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想到会这样!来、来人!叫大夫来!”鲜于期对着院外大喊,连声音都带着颤抖。

——他踢了小绛,他踢了小绛!小绛流了一脸的血,竟然没有躲,没有还手,也没有发怒,他这是怎么了……

沈绛抓住他的手,盯着他的眼睛,“城主,请您立刻、放了、百灵!”

“好好好!”鲜于期大叫,“大元宝,去江南楼,让她们放那个□□出来,给她也叫个好大夫。”

“小绛,小绛!”

“对不起!我没想伤你的,你做什么要给我下跪,你和和气气地同我说不好吗?”鲜于期扔了那染血的丝帕,见依旧血流不止,忙脱了外袍,又掀起自己的里衣给他擦脸。

“大夫呢!”鲜于期发狂的大吼。

沈绛拔出匕首举起,再猛地扎进一旁的锦垫,眼中冷光乍现。

“你要玩什么把戏,我都陪你,但是,别找我身边的人的麻烦,若不然,我杀了你!”

“行行行,小绛,快把头抬起来,你还在流血,在流血!”鲜于期慌忙答应他。

戴着小帽的老大夫被鲜于期的侍从珍珠儿连拉带拽地拖了过来。

“快给他止血!”

鲜于期一手一身的鲜血,指着沈绛同大夫大喊大叫,慌得下巴都在打战。

大夫才抖抖索索地取出药箱里的止血药粉,就被鲜于期一吼,给吓得抖掉了半边,撒了一地。

“闭嘴!”沈绛忍无可忍,一把抓起药粉,塞进了自己的鼻腔中,一股辛辣的药气直冲了进来,让他忍不住想打喷嚏。

老大夫慌忙捏住他的鼻子,道:“沈小爷千万不要用力,以免涌出更多的血来。”

沈绛被他捏到了伤处,失声叫了一声痛。

“滚开!别碰他!”

鲜于期立刻发疯,抬脚就把大夫踢到了一边。

“鲜于期!你够了!”沈绛一挥手就扇了失心疯一样的鲜于期一巴掌,打得他懵了懵。

“小绛……”

“你们都出去!”沈绛皱着眉头同珍珠儿摆手。

珍珠儿立马扶起老大夫出去了。

“小绛……”鲜于期爬回来,捧起他的脸,“让我看看。”

沈绛把他推开,“鲜于期……你到底,想怎么样?”

鲜于期拿过一盏灯,对着他的鼻子里照去,松了口气,“血止住了。”

又扭头吩咐——“去拿套小绛的衣服,再给他擦洗身上的血迹……”

“不用了!”沈绛胡乱地摸了一把脸,站了起来,“不是要看烟火吗?走啊,去屋顶。”

鲜于期可怜巴巴地看着他,“小绛,不要再同我生气了好不好?我只是……只是……觉得那个□□,她配不上你!她接了那么多客,脏死了,她怎么能碰你呢……”

沈绛冷眼看他,“鲜于大人,我与她是一样的人,也脏死了,知道我在欢喜楼学了什么吗?要不要,我一件一件的告诉你?”

鲜于期被他盯着浑身发冷,忙起来紧紧地搂着他,急切又慌张,“我已经替你出气了,我替你报仇了!没有人知道你那些事情了!”

“你什么意思?”

鲜于期提声,“来人,把那件东西拿过来。”

有两个侍者一前一后地低头过来,前头的那个捧着一个大托盘。

鲜于期一招手,道:“打开给沈小爷看看。”

后一名侍者上前,把托盘里的东西展开。

是一张新鞣制的皮子,暗黄的颜色,整整齐齐,完完整整,没有一丝的破损,能够明明白白的看出是从什么活物上扒下来的……

沈绛的脸色已经变了。

鲜于期指着皮子,道:“这是欢喜楼那个老鸨子,小绛,我说过,这城中只要有人得罪了你,我就会扒了他的皮。”

“鲜于期……”沈绛盯着那张人皮,颤抖着嘴唇,满面死灰一片。

“小绛,从今往后,不要再想那些事了,好不好?知道那些事的人,我让他们都闭嘴了。”

“呕——”

沈绛低头,骤然呕了出来。

“小绛!”

沈绛猛地推开鲜于期,扑到一旁的水边大吐。

“小绛!”鲜于期忙过来拍拍他的后背,又对侍者道:“快拿出去!小绛不喜欢这东西!”

侍者捧着人皮,慌忙退出去了。

沈绛吐得天昏地暗。

鲜于期慌得手足无措,“小绛,对对对不起,我没想吓你,我……”

沈绛吐到脱力,勉强支撑了起来,他转头,挥开鲜于期给他揉背的手,道:“滚开!”

鲜于期摇头,反倒抱着他,道:“小绛,别再生气了,那个不算,你忘了,忘了……那、那我们找点开心的事情,小绛是不是有喜欢的姑娘?我现在就让人给你找一个,干干净净的,又温柔贴心的,好不好?”

