毁了!
人皮画毁了!
梁氏神情瞬间变换。
恐惧、震惊、解脱……
嫁入魏府十数年,她与女儿经历重重磨难至今,每次一进玉铭院便不自觉被一种阴霾笼罩。
人人都会放狠话,“我要将你剥皮抽筋”这一句,有不少人在气头上都说过,然而真正做到的又有几个人?
但魏老夫人做到了。
且不啻亲手去做!
魏府上下,无一害怕,害怕下一个被剥皮抽筋的人就是她们!
所有人都被团团浓云所笼罩。
现在,那幅画毁了!
仿若云破天开,日光乍升!
“是……你们做的么?”
她的目光在云楚忱和女儿身上犹疑,有担忧,也有被暗火点燃的疯狂。
云楚忱发誓,她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复杂的神情,哪怕是英国公夫人,魏子修兄妹,都没有梁氏的反应来的剧烈。
但云楚忱能明白,梁氏相比她们的处境,还有所不同。
英国公夫人虽然惧怕魏老夫人,但她毕竟是长房长媳,又为魏家生下长孙,丈夫是国公爷,自己是诰命夫人,在魏家多少有话语权。
而魏子修与魏轻轻在府中受宠的程度远超其他兄弟姐妹,虽然害怕魏老夫人,却也难免会打折扣。
而梁氏,从嫁进魏府开始,只有怀胎十月的安享荣华,生下女儿之后,便如坠地狱,甚至女儿被折磨的失心疯送回老家,没人知道梁氏是怎么熬过来的。
这些年,银牙紧咬,死命坚持才到了现在,她的煎熬,连她自己都不敢回头去看。
现在,那幅画毁了!
这仿佛是一个开始,一个撕裂魏老夫人邪恶的开始!
魏妥妥走过去,拉住她的手:“娘,您别怕,我早就说过,要将魏府这个魔窟掀的天翻地覆,这只是第一步!”
梁氏的声音抑制不住的颤抖:“我,我知道,娘不会阻拦你,但你……”她又看向云楚忱,“你们,一定要先保障自己的安全。”
云楚忱道:“您放心,我们不会冲动行事的。”
梁氏点点头。
她对这段时间连家的事情也有所耳闻,知道眼前的少女是个十分厉害谨慎的人物,虽然不知道女儿为什么对她如此信任,但她的女儿她比谁都了解,那副倔强的性子,若不是真心信任倚靠,是不会这般亲密无间的。
“楚楚,你能躲过魏家的亲事,必定是个有大福气的人,妥妥是个倔的,有什么不周到的地方,你要多提点她,如果有什么需要我帮助的地方,你尽管开口。”
“二夫人,您放心,我与妥妥算得上一见如故,是交心的姐妹,我们会互相帮扶的。”
“好,那就好……”
魏妥妥笑着上前:“娘,好了别说了,前院还有那么多客人呢,您还是全前面看看,免得大伯母起疑心,她这会儿,八成是去祖母院子里禀告此事了。”
“好,那娘这就先去前面了。”
魏妥妥点点头,送梁氏离开。
云楚忱看着她,说道:“我看平遥公主并没有想别人那般害怕,反而还觉得很感兴趣。”
魏妥妥回头说:“那位公主本身也不是一般人呀,虽然她住在公主府,不过,她到底是魏家的儿媳,今后也撕掳不开了。不知道她会与我祖母产什么样的火花,我倒是有些期待呢!”
有这么个祸害来到魏府,魏妥妥可不信日子会过得风平浪静。
云楚忱笑道:“好了,咱们也出去吧,前面八成也该准备好膳食了。”
魏妥妥露出一副看好戏的神情,说道:“就怕这些娇娇女有些难以下咽呢。”
说实话,二人早就想毁掉魏老夫人的人皮画了,今日抓到这个机会,也是凑巧。
她们也不知道平遥公主喜欢吃蛇羹。
从雨歇阁出来,两人便见四周是不是有丫鬟婆子三五成群的聚在一处。
看表情就知道是在议论人皮画被毁一事。
那种不敢表露出来的窃喜只在眼中偶尔浮现。
但还是能够感觉到,众人的心态多多少少都有变化。
蘅兰嘀咕道:“姑娘,您跟魏五姑娘这算不算是为人造福了,都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您二位虽然没救命,却铁定能让不少人吃的更香睡的更好,起码能增寿好几年,说不定不久的将来,就会有福报!”
云楚忱扶额:“你这丫头,是不是又偷看话本了!”
蘅兰不好意思道:“是话本里说的,不过是奴婢以前看的……”
魏妥妥笑不可支:“如果有福报,那最好早点来,让咱们多高兴高兴!”
玉铭院。
魏老夫人面上仿佛结了冰。
“那幅画,我不是让你收起来了吗!”
