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已经微微亮,姚肆睡了小半个时辰,因为心里有惦记着事儿,便醒了,只是没急着起来。在床上躺了没多久,就听到外间儿传来闫氏和兰心说话的声音,虽然声音极小,却也被她清楚的听到了。
虽然知道家人都担心心疼自己,可听到这番话,姚肆还是忍不住鼻头泛酸,她微微一笑,索性翻了个身,将被子蒙在头上又继续睡。既然大家担心她,那今早便偷个懒,也让家里人放心。
听到外间关门的声音,姚肆安心的闭着眼,又睡了小半个时辰才起来。她在厨房把留给她的早饭吃了,稍微收拾了一番,便要准备出门,刚刚走到院内,就看到姚正与正在关睡屋的门,看样子是要出去。
“爹也要出门?”她问道。
姚正与点点头:“你不多睡会儿,姚将正好有些功课不懂,你给他讲讲。”
姚肆笑了笑:“有毛先生在,我还讲什么,我去一趟无名酒坊拿点儿东西,爹要去哪儿?”她知道爹是要让她多休息,只是她现在实在闲不下来,只要事情没忙完,她就一刻也放松不了。
姚正与知道劝也没用,便不再劝了,与姚肆一同出门,“陈先生给我介绍了几个伙计,说是不错,我准备去看看。”
“那倒好。”姚肆点点头,出了大门,她与姚正与的方向正好相反,父女两便在门口作了别。
分别之后,姚肆就匆匆往无名酒坊去,今日出门的比往常要晚些,她担心已经有人守在酒坊门外了,所以一路上是半走半跑,等来到门口的时候,见还没人围着,这才松了口气,上前叩了叩门,然后轻轻一推,门应声而来,她往院子里看了看,走进去,将门又重新关上。
裴子风向来是不锁院门的,这让她很是奇怪,难道就不怕晚上遭了贼么。不过更让她奇怪的是,那些买酒的人,似乎也知道门没锁,可就是没人闯进去。
“裴先生----”她喊了一声,自顾自的走进堂屋,环视了一圈,没有人,便也不管,又往内间走,她今日来的目的,便是要取那十多坛梅花酒。
酒坛已经被整齐的排成一排堆放在角落,姚肆知道定是裴子风给她搬出来的,心里感激,想到这段时日,若是没有裴子风的指点,她也完不成这事儿,何况这酒坊也白白借给她用,又没收半分钱。
“你就一个人来?”身后冷不丁的响起一个声音,姚肆吓了一跳,回过头,就看到裴子风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她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人吓人吓死人啊----是一个人来的,兰心和娘去纸灯铺子了。”
裴子风又恢复了往日冷冰冰的模样,“我是说你这些酒要如何搬,搬到哪儿去。”
“待会儿出去喊一辆马车。”
“你认为这时候能出的去?”裴子风看了姚肆一眼。
姚肆一惊,“那些人已经来了?”她知道辰时之后就有人守在院外,若是到时候见着她把十多坛酒搬出去,恐怕要惹得那些排队买酒的人不忿吧,哪怕这些酒是她自己酿的,可那些人定是不信的。
她眉头微微一蹙,“难道只能等到午时再走了?”本来她是准备在辰时之前把酒搬走的,只是没想到那些人来早了。
裴子风转身去忙自己的,只是留下一句话:我让你白用这里的东西,你若恩将仇报坏我名声,我便管你要赔偿费。
姚肆怔了怔,无奈的盯着那些酒,时间本来就紧,难道还在在这里耽误一上午不成。她不死心的又追问:“你这里没有后门吗?”
裴子风不说话,姚肆等不到答案,索性自己去看,只是叫她失望的是,内院还真没有后门。
她在院子里来回踱步,想着要如何顺利的把酒运出去,却听外面已经有人说话了,走出去一看,果然裴子风已经在招呼买酒的人了。她死心的坐在凳子上,看着裴子风,总觉得这人很让她看不透。
“你跟首辅有何交情?”或者说,跟裘霁有何交情?否则这么硬脾气的一个人,难道真的碍于权势,而破了自己的规矩?
买酒的小厮听到首辅二字,脸上一惊,不由得看了看裴子风,后者面上却依旧是一副冷冰冰的模样,他面上越发想小心恭敬起来,暗道,难怪这无名酒主脾气这么大,原来有首辅撑腰呐,于是也不敢再央求多卖一点的话,付了银子就赶紧躬身退了出去。
裴子风看着姚肆,虽然没表情,不过眼里却是质疑之色,姚肆耸了耸肩,“有个后台,你日后也少受这些人的责难。”
她承认自己是故意的,若说裴子风与裘霁没什么关系,她却有些不相信,否则裴子风这样的人,怎会买那么多酒给裘霁?只是她也并非真的要追根究底,这是裘霁的事儿,他帮了自己,自己承了那份情,没道理再继续拆台找事儿,她也不是那多事儿的人。
只是今日的裴子风,与往常有些微的不一样,那点不一样,是她在凝神观察之下才发现的,藏在裴子风的眼里,不易察觉,却还是被她捕捉到了,像是含了一两分怨怼。
这让她很奇怪,裴子风没道理对自己心生怨怼,他若最开始就觉得自己麻烦了他,以他的性子,一开始就不会答应自己的请求,前些日子都是好的,唯独昨儿没来,今日再来,眼神就变了味道,她联想到那批酒,心里猜测定是有些联系的。
刚才那番话,她其实也是想探一探,只是裴子风的眼里有质疑,却没有气愤,她微微一笑,裴子风却倏地转过头,那转眼之际,似还有半分懊恼之色。
姚肆知道那是发现自己被窥破心思的懊恼,她呵呵尴尬的笑了笑,起身道:“你忙你的,我去给你准备午饭。”
知道没法子把酒运出去,姚肆索性不想了,厨房里还有不少菜,甚至还有两条鱼,她正不知如何感谢,做一顿丰盛的饭正好聊表谢意,虽说也确实算不得什么。
午时一到,门口的那些人都自觉的走了,今日大家似乎走的还要准时和迅速些,裴子风关了院门,姚肆刚刚把饭菜端上桌,见他走来,自觉的取了一壶酒,笑道:“今日一过,日后多是不会再来叨扰了,这段时日多谢你的照顾,我做的比较多,晚上放在锅里热一热还能吃两顿。”
裴子风吃饭的时候从来没有话,姚肆便自顾自的说,把租下归云阁的事儿说了,“外天开张,你若是得空又有闲心的话,不妨去坐坐。”
一顿饭毕,姚肆趁着院外没有人,赶紧去外面的巷子喊了一辆马车,然后将十多坛酒运去了归云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