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西夷说:刚下班呢。
温听许回她:好辛苦。
他是真的这样认为的。毕竟不管在哪,上班上到八九点都很累。况且孟西夷所在的地方,想必条件很差劲。
孟西夷很习以为常地说:习惯了。
这是实话,前十几年,条件比现在还糟糕的多。不管她是在上学,还是上班,都不轻松。读书的时候,他们这儿的学校课程又多时间又长,从六点多到晚上八九点。学校里夏天扇个风扇,冬天全靠自己扛。她还庆幸路程不远,少些烦恼。
温听许想了下她的情况,问她:现在存多少钱了?
孟西夷也没什么好瞒他的,说:离我的目标看起来还要很久。
下沙里的工资不可能高,她的花销少得接近于零,也存不下来多少。
温听许又和孟西夷随便聊了几句,有人过来找他,他便和孟西夷说了晚安。
十二点多,温听许叫了代驾回到家,在客厅喝水。他没开灯,听见玄关处又有人进来,跟着灯从那边打开。
他举着杯子看过去,“妈,您怎么现在才回来?也在外面玩儿呢?”
温母换好拖鞋,过来放下包,说:“你以为我跟你似的。我刚给你小姨送回家。”
“她这么晚找你干什么?”
“还不是因为你表弟,跟人打架闹到派出所去。这大晚上的,你姨夫不在,所以我陪你小姨去的。”
温听许跟着在沙发上坐下,“他今年不是高三么,还有时间闹事儿呢?”
温母摇摇头,“你又不是不知道,他一直都不好好学,老师天天找,自个儿三天两头惹事。你小姨说,最近白头发都被他气得多了好多。”
这些情况温听许有所耳闻,他开玩笑道:“趁现在再生一个得了。”
“胡说什么,”温母瞪他,“生是生不了了,不过他们夫妻俩最近资助了一个小女孩。听说父母早亡,家里只有年纪大的爷爷奶奶,平时全靠亲戚救济和低保。小姑娘学习很好,但条件实在困难,才十三岁,你小姨他俩就帮了她一把。”
“什么时候的事儿,没他们讲。”
温母说:“这几天才定下来。说那小女孩可乖了,还说以后长大了会好好感谢他们报答他们,把他们当父母一样。”
她不免感慨,“真是有条件的不懂得珍惜,不知道有多少人可能一辈子都得不到。”
说完,她看温听许盯着杯子,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喊他:“还不上去睡?我是熬不了了,我要去睡了。”
温听许搁下杯子,扶着她上楼。
把温母送回房后,温听许跟着回了卧室,不过他卧室的灯亮了许久,到三四点才关。
……
翌日,孟西夷休息,她没别的事做,起床后吃了饭嫌太冷又钻回被窝里。
床头堆着几摞书,都是温听许寄过来的。
季明乐挑了一些他能用的,剩下都是孟西夷的。
她裹着被子趴在床上看。
书上的笔记写得工整,条理清晰又完整,字迹很漂亮,不会觉得太潦草。有些地方还会记上一些延伸的知识点,因果明晰,很好理解。
好在她们这地方的学校一心死盯着死成绩,高二下学期已经上完了高中三年的课本内容,最后一年是留着复习和巩固的。
这也让孟西夷不会落后太多,她该学的都学完了。
现在又有了温听许的笔记和资料,上面很多内容都比三中老师教得细致,涉及的范围也多了不少。还有一些孟西夷压根没接触过的资料书,可以让她有机会多做多练。
可以说,这些要比孟西夷学过的丰富很多,是她在学校里学也学不到的内容。
直到临近十一点,温听许给她打了电话。
看到的时候,孟西夷还在想会不会和昨晚一样的情况。
犹豫十几秒,她才伸手接通。
不过那边的确是温听许,他刚睡醒似的,嗓音没那么清明,话说的却很严肃,“小孟,我有个重要的事要和你说。”
惹得孟西夷不自觉从课本上移开注意力,专心听他说:“什么啊?”
“我昨晚考虑了很久,我想我可以帮助你继续读书。”
孟西夷很意外,她甚至坐了起来,“怎么突然想到这个?”
温听许说:“你先听我说,我说实话,帮你现在回去上学,包括上大学的费用,这些钱对我来说其实不算什么。包括你想离开现在待的地方,这几年间你所有的生活费,我可以按月,或者按年打给你。你只要安心学习,等以后工作了再还也不急。”
他想了很多,也很周全,甚至怕孟西夷不好接受,替她想好了更多。
如果单说资助,那孟西夷就成了被施舍的那一方。无缘无故接收这些,他想她不会同意。
谁会放心有人好端端扔一笔钱过来?
“这些钱你可以随意支配,少了你可以跟我说,多了你攒下来也行。总之我一共借你一笔钱,你放心拿着用。或者说你到后面不需要了,也可以提前结束。”
一时之间,孟西夷不知该怎么开口。
她体会到了温听许的认真,他应该是用心想处理她的事情了。
不仅如此,还要真的信任她,为她好。
“太麻烦你了吧?”孟西夷的心情有些沉重,“不管怎么样,这些钱也不少,你不担心我以后也还不起,或者我赖账了吗?”
“你可以慢慢还,真不用担心。”
昨晚听到他小姨的事后,他就在想了。
尤其最后听他妈说完,有些人可能要很努力很辛苦才能得到的东西,别的人生下来就有了。
不仅他表弟,他不也是这样吗?
温听许再三让她放心,“讲真的,这几年你可能用到的所有费用对我来讲都不多,但是可以帮你。如果你实在不放心,我可以找人做份协议,你好好考虑一下吧?为了更重要的事,不要跟我客气。”
孟西夷真要仔细想想了,她现在心思复杂,暂时说:“好,我考虑考虑。”
“行,有什么问题来问我。”
挂完电话,孟西夷一点都看不进去书了。
她的心跳很快,情绪也无法平静下来,对着床头的书呆坐片刻。某一瞬间脑中清晰了,她迅速下床,穿外套穿鞋,准备出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