究还是没有保住。
几个保镖想要抬他上车, 牧晏不知道从哪来的想法非要自己上车, 左右各一个保镖扶着他, 他面色惨白, 移动得非常艰难, 却还坚持要自己走到车库去。
“你们太不靠谱了, 还是我自己来吧!”
……
***
翌日, 牧家主宅。
牧太太对面坐着一个鹤发童颜的老者, 身着一身又点像是道士的袍子, 又像是普通古风的长衫,面色红润,双目有神,端看这张脸,四十出头顶天了,可再看他满头华发与略微起了点老人斑的手,又像是个八十左右的老人。
牧太太是牧晏他妈,这会儿六十都不到,保养得宜,看着也就四十多一点而已,美得很,实在是称不上一个‘老太太’。
两人喝着茶,牧太太给老者道歉:“对不住,米先生,还特意让您跑一趟,结果我那个不成器地儿子昨天触了霉头,今天还在医院里躺着呢。”
米先生饶有兴趣的问:“怎么说?”
牧太太摇了摇头,颇有点恨铁不成钢的意味在里面:“他家里水晶灯掉下来了差点砸到他的秘书,他傻不愣登的过去扶人起来,结果自己摔到了玻璃堆里把手给扎了,上药的时候家里猫淘气弄了个酒瓶把他的头又砸破了,去医院路上出了个小车祸,车倒是没事,他却从后座滚到地上去又觉得腰疼,昨天查了一下居然是脊椎压缩性骨折,得动个小手术才行。”
“哦,那是有点运气不好。”
“还没完呢。”牧太太把手里的丝帕捏成了一团,眉目都皱成了一团,也不知道是心疼的还是气的:“昨天夜里去动手术,半路上还撞见了来医闹的,别人都没事,他屁股上挨了一刀,然后又兵荒马乱的给他去做手术,差点把骨水泥做成了除痔疮,你说这……哎!”
米先生摸了摸下巴,似乎感觉也挺稀奇的——见过人倒霉的,倒霉到这个份上也是少见:“我半个月前见过牧晏,他的运道还不错,不至如此啊?”
“谁知道呢。”牧老太太努了努嘴:“不瞒您说,我也觉得他这霉头触得有些大了,不是我迷信,总觉得他是撞了什么……这会儿我给他弄了个安全房,出入都不许带利器,才算是安分了两个小时。”
“米先生,跟您也是熟人,我也不说什么虚话,您要是愿意跑一趟,就去看看我那个不争气地儿子是什么个情况最好,要事您不乐意跑一趟,我就去金山寺请两个高僧把他带到庙里去避一避。”
米先生摆了摆手说:“客气什么,今天来本来就是冲着他来的,总都是今天的事情,去哪都是一样的,总不至于叫我开车。”
“那是肯定的。”牧太太笑着起身:“我给您开车怎么样?”
米先生摸了摸并不存在的胡子:“那还不如我来开。”
不是歧视女性开不好车,主要是牧太太她开车技术就是菜,单指这个人。
比如他们第一次认识的时候是五年前,牧太太一脚油门撞上了他身边的树,倒是没撞到他,可惜牧太太太慌张了,非要送他去医院检查完了才肯放他走。此后还从朋友圈里陆陆续续知道牧太太今天撞了护栏明天撞了别人家的狗,直到车子都给撞废了她才死心让司机开车。
牧太太也就是说说而已,也没打算真的开,闻言便笑吟吟的与米先生一道出去了。
等到了医院,米先生才看见她口中‘触霉头’的牧晏到底有多倒霉。
牧太太眼巴巴地看着他:“米先生,怎么样?”
米先生罕见地沉默了一会儿,才问已经清醒的牧晏:“牧晏,最近你是不是碰了什么不该碰的东西?又或者……你得罪了什么人?”
他虽然看不太清楚气场,却能明显地感受到一股清淡却异常强烈的煞气,它不到能置人于死地的地步,或者说还没有成长为那样的煞气。
这样的情况通常出现于不知情的情况下触碰了什么煞气非常浓烈的东西,比如陪葬品又或者极其凶悍的法器,这种只是过手,如果是收藏,又不知保存的方法的话就会越来越浓重,直至拥有者死亡。
还有一种情况就是得罪了厉害的人物,对方有意整他。
牧晏面色苍白的躺在病床上,目光虽然清正,人却虚弱得只能一个字一个字地说话,“没……怎么……”
“家……里……有……”家里有古怪。
这是他想说的。
今天他和王秘书在医院相逢了,王秘书刚刚支着拐杖来看他,虽说王秘书已经很小心了,却还是在回家路上叫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保龄球砸断了腿。她小心翼翼的和他沟通了一番,她腿虽断了,可人双手健康还能干工,今天刚打完石膏就陆陆续续地接到了牧晏家里佣人也不太太平的事情。
都挺倒霉的,但是没有倒霉到他们两那个程度。
听到这里,米先生就抬手示意他不必再说了,他心里已经有了猜测自然不必听完。他从口袋里取出了一个清润的玉环套在了牧晏的手腕上,那玉环看着小,却十分顺利的套了进去,进入后便纹丝不差的贴在了他的手腕上:“这个玉环你先戴着,等闲不要动它,也不要碰了水。”
“我去一趟牧晏家里看看,万事总有因果。”
牧太太连连点头:“成,我亲自在这里盯着他。”
米先生想了想说:“你跟我一起去吧,这事儿应该很快会有结果,需要一个有个主事的——有了这个玉环牧晏暂时不会有事。”
“好,那就麻烦您了。”
一行人又奔赴到了牧晏家里,刚到门口,几人就被几道凄厉地猫叫声吓了一跳。几人闻声望去就见到牧晏那只宝贝猫正不停地在窗户上抓挠着,看着是很想出来,窗户开了一半,它的腰上被一个人抱着,不停地叫它:“咪咪!不能出去!乖!我给你开罐头啊!”
“罐头!罐头!开两个好不好?!”
平时最喜欢罐头的猫咪此刻无动于衷,仍旧是剧烈地挣扎着,试图从里面跑出来,终于那双纤细的手臂控制不住二十斤的小猫咪,叫小猫咪一跃而出,狂奔几步跳到了庭院里,它冲了十几米出去,才心有余悸地看向了住宅,然后又在看到牧太太的时候,嗷呜嗷呜上来狂蹭对方的小腿。
“哎?!”牧太太俯身抱起了它,还颠了颠:“咪咪你又沉了……这是怎么了?”
米先生却淡淡地说:“动物比人更能察觉出危险来。”
牧太太一愣,米先生摆了摆手:“牧太太你跟我进来,其他保镖就别跟着我们了,在外面守着。”
保镖们面面相觑,见牧太太点了点头,这才停住了脚步。
米先生从口袋中摸出了个巴掌大的黄铜罗盘,在他走入住宅的一刹那,罗盘上的指针开始飞速地旋转了起来,根本停不下来,他神色一下子肃穆了起来,不断地更换方向,目光紧紧地盯着罗盘。
指针无序地疯狂摇摆,他警惕的慢吞吞地走着,随着他的步伐指针摇摆的速度越来越迅速,等到米先生的脚步停止的时候,指针已经成了匀速地倒序旋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