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不再做妾 第24节

沏了红糖水的米氏哎呦一声,笑着拉女儿出去了。

“展南屏。”她压低声音,“展南屏?”

展南屏紧紧搂住她,又想起她肚子里有宝宝了,连忙收回力气,轻轻拍打她后背,“在,在呢。”

红叶侧过头,听着他有力的心跳,“夫君,南屏哥,我有孩子了。”

展南屏嗯一声,“我知道。”

红叶的心像正月十五的烟花,在幽深夜空砰地一声绽放开来。

展南屏摸摸她散开的发髻,“前两天我还想,该有个孩子了,想不到就有了。你想吃什么?我给你买去。你吃饭怎么办?在嫂子这里,还是找个人?得找个人,你这人啊,闲不住,别干这干那了....”

红叶不停点头,紧紧依偎着丈夫,眼泪打湿了他的衣裳。

第35章

展南屏是个言出必行之人, 当天晚上,就给红叶找了个伴:

看花园的扈婆子有三个孙女,老伴在库房干苦力, 儿子年纪轻轻伤寒死了, 儿媳妇改嫁, 最大的孙女十三岁,求爷爷告奶奶找了个外院厨房打下手的活儿, 一个月两百文, 一家五口日子紧巴巴。

乔氏认识扈婆子,听展南屏说“给红叶找个人”,想起这家人来,下午过去说了。

扈婆子听说“大展护卫的老婆怀了孕,家里没人, 想找个小丫头跟着”,顿时喜出望外,对乔氏千恩万谢, 拉着两个孙女就要走,转念一想, 回屋捡了八个鸡蛋一包红糖,这才拖大带小到丁字跨院来。

这个时候,红叶正乖乖躺在床上喝卧了荷包蛋的小米粥, 展南屏不放心, 在旁边陪着。外面热闹起来, 周少光吴三定和展卫东回来了, 喊着“开坛酒”, 米氏下厨, 乔氏去外厨房买肉, 五六个孩子叽叽喳喳。

扈婆子跟着到了,在展家没找到人,便到护卫们的群房来,在门口探头探脑地,见人就笑。

展南屏已经听乔氏说了,见扈婆子身边两个丫头目光淳朴,身板也有力气,衣裳破旧了些,却洗得干干净净,便满意了,对红叶说“你挑个吧。”

红叶招招手,拉着两个东张西望的女孩子,“多大了,叫什么名字,吃饭了没有?”

高一点的说“二丫,十一岁”,矮一点的胆子有点小,怯生生地答“三丫,今年十岁了。”

红叶没少和小姑娘打交道,香橙也是这个年纪跟着她的,便选了大一点的二丫,“想不想跟着我?白天陪着我,晚上回去也行,留下也行,”

二丫见她温柔和气,长得又漂亮,便点点头,细声细气地说“我吃的少,什么活儿都干。”

屋里的人都笑,扈婆子嗔怪“死丫头没见过世面”,听展南屏答应“每月两百文,包吃住”,喜得见牙不见眼。

吃过晚饭,红叶在展南屏扶持之下,带着二丫,小心翼翼走回自己的院子。

展定疆已经知道了,喜滋滋地对两人点点头,叮嘱儿子“好好照顾着”。展卫东则大包大揽,“嫂子想吃啥,想用啥?只管跟我说”。

红叶也不跟他客气,“想酸菜吃,除夕的酸菜羊肉锅子,想着就流口水。”

展卫东挤眉弄眼地,“嫂子别给我哥省钱,让我哥日日给你带北平楼的酱肘子。”

展南屏板着脸,“行啊,就交给你,每日给你嫂子带北平楼的菜,不许重样。”

红叶咯咯笑。

回到院子,她带二丫转了一圈,把厨房和净房指给小姑娘,又把西厢房收拾出来,指挥展南屏从箱笼取出棉被铺盖。

二丫见什么都是新的,感动得眼泪汪汪,挽起袖子就烧开水,擦桌子。

夜间红叶一点睡意都没有,枕在展南屏怀里,憧憬着“孩儿像你还是像我?”“你喜欢男孩还是女儿?”

展南屏满心敬畏地抚摸她平平的腹部,随口说“当然生儿子”。

这个人!红叶瞪圆眼睛,顿时不乐意了:“你不喜欢姑娘吗?”

