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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
只是某个跳脚小狗的拳头才被某人接住，一旁便有人来了。
“说。”
对于这种被人打断的事情，有人已经特别的习惯了。
倒是那打人的小狗在那讪讪地拧过身子，不自在的摸摸鼻子。
来人是仪冰，他低头上前，道：“有处异常，陛下可能要亲自前去一看了。”
一个时辰之后，浓烈的药烟散去大半，清宁等人已经被兖温宁率人入城带走了。
但她临走之前，对着萧尹笑得异常的古怪，还道：“狗贼，你逆天行事，不得好死，一生作为，都是虚妄。”
沈绛有些介意。
若是旁人口中说出，沈绛觉得这只是失败者无能的辱骂而已，但清宁笑得实在自信，这话，连她自己都深信不疑。
沈绛立在高台上那巨大的古石碑下，望着天地间茫茫不止的落雪，还有脚下轮廓模糊的城池，听着身后传来的说话声。
“原先臣在这附近察觉到一处灵气氤氲之地，先前迷阵重重，不得靠近，方才迷雾散去，细看之后，才发现这处机窍，与凤凰山洞内的机关相似，您看——”
仪冰指着神殿前石阶下一座几乎风化残缺地几乎看不见本来面目的石雕像说着。
沈绛闻着风中不时还会飘来的还未完全散尽淡淡的烟火气和药气，发觉目之所及，虽大雪依旧，但那种凛冽的雪气清寒了许多。
萧尹令人放走了素让，那无数重奇特的异境便消失了。
沈绛忽然对凌华天产生了强烈的好奇，但萧尹对此一直讳莫如深，不肯多说。
也许，他可以找机会去问问另一个人……
“这应该是一处可以活动的消息，神殿后面的布道两侧还有四处，如果弄清楚如何使其活动，微臣猜测，依照顺序应该可以开启什么东西。”
“只是，这上头的文字和石像都辩不清本来面目了……”仪冰难得语气犹豫了起来，“怕是不好查访了。”
沈绛摸着下巴，想想还是算了，若是他去找乌啼，萧尹一定很不高兴。
他又回头，见萧尹在细看殿前那尊石像，石像下方是个石柱，柱身六边形状，及肩般高，半尺粗，最上头雕刻着什么，却塌陷了半边。
沈绛觉得有些眼熟，方才才见过的。
“这是一尊虬龙柱。”
在沈瑜其中一册文稿中出现过。
沈绛说着走来，“后头步道上的，应该是九犀，辟珀，幽婪，燃鲲。”
“小殿下知道？”仪冰惊讶地道：“只是不知道您所言为何物？”
萧尹也看向沈绛，同他挑眉。
“这是巨源氏的四神奇，象征天地四方中，其实便是如今传说中的玄武朱雀青龙白虎四方神兽。”
沈绛走到那虬龙柱前，摸了摸残破的石柱，道：“不必查访了，我知道它们开启的顺序。”
沈瑜曾经去过的地方，便是此处，他的笔记中有详细的记述。
燃鲲对应朱雀，为南方，幽婪为北方，辟珀是西方，九犀负日，正是东方。
依次转动石柱一三六九周，便可开启。
依照中洲至尊，最后将殿宇正前的虬龙柱下降，神殿正殿的地砖便能逐级缓缓下沉。
随后在轰隆隆的巨响之中，神殿正殿下方露出一条广阔的步道。
这条步道宽广高耸，简直不向是通向阴森的地下，步道两旁的石壁上雕刻着无数古老的故事，有祭天的帝君，治水的先圣，开山劈地神君，各种古老的传说都在其上。
开启的顺序并不复杂，复杂的是从前开启机关的礼仪，这里是祭祀神皇的遗迹，在最初的时候，从来不是藏宝所用的密室，而是举行盛大隆重典礼的神殿。
正是清宁等人苦苦找寻的神皇古祭坛。
这么一条几乎可以容纳十人并排行走的巨型通道，是为了便于仪仗舞蹈，直到神灵尊前。
“这、这——”仪冰已然目瞪口呆，他正欲招呼部众下去探路，沈绛却一抬手，制止了他。
“小绛。”萧尹唤了他一声。
沈绛站在步道的入口处，望着幽深的通道许久，然后回头，对萧尹伸出手，道：“你跟我来。”
萧尹同仪冰一摆手，仪冰立刻退出去，招呼人把神殿外重重包围守住了。
神殿之内，萧尹握住了沈绛的手。
沈绛对他一笑，道：“别怕，不会卖了你的。”
萧尹失笑，把他的手交握地更紧了些，忽然问道：“小绛，是一直在怕我吗？”
“嗯？”沈绛不解地侧脸看他。
“异境之中所见，是心中所想的映现，你方才是怕我真的震断你的经脉吗？”萧尹问道。
