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府的人一直作幺蛾子,谁知道会不会借此事发难?袁府那边没什么套路,但是惯会赖人。
老太君裹着毯子,才觉得身体暖和了些,嘴唇也没这么紫黑,她的眼睛一直看着门外,心不在焉地应着落蛮的话,“自然知道。”
院子里有人影闪了一下,她眼底一亮,但见来的不是宇文啸,眸子随即又黯淡了下去。
落蛮看着她,心下狐疑得很,“您偷走出来的?我叫人送您回去吧,免得多生事端。”
老太君闭上眼睛,显得十分疲惫的样子,道:“不走,安排我住下!”
语气是威严不容反驳的。
摘星楼已经没有地方了,但是现在王府已经是苏洛清当家,要在王府里给她寻一个地方住下也不难。
她叫人去问了苏洛清,苏洛清听得说老太君来了,也觉得诧异,叫采信去告知落蛮,今晚让老夫人暂时在清竹园将就一宿,清竹园有干净的厢房,府中其他空置的院子虽偶尔有打扫,但始终充斥着霉味,等明日收拾好了再安置其他地方住下。
落蛮只想暂时安置她一晚上,明日就送回侯府去,总觉得此事有蹊跷,侯府的人知道她来,怎会不阻止呢?除非是有什么阴谋。
而且她额头还有伤,到时候侯府一并赖了,那可真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啊。
秋蝉端着面片汤上来,她不顾滚烫,囫囵地吃着,显然是饿得厉害的样子。
落蛮忍不住提醒她,“您慢点吃啊,别噎着。”
她没做声,一碗面片汤吃了个碗朝天,连汤都喝完了。
落蛮上前帮她简单地处理了一下伤口,她也没动弹,就让落蛮帮她弄,痛了也不叫一声,只微微地扬起眸子看着外头,仿佛是在等宇文啸回来。
但一直到处理好伤口,宇文啸都没回来,她也没说一句话,落蛮见她累得有些坐不住的样子,恐生意外,便亲自送到了清竹园去。
苏洛清在门口相迎,一眼就认出老太君来了,但老太君显然不记得她了,受了苏洛清的礼之后,便由着嬷嬷搀扶进去。
等她进去之后,苏洛清拉住落蛮的手往偏厅去,道:“她是侯府的老太君?我今日见到她了。”
“今日见到她?什么时候?”落蛮一怔。
“就是傍晚你叫我去店铺的时候,我和采信看到她摔倒在地上,额头上的伤就是那时候摔的,她当时挑着拐杖和包袱,也不知道要去哪里的样子,迷糊得很,我说送她回家,她说她没有家,可她是侯府的老太君啊,怎么会没有家?她脑子是不是有事?”
落蛮闻言,却有些奇怪,“我方才问了一下门房,说是亥时左右来到的,你傍晚的时候顶多是申时末,这就是说,她在外头游荡了几个时辰?若是迷路的,侯府的人没找她?她又怎么会来了王府呢?”
苏洛清知道侯府的人可恶,便提醒她,“我觉得还是要小心一点为好,要不派人到侯府去通知一声?”
落蛮皱起眉头,“不通知,她自己来的,又不是我们掳劫来的,今晚也太晚了些,等明日一早,找个人送她回去便算了。”
事实上,落蛮知晓了她做过的那些事,都不大想招呼她,只不过是炜哥背着她回来,她也不好说什么。
炜哥躲开的原因她也知道,因为侯府里其他人说的恶言恶语他能忍受,但如果一些尖酸刻薄的话从老太君的嘴里说出,他是承受不了的,所以他送进来之后就急忙躲开,避免交流和对话。
而老太君也奇怪,除了问她姓名之外,没说过其他的话。
想起那天晚上从侯府离开的时候,听得她发怒,莫非是因为炜哥和袁家决裂了?
这般一想,又觉得不可能,为了外重孙子,跟自己膝下满府的子孙决裂,没人会这样做的。
她让苏洛清多看着点,明日再做打算。
回到摘星楼,宇文啸也才进门,他在门口甚至还张望了一下。
落蛮在廊下对他说:“她去了清竹园。”
他眼底有些释然,大步走了进来,挽住她的手,“那我们也睡吧,明天衙门还有事,我得早些回去!”
说白了,他就是不大想面对老太君。
落蛮和他走进去的时候轻轻地说了一句,“会不会是侯府那边的阴谋?”
宇文啸的声音略带了凉意,“我不愿意这样想。”
“苏洛清说今日申时末就看到她在大街上游荡了,这么久,侯府不找她?”
“咱管不得这么多,只不过是收留了一个迷路的老人,侯府若要以此刁难,我们也自有说辞,容不得他们肆意诋毁。”
落蛮有他这句话就好,她不怕侯府的人来,就怕还得顾忌着不和他们翻脸。
只要可以翻脸,情分不念,谁怕他老侯?
两人回了二楼躺下没多久,清竹园那边就来人禀报,说老太君发了高热。
宇文啸旋即披衣起身,落蛮要跟着起来,他身子往前一探,嘴唇印在她的额头上,“你睡,明日不定有什么风波,抓紧时间休息养精蓄锐,我去去就回。”
落蛮嗯了一声,“那你去吧。”
宇文啸卷着披风下楼,叫了黑影去请独孤嬷嬷,然后便疾步往清竹园去。
苏洛清在院子里头等着,见宇文啸来到,急忙说:“她本已经睡下,又起来喝水,不知怎地晕在了地上,嬷嬷进去扶她,才发现她发烧了。”
宇文啸眸子一紧,“醒了吗?”
“迷迷糊糊的,叫了几声,像是叫你。”苏洛清说。
宇文啸快步进了去。
嬷嬷在里头伺候,拿着热毛巾给她擦手和擦脖子,见宇文啸进来,嬷嬷退开一步,道:“世子,老太君说晕得很。”
宇文啸走到床边,坐了下来,伸手抚上老太君的额头,他一路过来吹了凉风,手很冰凉,抚在老太君的额头上,老太君一下子就睁开了眼睛看着他。
她嘴唇翕动了一下,但也没说话,就那样看着他。
宇文啸没避开她的视线,问道:“除了伤口,还有哪里不舒服?”
她沙哑地说:“心里憋得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