献帝听得说落蛮胡乱给太子服药,吃得太子痛楚加深且当场吐血,都吓得要紧,急忙便赶了过来,连祝公公要准备肩舆都等不及了。
这一路急赶,差点没把献帝吓死,一颗心悬在嗓子眼上,又怒又怕,没想那苏洛蛮如此胆大包天,竟然敢给太子私自用药。
到了东宫外,献帝老儿已经脸色惨白,上气不接下气,喘气如牛,差点要翻白眼了,随行跟着来的禁军搀扶着他,都差点想叫御医了。
刚好,落蛮和极儿推着太子出来,见到献帝爷来到,极儿忙地跑过去,扶住了献帝爷开心地道:“皇祖父,父王吃药之后就好了,你看父王的脸都不白了,咦,皇祖父,您的脸为什么这么白啊?咦,您为什么喘大气?”
献帝几乎没气了,筋疲力尽间仓促地看了一眼太子,伸手扶住拱门,胸口发出拉风箱似的“虾虾”鸣哮,好无力气地扬了一下手,挺直腰,努力地挤出了一句,“没……没事!”
让他先喘口气,快……快嗝屁了!
落蛮是上前福身,“参见圣上!”
献帝爷看了她一眼,他都快跑断气了,她跟个没事人似的,可气!
太子见圣上气喘如牛,斥了一声随从,“怎么伺候圣上的?肩舆呢?”
太子这一声,中气十足,献帝听了,差点落泪,一向严厉的他压了压手,深呼吸了一口,才缓缓地道:“没事,朕听说你服药……好了,便过来瞧瞧。”
落蛮有些意外,“这么快就知道了?这宫里头跑腿的人还真快啊。”
当然,圣上跑得也快!
把献帝爷迎进东宫里头坐下,献帝爷整个人都有一种虚脱般的疲倦,坐在椅子上,双腿打摆子,捧着茶杯的双手也在颤抖,清癯的脸上惨白惨白的,冠都歪了。
喝了一杯茶,才好不容易把气给顺下来了,正欲问话,却听得外头传了一声,“太皇太后凤驾到!”
落蛮和极儿连忙奔跑出去接驾,两人步伐一致,下石阶的时候都是一蹦三跳,献帝爷看着,不禁摇头,“近墨者黑啊,近墨者黑!”
落蛮和极儿都喜欢太皇太后,因为太皇太后动不动就赏赐,所以听得她来,急忙出去迎接。
献帝爷本以为太皇太后也是着急太子吃服药出事赶来的,一定会十分慌张,所以放下茶盏也准备迎接搀扶的时候,却见太皇太后慢条斯理地进来,一脸的淡然安逸,半点没有着急的神色。
献帝见礼,太子也施礼见过太皇太后,落蛮和极儿扶着她进来,迎进了高位上坐下来。
她瞧着太子,见太子脸色大好,再无昔日痛苦之色,心中不由得十分宽慰欢喜,“是服药之后,便不痛的?”
太子道:“回老祖宗的话,服药之后有过剧痛,但吐了一口血,竟是不痛了,如今的轻松,是受伤之后前所未有的。”
太皇太后点点头,看着他,“那就好,那就好啊!”
她微微地舒了一口气,可见,她确实十分在乎太子。
献帝爷不忍地道:“皇祖母是吓着了吧?这一路赶过来,也是够呛的。”
太皇太后怔了一下,“怎会吓着?这是好事啊。”
献帝一怔,“这贸贸然听得郡王妃给他服药了,您就不担心吗?”
太皇太后笑了,扬扬手,“担心什么?你又不是不知道她的性子。”
“怎么不知道?鲁莽的很!”献帝甚是不悦地看了落蛮一眼。
落蛮听了这话,腹诽甚多,却不敢反驳。
太皇太后轻笑出声,“她啊,是鲁莽没错,但从不做多余的事,不做不擅长的事,她又不精通医理,怎么会贸贸然求得什么神医给了药就巴巴地送进宫来?只消一想,就知道是啸儿叫她送来的,哀家信得过啸儿,他寻来的药一定管用,所以便过来看看了。”
她说完,眼眉扬了一下,“怎么?皇帝以为她随便寻来的药,会害了太子吗?”
老皇帝不禁感叹了一句,姜还是过百岁的辣啊!
但小辈在场,自然不好承认的,压压手,伸长了脖子让自己的气顺得更好一些,以表示自己并未急躁赶来,“没有,朕也是这样想的,既然是啸儿寻来的药,定必是管用,便来看看效果。”
太子双眼泛红,内疚地道:“连累太祖母和父皇忧心了,文礼真是不孝!”
太皇太后眸色温柔,“说那些傻话做什么?好好养着,等恢复了之后,再像往日那样陪哀家过几招!”
太子落泪哽声道:“是!”
却知,这辈子是不可能了,他不痛,已经是上苍怜悯,站都站不起来的废物,如何还能陪太皇太后过招?
几人在殿中叙了一会儿话,极儿和落蛮便说要走了。
献帝爷这一次可没抠了,直接下了赏赐,叫内府去牧场挑几匹马和十头羊送到肃王府去。
太皇太后也下了赏赐,十分直接,叫人捧了五锭金元宝赐下。
极儿看到金元宝就双眼发光,掀起衣摆一兜,便抱着过来看着落蛮喜滋滋地道:“嫂嫂,有金子!”
落蛮瞧了他一眼,提醒道:“谢恩,谢恩!”
极儿噗通一声跪下,笑逐颜开,“好,给我金子,我就磕头!”
说着,对着太皇太后连续磕了几个头,抬起头的时候笑得嘴角都咧到耳朵后方去了,明媚又可爱。
落蛮接收到来自太皇太后和献帝严厉的眸光盯视,她低下了心虚的头颅,不忘甩锅,“炜哥教的。”
极儿如今懂事多了,知道银钱上的那点儿套路,不忍嫂嫂被责怪,抬起头看着献帝,掷地有声地道:“极儿住在肃王府好久了,吃穿用度都要钱,炜哥和嫂嫂照顾极儿十分辛苦,不能再叫他们出钱,极儿是皇祖父的孙儿,皇祖父要养极儿的,要给钱。”
落蛮闻言,头越发低,五指张开覆在脸上,尴尬得差点没把脸上挖出几个洞来,我了个去啊,这啃老啃得是理直气壮啊。
献帝怪异地看着落蛮,哼了一声,“这又是谁教的?”
极儿很老实,也很骄傲,“炜哥的言传身教!”
献帝看着他,缓缓地笑了起来,“唷,还言传身教啊?你快说给皇祖父听听,皇祖父也想学啊。”
落蛮伸手拉着极儿的衣裳,示意他闭嘴,但极儿却认为这不是什么丢人的事,高声道:“极儿给四叔做了画,四叔没给钱也没挨板子,炜哥说四叔不当得利,是违反了市场经济规律,所以要问四叔拿钱,但炜哥说直接问人拿钱不行,会引人反感,要以弱者的姿态,说出自己艰难之处,例如衣裳破了,屋顶漏了,那样给钱的人会认为自己做了伟大而有意义的事,大家都开心……嫂嫂你别拽我啊!”
落蛮顿时想自毁双耳!
献帝瞪着极儿半晌没说出话来,缓了一口气之后才徐徐地道:“有炜,确实是朕的孙子!”
一样的厚颜无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