沈绛并不知道，乌啼在其中四十年，才窥见了未来，萧尹想要探寻所有过去的真相，也见到了无数未来的可能，那他所见到的世界，需要有何等的心智和毅力去承受。所以他才在终于看到沈绛之时，对沈绛举起刀刃向下的举动如此失态。
但那一切，他并不打算再提起，如同他曾经说的，他了解了真相，是为了避免遗憾和悲剧。
至于现在，应该一切都会好起来吧。
空阔的步道传来两人几乎同步的脚步声。
沈绛抬头，吐出口气，“没有啊，只是有点想念你从前那副凶神恶煞的样子。”
“什么？”这回轮到萧尹不解了。
“因为你每次威胁我，都拼命地想看明白我在想什么，样子凶巴巴的，眼珠子却不老实的乱瞟，有时候觉得过头了，自己还在那懊恼，那副外强中干的心虚样子，怪有趣的。”沈绛说着，还掩了下偷笑的嘴唇。
“……”萧尹突然觉得，是不是他其实一直比自己想的还要明白的很，这装傻充愣到可恶的小混蛋，所以在他面前一直有恃无恐的很，便是知道他拿他没办法——
“到了。”沈绛故意大声道。
萧尹生生咽下了将要出口的话，这回先饶了他！
“我看看，这里同我父亲笔记记得真的一模一样！”
沈绛惊叹一声。
面前是一堵巨大的石墙，蒙满了灰尘，沈绛抽回被萧尹握着的手，在石墙上四处摸索着。
这里不算很暗，背后还有殿外的光线照入，隐约可以看见石墙上满布着阴刻的花纹。
“小绛，你在找什么？”萧尹问道。
沈绛摸了半天，沾了一手的灰尘，终于道：“找到了。”
他的手摁着一处齐胸高的地方，另一只对着萧尹一伸手，道：“拿来。”
萧尹见他对着墙壁吹了口气，灰尘散开，石壁上露出一个手指大小的小洞，萧尹立刻明白了，摘下了一直在脖子上挂着的三思堂小印递给他。
这枚小印是沈瑜的，原来是开启此处的钥匙。
沈绛把小印塞进石洞，严丝合缝，立刻，闻得一片巨响，同时满墙灰尘震落。
萧尹揽着他后退了几步，还拿手在他头上挡了挡，免得灰尘落下，迷了他的眼睛。
眼前厚实的石壁缓缓成内开的大门状转动着。
正在这时，有一阵细微的金属声响起，是从沈绛的腰包里传来的。
沈绛掏出腰包里的物件，是那方小司南，上头的天铁指针正抖得厉害。
“阿尹，我师父说得果然不错，天铁闻风而动，这里头一定有大宝贝。”
沈绛捧着司南发出一声惊叹。
面前石门大开，内里光华迸出，如千万金丝，缕缕颤动着。
萧尹揽着沈绛缓缓走进石门，面前一切已然无法用言语描述。
这的确不是藏匿宝藏的密室，——这是一处充盈了人间至宝的神殿，当初公治偃口中的那些古往今来的宝物，应该都在其中。
这便是那个不世之宝的宝藏！
这里的每一件东西都有郑重标识的标签，上面一一列举了宝物的来历，名称，还有何年何月何人在此供奉的。
不错，这些宝物都是历朝君王供奉天道神皇的供品，写得清清楚楚，依照年份依次排列。
“阿、阿尹。”沈绛的嘴巴微微张着，从进门之后便没有闭上，“你猜我在想什么？”
“应该是，当初三思先生如何有这么大的毅力，克服自己的贪念，只取走了那些微不足道的黄金。”萧尹笑着把他搂紧了些。
萧尹怕不把他拉住，他能去那些珍宝中间开心的上下打滚，满屋子蹦跶。
“你怎么这么了解我？”沈绛眼珠子都不眨一下，声音都飘了。
“别拦着我，我去看看。”沈绛想往前走，发现自己的腰被萧尹箍得死死的。
“小绛。”萧尹把他的脑袋掰回来正对着自己，又揉揉他的脸庞，再低下头，用鼻尖碰碰他的鼻尖，“嗯？”
沈绛气馁了下来，“我就去看看，不拿走。”
趁他不注意顺走几个应该可以吧？入宝山空手而归，这也太为难沈小爷了。
萧尹失笑，“你想拿走多少我都不拦着你。”
“那你干嘛拉着我？”沈绛憋憋嘴。
“你看那些东西堆着层层叠叠，我怕你碰倒了，会砸到你这迷糊了的小脑瓜。”萧尹简直哭笑不得了。
确实，这些宝物堆得太多太高，若是他爪子乱摸，不知道晃动了哪处，上面的东西砸下来就不好玩了。
宝物虽好，但是被宝物砸死，就一点都不好了。
沈绛连连点头，“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萧尹说完，便也把他松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