他忙说:“不是不喜欢,儿子顶用,女儿练不好我们这一派的功夫,得另外拜师,送得远远的,到时候你肯定舍不得。”

说到功夫什么的,红叶就不懂了,悻悻地“那就不练功夫好了,姑娘家家的,练什么功夫!”

几句话功夫,展南屏反应过来,摸摸她散开的黑发,“女儿好啊,帮你干活,帮你带弟弟妹妹,还能给你做伴。”

红叶这才白他一眼。

两世为人,她吃过足够的苦,刚刚尝到甜蜜的滋味,心里隐隐约约盼望,自己能生个男孩子,能像展南屏一样,练功夫、见世面、行走江湖,而不是像她自己,日日夜夜困在内宅,周旋于炉灶与绣花线之间。

转念一想,原来的世界她膝下空虚,一辈子孤零零的,现在菩萨垂怜,有了亲生骨肉,还有什么不知足的?

生了女儿,自己好好疼她,喜欢做针线做针线,跟着爹爹练功夫便练功夫,长大嫁个离得近的人家,比不了丹姐儿娴姐儿那般的千金小姐,也能安安稳稳一辈子。

“展南屏,夫君。”黑暗中,她依偎到丈夫怀里,“我想去大相国寺还个愿。”

展南屏想都不想便拒绝了:“乔嫂子米嫂子都说,满三个月才能走动,便是能走动了,也不能去那么远的地方。”

又高兴起来:成亲之后,两人去庙里,红叶拜佛,他也许了“早日生个孩儿”的心愿,如今心想事成了。

他便说:“我去一趟庙里吧,若是你不放心,叫岳母也去。”

红叶答应了,心里算日子,等生了孩子,一定要去菩萨面前还愿。

第二天一早,二丫快手快脚烧水、做饭,别看人不大,干活非常麻利,不一会儿功夫,粥锅扑扑冒着热气。

红叶慢慢起床,正在洗漱,冯春梅已经进门。昨晚给吕家送信,冯春梅回家才知道,天色已经黑了,怕惊动她,便没过来。

冯春梅有一种“女儿给夫家添丁”的扬眉吐气,大张旗鼓地放下红糖和一只卤鸡,喜滋滋地叮嘱一堆“别逞能”“不能动剪子”“前三个月不能下地”,见院里多了个小丫头,悄悄一问,每月还要给钱,顿时不乐意了:“可见你是有钱了,钱烧的!不如让刘嫂子外甥女过来,给顿饭就行。”

刘嫂子外甥女粗手苯脚的,又是熟人的亲戚,轻不得重不得,红叶想都没想过。

“二丫是乔嫂子带来的。”她含糊过去,“您得去洗衣房,我也不能什么都指着两个嫂子。”

冯春梅只好不提,把二丫叫过来,见她人朴实,口齿伶俐,一时挑不出毛病,便带着去了一趟吕家认人。

展南屏放了心,说一声“给你带吃的回来”这才出门去了。

消息慢慢传出去,已经嫁人的绿云当晚便赶过来,拉着红叶的手,“可真快,要当娘了。”

红叶笑嘻嘻地,“你这妮子也一样,快点生个孩儿,跟我结个亲家。”

绿云带着新嫁娘的羞涩,握着脸“就这么定了,可不许赖皮。”

香橙也很欢喜,见到二丫就此住进红叶的小院,难免有些眼热,念叨着“若是我能陪着姐姐就好了。”

红叶自然也和香橙亲近,可惜,香橙是二房的丫鬟,她自己拿长房的月例,是不可能过来的。

“你现在不也练出来了。”她安慰香橙,把二丫煮的红枣粥和咸鸭蛋朝对面推推,“和你一屋的柳叶,不是得夫人看重?你学着点,等她升上去了,定会拉你一把。”

香橙点点头,忽然想起件事:“听柳叶姐姐说,老夫人来信,这两日便进京了,二爷派人在驿站等呢!”

马太太吗?红叶努力回忆,时隔十多年,很多事情记不清了。

马太太是三天后进京的。

马太太风尘仆仆的,回马府歇了一晚,第二天一早就拜访伯爵府,马丽娘早早派人在门口等着。

只隔半年,马太太几乎认不出女儿了:眼窝陷进去,面色焦黄,瘦骨伶仃地倚在铺着洋红锦垫的贵妃榻,仿佛一朵开到尽头的花,一阵风吹过就滚落尘埃。

马太太是经过事的,不敢声张,亲热地拥住女儿“瞧你瘦的!”

