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立在陆辰面前的两个中年人面色黝黑,身上穿着粗布衣服,只是略略扫了一眼,陆辰就能发现许多补丁,想来生活应该不是很好。
两个人长相有些相似,都是高颧骨,浓眉大眼,手腕骨节粗壮,露出衣袖之外的皮肤闪耀着古铜色的皮肤,上面隐约可见一些伤疤。
两个人站立在陆辰面前有些拘谨,微微躬着腰,不敢抬眼看陆辰。
“梅儿,去搬两张椅子来给两位张师傅坐!”
陆辰站起身,向着站立在一边的梅儿吩咐道。
“陆公子,我们站着就好,怎么敢劳动梅姑娘。”其中一个年长的男子脸上现出紧张之色,向着陆辰说道。
周围几个村的人都知道,梅儿姑娘是陆家最炙手可热的丫鬟,巴结都来不及,怎么还能让她去帮着自己。
“无妨,两位是我要重金邀请的大匠,该有如此待遇。”
陆辰摆摆手,将两位中年人请到了梅儿搬过来的椅子上,微笑着看着两位中年人。
两位中年人坐在椅子上,如做针毡,他们只不过是一个不被人看重的匠人,走到哪里都是被人吆喝来吆喝去,还从来没有一个富人如此正眼看他们。
陆家现在那可是周围十里八乡都已经闻名的大户人家,光是看他修建的宅院就已经气势不凡。
陆辰刚才说要重金礼遇的话,对他们的触动都非常大,心里不由就忐忑起来。
“两位都是陆子民介绍的,据他说已经在酿酒行当里浸淫了二十多年,普通的酒想来都应该能制作出来吧?”
陆辰笑呵呵的将两杯茶水放到了两位中年人身前,不动声色的考察着他们的能力。
“陆公子,实不相瞒,从我父亲开始,我们兄弟两就跟着父亲学习酿酒。乡下的米酒,城里卖的上等酒,我们都能酿,洛阳城里的最大的酒楼所用的百花春就是出自我兄弟俩之手,只是酒作坊掌柜逝世,新东家不懂经营,作坊已经难以为继......”
为首的中年人大概有四十来岁,说到酒水,就滔滔不绝的说了起来。
陆辰微笑着观察着这位中年人,见他说话十分的流利,也不像是作伪,点了点头。
大唐是个熟人社会,很多事情都没有正规平台寻找,比如陆辰这次想要建立一个酿酒的工厂,就只能委托陆子民寻找,图的就是一个放心。
“哥,你说少了,长安也有不少酒楼也是采用我们酿制的酒呢。”
在一旁一直没出声的中年人忍不住对一旁的中年人抱怨道。
见到两个中年人因为一点小错误拌起了嘴,陆辰也不由感觉好笑,不过从他们的抱怨中还是能感受到那种从工作中得到的自豪感。
“两位张师傅如何称呼?”
陆辰看了看左边的中年人,又看了看右边的中年人,笑着问道。
“陆公子,我姓张,在家排行第三,村里人都叫我张老三,这位是我弟弟,排行第四,叫张老四,我们这些粗人,也不会识文断字,就跟着家里人学了一点酿酒技术,挣点小钱度日而已,刚才我弟弟的话,公子可千万别放在心上,那都是说着玩的。”
张老三瞪了张老四一眼,埋怨他在贵人面前乱说话。
“人家陆公子是什么人,到过长安城,琼浆玉液都喝过,什么样的酒没见过,还轮到你多说话?”
张老三又低声训斥了张老四几眼,转头对陆辰换上了笑脸。
“我又没说假话......”张老四低下头嘟囔道,虽然被兄长的威风压着,却不愿意一点意见也不出。
“张师傅,令弟也是真性情,咱们只是作为相互了解聊天而已,不必太见外。”
陆辰笑着挥手阻挡了张老三继续教训张老四,通过刚才的交谈他已经知道两个人都没什么心眼。
“陆公子,听说你去过长安,我倒是想要向您打听一些事情。”
没想到陆辰才停止了话头,张老三却抬起了头看向陆辰,他的眼睛闪着亮光看向了陆辰,似乎有些话已经憋在他心里好久了。
低着头的张老四也抬起了头,充满希望的看着陆辰。
陆辰一愣,不明白对方要问什么,今天是他招聘酿酒师傅的啊。
“陆公子,实不相瞒,我们酿了一辈子酒,对酒有着深厚的感情,一有机会就想品尝一下同行酿造的酒,只可惜,手头不富裕,就是洛阳的一些名酒也是只听名声没有真正品尝过。”
张老三一边挫着手一边有些难为情的说道,可是他的眼睛里却闪耀着热切的光芒,不难想象出,他对于那些名酒有多渴望。
“我听说长安的酒比起洛阳来,品种更多,酒味更烈,还有一些西域胡商运来的酒比如三勒浆,葡萄酒等,更是闻名天下,可惜无缘一见,陆公子曾经去过长安,又给县主治病,想必总喝过一些名酒,能不能给我兄弟讲讲,究竟是什么味道的?”
说完,张氏兄弟都充满期望的看着陆辰,似乎想要听陆辰能给他们详细讲解一番。
陆辰嘴角浮现出微笑,他也没想到张氏兄弟俩居然问的这个问题。
不过他也能理解他们,他们都酿造了一辈子酒,对于酒类的热爱已经远超常人,不同于那些酒鬼胡喝海造。
再加上他们手头又不宽裕,大唐交通又不便利,一辈子可能去的最远的地方就是洛阳城,想要见到长安那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说起长安的名酒,我倒也在皇宫中见过。”
陆辰点点头,直接就承认了自己见过。
张氏兄弟惊呼一声,脸上充满了高兴之色,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陆辰。
“首先说那黄醅酒,两位想必也不陌生,咱们洛阳也有,味道也都大同小异,我也就不在两位师傅面前班门弄斧。”
陆辰笑着说道,张氏兄弟点了点头,对于陆辰的说法表示理解。
黄酒自古以来就有,是酒中之祖,无论南北都有酿造,张氏兄弟酿造了一辈子,还能不明白。
“那我就先说说那葡萄酒,说起葡萄酒,我在长安见过的都是从西域胡商不远千里运到长安,各大顶级酒楼中都有所售卖,价格十分的昂贵,酒色血红,晶莹剔透,倒也说的上和中原之酒有所不同,长安的贵人都以饮此酒为至高享受,可是在我看来,也不过尔尔,它终究是一种果酒,酒水甘甜之中有一种酸涩之感无法去除,算不上乘!”
陆辰先将葡萄酒夸奖了一番,最后才补充缺点。
张氏兄弟听到葡萄酒颜色呈现出血红之色,都不觉神往,可最后听到陆辰的点评,都不由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