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跑到她的公寓门外,却并敲门或者进去……
秦子骞思量片刻,如实答了他的话,“医生说了,没什么大碍。”
盛斯衍微点了下头,不再言语。
他一张俊美而立体深沉的脸庞,是看不出情绪的晦暗不明,得到了答案,却并没有转身离开的意思,显然不想走。
凝视他这个模样,秦子骞好笑又好气,“面对你,我到底应该说些什么好呢?”
叫盛斯衍离开?
感觉他叫不动。
但让盛斯衍待在这里,说真的他也不是很乐意。
毕竟顾时筝是因他受了伤。
打一架吧,貌似又没有特别大的理由。
况且都不是四年前了。
他更不是那种因为一点小事,便义愤填膺冲动的人,他甚至相当识趣会看局面,不会做没有意义又徒劳的事。
静默不语的注视着眼前被关上的公寓门,良久过去,盛斯衍适才缓缓黯然的敛回目光。
无情无欲似的语调,像毫无感情的机械一般,他问一旁同样不离开的人,“喜欢她?”
秦子骞心头轻滞,随即失笑的挑眉,“盛总,顾清韵怀疑我心思不纯也就罢了,连你这么怀疑?”
他身躯背部低着墙壁,双手环臂,彰显出一股子的放荡不羁感,“我跟大小姐分明是纯纯的革命友谊,你们的心眼怎么就那么的复杂,想这么多?”
“同样都是男人,男人看一个喜欢的人,是什么眼神跟态度,男人最了解。”盛斯衍面庞神色犹如古井未见涟漪,只听他轻缓起唇道,“你藏得很深,但瞒不过我的眼睛。”
秦子骞不慌不忙,偏了偏头兴味道,“就因为一块吃了一次饭?”
“就因这样。”
“盛总的洞察力,果然很强,不可小觑。”
秦子骞轻声带笑的这句话,算是默认了他前面的提问。
盛斯衍毫不意外,幽深眼帘半阖着,无波无澜而清晰缓慢的吐字道,“我们公平竞争。”
听起来平平淡淡的几个字,却令秦子骞略有讶异的错愕,他偏过视线扫视在那个屹立不凡的身躯上。
三秒过去,秦子骞意味深长而饶有兴味地挑唇笑说,“我以为,以盛总的作风,会像以前得知我是大小姐男朋友时一样……看来明天的太阳,是真要打西边出来了。”
“你跟其他喜欢过她的男人不一样,是一个值得尊敬的竞争对手。”
得到他这么一句评价,秦子骞着实说不出的意外震惊,要知道,以前盛斯衍明面上在顾时筝面前老老实实唯命是从,私下却极度的猖狂,里里外外压根不把他放在眼底。
以前盛斯衍便不把他秦家大公子的身份放在眼里,如今已是呼风唤雨的盛斯衍,更不会因为这个身份对他敬重,他是什么身份地位,在盛斯衍眼中一直如同虚设。
于是秦子骞不禁好奇,“我做了什么,令盛总你对我的态度差距改变这么大?”
“因为你跟她从小相识,也因为在她落魄走投无路时,你不惧压力对她出手相助。”盛斯衍并没有多少心情回答这种问题,但还是回答了他,有条不紊道,“所以你喜欢她,能成为一个值得我认真和你竞争的对手,我们公平竞争,不会因为你喜欢她而为难你的情况存在。”
心中既诧异又晦涩,半晌过去,凝视盛斯衍的眼神敛回,秦子骞微勾唇角的失笑,“我喜欢她是没错,但,我不会跟你争。”
“不争?”盛斯衍转过头,终于看向他,眼神捉摸不透的深邃,“因为她跟我有了一个孩子?”
秦子骞摸了摸鼻子,“我没有顽固刻板的思维,并不介意自己喜欢的对象,有没有生过别的男人的孩子。”
盛斯衍也认为他不是会介怀这种事的男人。
“她跟你之间的过去,我不在意,我也不是怕争不过你,或者忌惮你这个人的存在,就没有开始便放弃。”
他不在意也什么都不怕,那为什么不追求顾时筝?
要知道,现在正是盛斯衍跟顾时筝关系处于冰点,难以靠近的时候,秦子骞完全可以在这个时候趁人之危,给顾时筝带去关怀并且展开追求。
盛斯衍不露痕迹的细细审视他。
秦子骞不紧不慢的叹了口气,“不争,是因为一直以来,我跟她都是朋友哥们一样的感情关系,之所以在这样的感情关系中,多了点对她男女间的喜欢,是因为四年前,我见到了她落魄无助的样子。”
微顿,秦子骞睨了睨他,“你见过她那时是什么样么?”