马丽娘伏在母亲怀里,半天才出声:“娘,我就是吃不下。”

“吃不下,是厨子不中用。”马太太嗔怪地说,对徐妈妈横眉立目:“怎么不卖出去,换个顶用的?”

徐妈妈不敢接话,陪着笑脸:“是府里的人不中用。”

马太太指挥自己的丫头:“去,把我带来的百年人参送到厨房,让钱氏炖了鸡汤过来,再做不好,便不用伺候了。”

人参补强不补弱,以马丽娘的身体,是顶不住这么猛补的。

徐妈妈答应了,把人参送到小厨房,另让钱妈妈做了温补的红枣小米粥,清鸡汤,马丽娘爱吃的什锦豆腐脑过来。

有母亲陪着,马丽娘勉强吃了些,擦擦嘴巴“我刚起来,没洗面没擦粉,您就来了。”又说:“跟二小姐三少爷说,外祖母到了。”

又关心父亲:“娘,爹爹身体怎样?那山西的米,也不知吃不吃得惯。”

母女俩正闲话,一个青缎比甲、牙白棉裙的丫鬟在门口露了个脸,见马太太在,便没敢进来,却也不肯走远,在屋檐下立着。

马丽娘看着像莺歌,使个眼色,身边彩英过去问两句,回来说“莺歌说是有事,要亲自回夫人。”

马太太起身,往耳房走“日日听你说娴姐儿针线长进,我去瞧瞧”,马丽娘一把拉住母亲衣袖:“娘,女儿还有什么瞒着您的。”

又提高声音:“莺歌进来,干什么神神鬼鬼的?”

马太太依旧坐下,徐妈妈见情,招招手,带着满屋子丫鬟出去了。

莺歌战战兢兢进来,跪在贵妃榻前面,头也不敢抬。

马丽娘瞪她一眼,“话都说不清,要舌头有何用?”

莺歌忙伏低身体,声音发颤:“夫人,秀莲怕是有了。”

哗啦一声,粉彩麻姑献寿茶盅摔个粉碎。

马太太面沉似水:公卿之家与普通官宦之家不同,子嗣衿贵,二房已经有了庶长子,嫡子昭哥儿还小,抬姨娘是为了服侍爷们;冒出个庶子,谁来教养?马丽娘身体这个样子,岂不是添堵?

“你是干什么吃的?”马丽娘声音阴寒,仿佛四九天北京城上空的寒风,“你是收了秀莲的钱,还是不把我放在眼里?”

莺歌吓得磕了个头,略带结巴地答:“夫人,奴婢怎么敢?秀莲每次服侍过二爷,奴婢都服侍秀莲喝避子汤,绝对没有懈怠!夫人,别说秀莲,奴婢自己和杜鹃,也是不敢断的!”

马丽娘盯了她一会儿,像是判断这丫鬟有没有撒谎。

须臾之后,她不紧不慢的声音传到堂屋:“去,把秀莲给我叫过来。”

伏在帘子偷听的徐妈妈缩缩脖子,恭声答应。

第36章

一盅茶时分, 秀莲便到了,正屋气氛冷得象冰。

说起来,秀莲原本服侍在马丽娘身边, 夜间便睡在床踏板, 前几日天寒, 受了风,鼻塞流涕的。

马丽娘怕过了病气, 便把她打发回去:“歇两天, 横竖我这里不缺人。”还派医生给她诊治。

想不到,这丫头存了心思,糊弄她!

想到这里,马丽娘气不打一处来,带着翡翠镯子的手掌狠狠拍在紫檀木矮几, 发出清脆的声音。“李秀莲!你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吃里扒外,算计起我来了!”

来之前, 秀莲已经猜到两分,想不到, 进门就是暴雨雷霆,要把她捏成灰尘。

“夫人,奴婢不敢。”秀莲双膝跪地, 露出惊惶的神色:“夫人, 夫人, 这这, 好好的, 怎么就?”

马丽娘抓起母亲面前的盖碗用力一掷, 却没了力气, 盖碗咕噜噜滚到屋角,茶水撒到她自己大红洒金马面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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