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草!你他妈咬我!”
秦见月在一瞬间挣脱了束缚,立刻拔腿就跑。
身在死胡同的最深处,她看到外面滚动的车流和清澈晃动的樟树阴影。而那个世界的安宁和稳定在眼下却离她万分遥远,将她的惶惑与恐惧远远地隔绝在外。
秦见月跑出去每一步都无比艰难。很快,她不知道是谁的宽大手掌按在她的脑后,砰的一声,清秀的脸被撞在墙上,鲜血从额角淌下,混着满脸的泪。她偏着头,红着眼看向高举的摄像头。
夏霁说了声:“烦死了,怎么这么不乖啊!”
她手伸到后面,“剪刀带了没?”
刘晏洺递过去一把美工剪刀。
“把她校服脱了。”
秦见月的校服外套被扒下,她里面穿的是一件白色短袖。那只扣在后脑勺的手仍然紧紧地握着她的头,秦见月被按在墙上无法动弹,也无法吭声。
夏霁举着剪刀晃了两下,又回眸把手机递给刘晏洺,“你来录。”
衣服的下摆被掀起。
咔嚓一声,刀口落下,秦见月的衣服下沿被剪出一指长的口子,她雪白的腰脊露出来一点。
剪刀往旁边挪,又咔嚓一声,另一刀下去。
衣服下摆的一片布料被完整裁下。夏霁举起那块布料,冲着镜头示意一下:“看看,三角形。”
手指一弹,三角形被丢进了垃圾桶。
“再剪个什么呢?”夏霁托着下巴,苦思冥想两秒钟,“剪个爱心吧。”
剪刀岔开,沿着那片缺失的三角形状往上,刀口定在角尖。咔嚓,又一刀下去。
那条被剪开的口子,就顺着她的刀口一点点往上。秦见月都能感受到,刀尖有意无意碰到了她的内衣。
“靠,太丑了,这个爱心。”
夏霁嫌弃地把爱心抛了出去,被随之一起扔出去的还有她手里的剪刀。
没了耐心,她上前,动手刺啦一声,把秦见月的t恤的口子猛然扯大。
奈何衣服布料结实,扯到一半,夏霁有点使不上力气,她松松手,正要喊人帮忙继续撕下去。忽然之间,巷口传来一道质问的声音——
“你干嘛呢老巫婆。”
几人一起回头看去。钟杨穿着校服跨坐在山地上,在巷口的绿荫之下,单脚蹬地,本没有要过来的意思,只是好奇这里发生了什么,隐隐意识到不对劲。于是偏头看过来。
夏霁脸色骤变,她似乎没有正常人该有的克制情绪的能力,目眦尽裂道:“你他妈有病啊,叫你别这么喊我了。傻逼。”
钟杨也不是个好说话的脾气,他从车上跳下来,几步就走到跟前,猛地一扯她的头发:“再骂一句我听听?”
夏霁的马尾瞬间被扯得七零八落。
“撒手!妈的!”
钟杨的个子比夏霁还要高不少,他毫不留情拎着她的马尾,夏霁整个人被提得快悬空。
手一松,她脚立不住,险些摔倒。
钟杨走到秦见月跟前,掰一下她的肩膀。
秦见月的血已经凝固在脸上,她颤着唇,被吓得哆嗦,说不出话,很难说清还有几分清醒神志。钟杨眉一拧:“你怎么在这儿呢?”
余光看到旁边女孩高举的手机,他伸手就夺过去,“拍什么东西?”
切断了视频,他看了遍回放,钟杨把这手机揣进自己口袋里,没收掉,冲着夏霁说:“行啊老巫婆,欺负人欺负到你爹头上来了是吧?”
夏霁好半天扶正了自己的发型,愕然问:“你、你认识她?”
钟杨说:“这我妹。”
“你妹?你哪个妹?我怎么不知道?”她看一看秦见月,又看看钟杨。
钟杨说:“你管我哪个妹,老子的人!”
三中能治夏霁的人不多,钟杨算一个。钟杨也不是多牛逼能压她,但他们都知道他是个打真架的,能下黑手也不怕死。
夏霁从小跟钟杨不对付,钟杨是很明显的爱憎分明那种人,她后来学聪明了,也不敢去招惹他。万一被划分到他的敌派阵营,她不会有好果子吃。
夏霁又看一眼秦见月,失笑一声:“你怎么不早说,误会咯。sorry。”
钟杨没打算放过她的意思,“误会你妈。”
他突然往前一步,一只手擒住夏霁两边手腕。
夏霁一愣,扭了两下胳膊,却被他掐得更紧。
“钟杨!你抓我干什么!放手!!”