盛斯衍见过。
他见过的,知道的,甚至远比秦子骞看到的多。
秦子骞垂眸晦涩,“我想我对她的喜欢,是因为不忍跟心疼而绵延出来的喜欢,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在看到她那个模样境况时,会由于不忍跟心疼而对她多了一份男女的喜欢,可能感情这种东西最不受自己控制,等到后来回味过来,才发现我对她已经不再是单纯的友谊关系。”
末了怅叹面向俊美如斯的男人,语调既复杂,又凝重,“这种喜欢,说真的并不纯粹,面对她,有时连我自己都不清楚,我对她到底是友情多一些,还是男女喜欢的感情多一些,而我觉得,我的这份喜欢,不如盛总你对她的感情深。”
盛斯衍面色镇定犹如深渊深沉,“是么。”
秦子骞噙笑勾唇,口吻是叹息,“四年前从你手里逃脱以后,我其实一直都还留在云城,那个时候联系不上她,猜到她已经被你找到了,所以在想办法找机会救她出来,结果没想到反而在云城听到一些有意思的事。”
他是在顾时筝被池念带走以后,顾时筝托池念联系他,得知她已经离开云城,后来他才离开云城的。
而离开云城前,他听到有意思的事情是——
“据说她落魄而流离失所的那段时间,她被曾经得罪过的一个姓周的仇家差点折辱,后来她跑掉了,而那个姓周的,则被某个极度冷酷的男人打了个半死,大半条命都去了人也废了,周家甚至还被某个男人给搞垮,从此彻底消失在云城。”说到此处,秦子骞顿了下,无端好笑道,“回想起来,突然发现你当初抓住我,原来相当的手下留情了?”
他被盛斯衍抓住的那段时间,除了被关起来,实际上连一根毫毛,盛斯衍都没让人动过他……
仔细回想起来,盛斯衍虽然得罪过顾时筝身边的每一个朋友,但其实他也相当的手下留情,甚至可以说客气。
他除了把他们关起来,不让他们给他找事之外,从未真正动过谁。
就是威胁人的时候,威胁的相当逼真,搞得他们当真半点不怀疑,盛斯衍随时随地都会弄死他们。
盛斯衍不答话,整张冷漠无情的俊脸,明显没有答话的欲望。
他沉默不语,了然过来的秦子骞,不禁摇头喃喃,“你真是一个……相当复杂的男人。”
弄得顾时筝无家可归的人是他,而把欺负了顾时筝的对方打得半死从云城消失的人也是他。
“你还不舍不弃找了她四年,这样的感情,真不是一份普通的喜欢就能比拟的。”收起那些轻佻而玩味或者凝重晦涩,秦子骞笔直地朝他道,“你太强了,盛斯衍,我很佩服你。”
盛斯衍对顾时筝的感情,让他望尘莫及。
秦子骞神色认真,“我没那么想不开,跟一个那么强劲的对手去竞争,我的喜欢,并不是一定要她属于我,而我也不想,我跟她的友情变了味。”
一旦他不是以友谊的立场站在顾时筝身边,而是以追求者的立场……有追求,就意味着有失去。
顾时筝本就把他看做无比重要生死友谊的朋友,他追求她,有极大的可能性她不会接受,如若她不接受,他们这份友情,隔着一份已经揭开的男女间的喜欢,便很难再回到简单轻松而单纯的友谊。
秦子骞并不想为了那么点渺小的可能性,而失去他们现在这份轻松单纯的友谊,所以他喜欢她,可是他不会追求她,不会跟任何人争她。
“于我而言,只做朋友,足矣。”秦子骞认真地说。
盛斯衍幽然深邃的凝视他,不温不火道,“格局很大,未来你定然会成为一个优秀的投资商人。”
“盛总谬赞。”秦子骞又恢复那副轻佻的玩味感,不羁地挑眉道,“不过,你们之间过于复杂,我可不会跟她为你说什么好话。”
盛斯衍淡淡半阖眸子,“不需要。”
他跟顾时筝之间太过复杂,变成什么样都是他们自己的造化,根本谁都插手不进来,插手反而适得其反,顾清韵便是最好的例子。
“另外,倘若你的什么行为,再让她伤心难过或者伤害到她,盛斯衍,我一定会狠狠给你几个拳头。”秦子骞忽而冷肃,半真半假的道,“我不再是四年前的我,给你几个拳头的事,我办得到。”
盛斯衍依旧镇定而淡然无波,“如若当真再有那样的情况发生,我绝不还手。”
比起会让顾时筝受伤,他更想受伤的那个人是他。
他对顾时筝的爱,是肉眼可见的深,谁都无法否认。
秦子骞想了想,踟躇凝眉道,“你们恩怨纠葛的事情,我不是完全了解,不过我想说,如果有些东西太沉重,压抑的谁都不快乐——”
他定了下神,缓缓郑重的补充,“盛斯衍,请你为了她的快乐,不要过于固执。”
“……”
“倘若,她不想跟你在一起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