周妈妈抖如筛糠,生怕魏老夫人拿她再制一幅人皮画,“老夫人,奴婢的确是妥妥当当的收起来了,可奴婢也不知道那画怎么就跑到荣馨阁去了……”
“妥当?”魏老夫人面容扭曲,“既然妥当,又怎么会跑到荣馨阁去了!难不成它自己长脚了不成!”
“老夫人,奴婢没有半个字的虚言,好几个丫头都看见了,就守在偏厦的箱柜中,还上了锁!”
周妈妈胆子再大,也不敢跟人皮画呆在一个屋子里睡觉,既然要收起来,也是守在魏老夫人的屋子里。
她拿出钥匙,说道:“奴婢一直将这把钥匙随身带着,从未从脖子上摘下来过,奴婢真的不知道画是怎么到了荣馨阁的……
魏老夫人的目光在几个贴身丫头身上一扫,几个丫头如遭雷击,扑通一声跪下。纷纷道:“老夫人,奴婢却是看见周妈妈将画收将柜子里了,玉兰也看见了。”
叫玉兰的丫头连忙点头,“是,奴婢也看见了!”
魏老夫人脸都气紫了,“你们一个个都说的如此肯定,焉知不是串通一气来欺骗我这个老太婆!”
众人闻言脸色煞白,连连求饶。
“老夫人饶命,奴婢们对您忠心耿耿,绝不可能做出背叛老夫人的事……”
英国公夫人在一旁大气都不敢喘,虽然不是她做的,可毁掉这幅画大概是魏府上下所有人都乐见的吧,这么一想,好像大家都是帮凶一般。
“给我查!把这几日进出过玉铭院的都叫过来一一盘问!”
魏老夫人怒不可遏。
英国公夫人欲言又止,“老夫人,这事,还是等平遥公主离开再办吧……”
魏老夫人呼吸一滞,这才想起来平遥公主还在府上。
“既然如此!你还杵在这里干什么!还不赶快去招呼公主!”
“是。”
英国公夫人闻言迫不及待的退了出去,种种表情在她脸上连连闪过,最终化为一摊平静。
花厅中,各府夫人们聚在一处,小辈们聚在一处。
但无一例外,都在议论放才荣馨阁发生的事情。
被蛇吓唬了一通,好几位贵女受了惊吓提前回去了。
夫人们知道自己女儿受到了惊吓,多少有些不满,但平遥公主都没说什么,她们自然也不好小题大做。
大皇子听说了刚才发生的事情,连连追问平遥公主有没有被吓到。
平遥公主虽然说自己没事,但大皇子却不敢掉以轻心:“还是回宫让太医诊治一番,不然父皇也放心不下,今日也出来有一会儿了,便先回去吧。”
平遥公主在自己的兄长,面前一向柔弱乖巧,闻言没有出言反对,“我听哥哥的。”
如此一来,其他人也都各自找了借口离开。
好好一个赏梅宴,就这么散了。
“不就几条蛇么!至于吓成这样吗!”英国公夫人暗自腹诽,如此以来,她还得回玉铭院去看婆母的脸色!
魏妥妥送云楚忱离开,偷偷问道:“平遥公主大婚,我也不去凑热闹了,去你们附上找你。”
云楚忱高兴道:“好,我等着你。”
………………………………
十二月底,官员陆陆续续回京述职,宣永候府也收到消息,府里唯一的姑奶奶要陪同丈夫莫正穹回长安,能住上一段日子。
姑奶奶云嫣要回娘家,府里便开始忙碌起来,云老夫人很是高兴。
琼华院,云挽心正陪着连姨娘说话,听说姑奶奶要回来,脸色顿时拉的老长,“她们回来干什么!”
这个她们,包括姑奶奶云嫣和她的女儿莫恬儿。
连姨娘说道:“她回来她的,咱们不去招惹便是。”
云挽心气闷道:“明明我们才是表姐妹,偏偏莫恬儿爱跟在云楚忱屁股后边!真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如果不是她,妹妹的身子怎么会动不动就生病!”
云千亦说道:“姐姐也不要太过担忧了,那个时候莫表妹还小,不是有意要推我的。如今都长大了,也不会想从前那般疯玩。”
莫恬儿七岁的时候,不小心将云千亦推倒在雪地里,致使她头撞倒石头上,自此落下了时常头晕且体寒的毛病,虽然悉心调养之后好转了不少,但还是会比正常人虚弱一些。
“我见祖母还让下人们往海棠苑搬了不少古玩摆件过去,弄的像要在府里常住似的!至于这么大费周章么!”
下人们将云嫣一家要住的海棠苑收拾一新,云挽心看着就来气。
云千亦说道:“姑母是祖母的掌上明珠,一向宠爱她,我们也不好给她们脸色看的。而且她们住的再久也不可能常住在咱们家,面上敬着便是了。”
“哼,不然又能如何,还能去讨她们的欢心不成?从一开始,她们母女就与正院处的好,人家才是正经的姑嫂,我们不过是妾室庶女,根本就入不了人家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