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5章 难道……他想死吗?

他脱口而出的心理医生这几个字,完全印证了她的话。

陆祁果然有严重的心理疾病。

也是,稍微正常点的人,哪里是陆祁这样的,更别说是想不开的自残。

池念身子一僵,无法理解着,“你们不把他绑起来,让我留在这里有什么用?”

“因为——”

阿哲冷然的话还未出口,忽而,坐在地上精神极差的男人淡淡的开了腔,“阿哲。”

池念跟阿哲都立即看向他。

陆祁的脸上,那种暴戾到极致的凄厉感没了,人也从空茫呆滞中,渐渐缓了过来。

没想到他会恢复这么快,至少看起来,人已经冷静下来了不少,阿哲微微惊讶的上前,“三少,您没事了?”

陆祁用力的闭上眼睛,敛去眼底那彷如浓雾般散不开的痛楚,过了好一会儿,他淡淡平静到仿佛没有感情一般,“扶我到轮椅上。”

他如白纸一样的脸色,跟嘶哑暗沉的声音,和他再打开双眼后那片平漠的色泽,令人感到深深的空洞意味来。

那种感觉,就像是一个人,没有信念,没有欲望,没有生机,如同行尸走肉一般的活着。

这跟她所认知到的陆祁,完全不一样。

池念看着他,心底犹如五味杂陈。

阿哲一边应声,一边上前,又对她道,“去把轮椅拿过来。”

这命令般的口吻,实在让人不快。

但看陆祁这情况,池念不争执什么,目光在房间扫视了一圈,接着定格在床另一边的轮椅上。

她走过去,将轮椅推了过来。

陆祁将手中的玻璃碎片随手放下,阿哲附身,扶住他的双肩,把他带进池念拿过来的轮椅中。

让陆祁在轮椅中坐下后,阿哲忙道,“医生还没过来,我去拿药箱先给您把伤口处理一下。”

陆祁低醇动人的嗓音,带着病态的虚弱感,“你先出去。”

迟疑的看了看他,阿哲终究不多言,只道,“那等医生过来,我再叫您。”

话落,他转身朝房门外走去。

犹如木桩般站在原地的池念,也下意识跟着转身出门,然而陆祁掀眸道,“陪我在这里待一会吧。”

他没有叫她的名字,可谁都能感觉出,他的话是在对她说的。

池念步伐一滞。

站在她前面的阿哲阴沉低声道,“我拿药箱过来,你给三少处理一下伤口。”

他像使唤下人一样的语气,又一次让池念对他不快到了极点。

没见过求人办事是用这种态度的。

想说什么,然而话到了嘴边,池念凝重的皱了皱眉,最后又一语不发,把到了喉咙边的不快咽了回去。

阿哲找了备用药箱,很快折身回来,把药箱塞到她手中,接着再度出去,将房门虚掩的带上。

房间内,一下陷入了安静。

池念手中提着药箱,终究慢慢转过身,复杂的望向陆祁,“我给你处理下伤口。”

陆祁没答话,而是视线一瞬不瞬地看着窗外。

窗外夜色深沉,雨还在下,不过却不如之前那么大。

他模样怔怔的。

池念凝视他那双几乎没有情愫色彩到空洞的眸子,就那么失神的望着窗外,她脑海中忽然想起之前听到那两个下人说——

柳卿卿去世的那晚,雨下得很凶。

她的心情更复杂了。

看陆祁镇定着没有什么危险举动,池念踟躇犹豫了一下,还是鼓起勇气,朝他轻手轻脚的过去。

她赤着一双脚踩在木质地板上,避开了那些玻璃碎片,在他受伤那只手的那边半蹲下。

将药箱放在地上,打开。

陆祁明显不是第一次做这种自残的举动,所以药箱里有各种各样的外伤药。

她没有给人处理外伤的经历,只大致模糊的知道,一般处理这种伤口,需要先消毒,再涂药膏,然后包扎。

这么思索着,她把碘酒,外伤药膏,以及纱布和棉签等之类需要用到的工具取出来。

用棉签沾了碘酒,池念拿过他的手臂搁在轮椅扶手上,给他擦拭着那些一道道触目惊心还淌着血的细长伤口。

而陆祁整个人像毫无知觉似的,不管她的力道是轻了还是重了,他都不曾吭声。

他对自己的伤口,好像毫不在乎。

手上动作微停,池念终于忍不住抬起睫毛,望着他,“听说人在极度失控后,无法排解自己情绪时,会通过自虐的方式来寻求快感。”

停了下,她咬着唇,“但这么伤害自己,真的不疼吗?”

“疼。”她清浅的嗓音响起,终于拉回他失神的游离,轻淡缥缈般的微勾唇角,“但又死不了,这么点疼算得了什么。”

听着他的话,池念拿着棉签的手一抖,双眼略有错愕。

难道……他想死吗?

陆祁低下视线。

她的身上是一件白色印花的睡裙,一头如同瀑布般的长发披在身后,肌肤白皙如瓷。

“卿卿……”

她穿着柳卿卿喜欢的睡衣,有着跟柳卿卿一样盈盈动人的眉眼,和柳卿卿的气质是如此接近。

明知道她不是她,除了眉眼之外,她们长得完全不一样,但是看着她,他却好像偏生看到了柳卿卿站在他面前。

那双平缓下去没有色彩起伏眼,又徒然染上了无法释怀的痛楚,陆祁喉结一动,受伤的那只手,倏然抓住她的手腕,无可自控又猝不及防地将她带进了他的怀里。

“对不起……”池念没来得及反应,他双臂死死的箍住她的腰身,埋头在她腰际上,痛苦又嘶哑的凄声着,“对不起……对不起!”

“陆祁……”

“卿卿……对不起……!”

池念震住了,体内像被千万只蚂蚁爬过。

想推开他,告诉他,她不是柳卿卿,可在他这股铺天盖地倾覆而来的沉痛中,她竟……

该说是不敢再一次提醒他事实是什么,怕刺激他会发生无法预料的结果,还是该说……她现在突然有点不忍心,再说一次她不是柳卿卿?

池念不知道自己现在究竟是怎么想的,只是听着他万念俱灰的忏悔,她好像稍稍了解到他不为人知的一面。

而这种了解,让她感到陆祁这个人,是有多么的痛苦,崩溃,甚至是压抑。

她觉得,她好像也有点被他感染到压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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