旁边的两个跟班男同学见状,又是害怕又是纠结要不要帮她一把,犹豫好一会儿上前。
钟杨指了一下俩人鼻子,他们怂得没敢再动。
他又回头看一眼秦见月,把挣扎的夏霁连拖带甩地丢到她跟前,示意:“扇她。”
秦见月双眸一怔,不敢置信看着钟杨。
同样,夏霁也不敢置信看向他。
他说:“抬手,打人,不会?”
“……”
夏霁嚷道:“草,你他妈的别在这发疯!”她用眼神求助旁边两个男生,还有她的好姐妹,“你们愣在那干什么啊?!”
余光里几个人影子将要压过来,钟杨抬脚踹过去一个垃圾桶。
砰一声,高大的垃圾桶倒地,横在两边人之间。
钟杨视线扫过去,冲着那几个犹犹豫豫的人挑衅说:“过来一个试试?”
夏霁看一眼秦见月,担心真的挨打,着急得口不择言,对钟杨说:“你想怎么样,我给你钱好了。我给你介绍女朋友,你——”
啪!
一个巴掌落下,打断她的话。
秦见月打得不重,但也算不上轻,没夸张到掌印清晰,但女生的脸瞬间红做一团。
有五秒钟时间,谁也没有说话,这个世界总算清净了下来。
秦见月被血糊了的双眼此刻紧紧凝视着失措的夏霁。而夏霁好半天才抬起被打歪的头。
“过瘾了?”钟杨垂眸看一眼秦见月,勾了下唇角,又问,“要不要再来一个?”
秦见月神色凝重,心口憋得慌。她现在只觉得很不舒服,打了人也不舒服。过瘾是不会过瘾的,她只想赶紧离开。于是只机械地摇了摇头。
钟杨终于松开夏霁的手,而后两秒脱掉自己的校服,盖到秦见月身上。
“撤。”
秦见月跟在他后面,慢慢吞吞地把校服穿上。
她觉得额头很疼,低着头走。想是脸上伤痕夸张,路过好几个学生都不自觉地看向她。这导致秦见月将脑袋埋得更低。耳畔碎发落下,遮住她的伤痕。
不知道钟杨领她去哪里,过了好半天,秦见月声音沙哑开口问:“可以把视频删了吗?”
“嗯?”前面的少年回头看她,没听清。
“视频,”她指了指他的裤兜,“我看到你拿了。”
他哦了声,差点把这茬忘了,又把手机掏出来:“行,当你面删。”
打开相册,下一秒,手机黑屏。钟杨骂了句:“草,没电了。一会儿回去充上电再说。”
“你……”犹豫很久,秦见月还是忍不住提出建议,“你可以把手机扔了。”
钟杨笑了:“扔了你放心?让人捡去了怎么办。”
“哦!”她被自己的糊涂惊道,“是的,是的。那你回去记得删。”
“ok。”
钟杨领她去药店,在柜台前站了半天,也不知道怎么开口,最后指了下秦见月:“你看看她这伤能抹点儿什么,随便开点药。”
店员过来看了看秦见月的伤口。而后到货架里挑选药品。
阳光正盛,秦见月站到玻璃门后面的阴影里,钟杨没跟着挪位,手抄裤兜里,松弛站着,“今后再有人找你事儿,报我名就行。”
秦见月点头,又说:“你……可是你都好久不在学校。”
“不在归不在,报我名就是跟我过不去,性质不同了。懂不懂?”
她放心地微笑一下:“嗯。”
药被送过来。
钟杨最后忍不住好奇问了一个问题:“你怎么招惹上她的?”
秦见月喉口一涩。
怎么招惹上她的?似乎每个人都会问上这么一句。
秦见月自己都说不清。她岔开话题说:“你今天回来的吗?”
“早上刚到。”
“那还走吗?”
“这学期不出去了。”
“好。”
钟杨见她不愿多说,也没再多问。鼓胀的塑料袋被揣到她怀里。他悠闲说:“走了,回去考试。”
“好,校服我明天给你。”
秦见月跟钟杨道别,没再跟着他回学校,她此刻头破血流的样子不方便示人,亟待清理。
错过了那天的考试,早早回到家里,秦见月清洗脸上污浊的血迹,幸好没有伤很重,用棉签慢条斯理地擦药。
衣服被第一时间脱下扔掉,随同它带着的耻辱记忆,被她在家门口焚毁。
热烈的夏天就要来了,门口的社区喇叭在喊着高考期间要禁娱,给考生创造良好的环境。
秦见月在火光间涌起的热浪之中抬头看去,她闭起眼,感受夏日鼎盛的阳光在眼皮跳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