“姑娘?”沈绛冷淡地瞧着他,这个人……是不会放过他了……

“嗯!昨天,南城那个卖花绳结的小姑娘,她送了你一根彩绳是不是?你喜欢她吗?你要是喜欢,我现在就让人把她带过来!”

鲜于期抓起他的手,那纤细的手腕上,绑着一根编花的五色丝线,打了个十字结。

这是过节祷福的,他只是路过,觉得有趣,买了一根送小爱,那小姑娘又送了他一根。

沈绛一把扯下绳结扔进了庭院的水流中,立刻道:“她太小了,长得又黑又矮,不好看,我不喜欢她。”

鲜于期又问道:“宝月轩的那个芳娘呢?她给你涂胭脂,还对你笑个不停,真是……水性杨花……”

沈绛低下头,“她是个寡妇,我不喜欢寡妇。”

鲜于期——!

沈绛把后牙都几乎咬碎了。

他疯了,还疯得厉害。

沈绛捂着胸口,那里很难受,一阵阵地抽痛。

他以为自己逃出了欢喜楼,其实没有,他根本没有逃出来,反倒陷入了一个更深的泥潭。

“那小绛喜欢谁啊?”鲜于期抬起他的下巴,认真地问道。

沈绛不住地摇头,“我不喜欢什么姑娘,我没有喜欢的人,你不用费心了。”

鲜于期笑了起来,好像立刻就开心了,“那你喜欢什么?我给你买好不好?”

“我什么都不缺,我好得很,城主。”

鲜于期牵起他的手起身,“那我们去看烟火,我特意叫人做的新花样,你一定会喜欢的。”

沈绛却抽回手,道:“城主,你想让我陪你是吗?”

“对啊……小绛,你不想陪我吗?”鲜于期立刻低落。

“你喜欢我,是吗?”沈绛淡淡地问道。

“那是自然,我们可是……最好的朋友啊!”鲜于期笑着回头。

“那你想让我陪你多久呢?”

“小绛……”

沈绛睁大眼睛看着他,“你看,你那些姬妾,一个个都那么美丽可爱,她们对你既温柔又殷勤,每天唯一的念头都是想着怎么讨好你,你今日喜欢这个,明日喜欢那个,我记得你喜欢的最久的一个姬妾,也不过半年而已,那你喜欢我,能喜欢多久呢?”

“小绛怎么能和那些人一样……”鲜于期忙道。

沈绛摇头,只觉得胸中发堵,堵得自己都快喘不过气来。

他抓着鲜于期的衣摆,在他身前又跪了下来,那绣满了金丝葡萄纹的丝绸裤子上,系着一根孔雀石的金腰带。

他没有拜下去,反而抬起头,仰面看着鲜于期,眼中是一种了然的悲哀,又带着一丝习惯的柔顺。

他举着手,解开了那腰带。

鲜于期惊愣地不动了。

沈绛咽了口口水,盯着丝裤上那些繁复精美的图案,好像纠缠地没有尽头。

“没有什么不同,你体会过,就知道了……”

鲜于期一把抓着他的头发,制止了他接下来的动作,再缓缓蹲下,将他猛地抱住,“小绛,不要这样,你不愿意这么做的……”

“我很愿意,能伺候城主,不知道有多少人羡慕我。”

“我们是……朋友啊……”

“曾经我以为,我们是朋友。”

鲜于期抱着他,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小绛明明就在这里,为什么会让他这么陌生。

“现在还是啊,一直是的。”

“鲜于期,我们做不了朋友了,再也不是了。”

“小绛!”鲜于期箍紧他。

沈绛痛吟了一声。

那声音轻缓至极,在他耳边细细地婉转。

一瞬间,他忽然愣住了,忍不住咽下口口水,他有些口干舌燥。

他好像真的有些期待,不、不止是期待,好像有一种他从不敢曝露的情绪,似终于得到了允许,可以尽情滋长。

“你真的愿意吗?”

“愿意,愿意地不得了。”

鲜于期在他颈侧一口咬下,“骗人!”

沈绛拍拍他的后背,只问道:“若是有一天,你对我腻了,我去哪里才能不碍着你的眼?你会把我送给你的客商?还是让我去别的地方自生自灭?”

“小绛……现在就在想离开我的事情了吗?”鲜于期声音发沉。

沈绛轻道:“我总要知道,下场是什么?”

鲜于期轻轻啃咬着他的耳朵,“我给你钱,把这些年来,你挣的钱都还给你,让你去波斯,买上一栋大大的宅院,有流水,有花园,做个富足的老爷。”

“好……”沈绛闭上了眼睛,“这个下场,还不坏。”

鲜于期忽然停下亲吻,捏紧了他的臂膀,“小绛,是不是恨我了?”

沈绛摇头,“没有,你对我一直很好,我很感激你,我欠你不少的人情债,总要还完,是不是?”

鲜于期露出笑容,“对,你欠我很多。”

沈绛垂下眼,解开衣带,脱了外袍,又扔了内衫,俯身卧在地毯的锦垫上,无比乖顺,却再没有看他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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