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先生的出现让安靖跟安茯苓都深表意外,而宁承烨出其不意的示好也更让二人一度摆出了见了鬼的表情一般。 毕竟当初厉声严辞的把傅先生给赶走的人就是宁承烨,可现在笑脸相迎的还是宁承烨,安靖不明白这中间出了什么岔子,但安茯苓却也淡淡的想到了,自己心思沉郁这些天估计宁承烨没少见平南王府那边的人。
只是为什么宁承烨要突然接受平南王府这些示好,她心里莫名的慌张起来。
宁承烨顾不得跟安茯苓他们解释太多,带着人给傅先生安排了住处,又看向另一名跟着傅先生来的一个年过半百的妇人,她笑起来干净而和蔼给人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而且虽只是一个下人,但装扮得体,衣服材质低调却又华贵。
宁承烨点了下头,不愧是平南王府出来的嬷嬷,果然气质不同一般。他看向那名妇人:“不知嬷嬷怎么称呼?”
嬷嬷?!这是皇亲之间的下人或宫里有些品阶的下人才能有的称谓,安靖放到嘴里小包子重重噎了一下,安茯苓更是转头看向那人,咬紧了牙,很显然这是宁承烨早前就跟平南王说好的一切吧。
“老奴姓贾。”
“贾嬷嬷。”宁承烨淡淡一笑,“那以后夫人的大小事务就有劳嬷嬷费心了。”
“不敢不敢,能伺候人人是老奴的福气。”
“等一下。”安茯苓站起身看向宁承烨,“你说她要来伺候我?”
宁承烨转身看向安茯苓:“你最近气血不太好,休息吃食这些都不理想,大夫说急需调养,可这些事我们大男人也不懂,贾嬷嬷是王府出来的又在这方面极有经验……”
“够了。”安茯苓怒而打断他的话,“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知道不需要添人伺候,这什么假嬷嬷真嬷嬷的还是让她哪儿来的哪儿回吧。”
贾嬷嬷伺候过不少的贵人主子,什么样的坏脾气都见过,对于安茯苓进来的时候就知道这是她接下来要伺候的主子了,来时平南王曾一再强调注意伺候好安茯苓腹中孩子就好。
平南王的语气明显也没把安茯苓放在眼里,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对这个宁府这么关心,但主子吩咐她一个下人也只能是照做,只是没想到这才说了两句话正主就不高兴了。
安茯苓的怒气全是来自于了宁承烨,其实宁承烨也知道,看到他跟平南王府走得这么近她心里会害怕会难受也是正常,更何况这之前一点都没有跟她商量,可是这条路他已经踏了出来就不会回头,为了将来能更好更强大的保护好这个家,他现在只能这样做。
只是这些事情他不想让安茯苓知道,也不想她跟着自己背负这么多。
好在安靖站起来解了围:“妹妹,既然是王府的嬷嬷想来定是极有经验的,王府一番好意还是留下吧,娘不在了,你也需要一个这样的人在身边时时提点。”
安茯苓只觉得一阵头昏脑涨,她踉跄了一步,宁承烨忙上前扶住,安茯苓抬起头看向他,目光是全是不解,脸上泛着些营养不良的凄白之色,都是这段时间伤心造成的。
宁承烨心里一紧,只道:“留下吧,我们现在需要这份力量。”
安茯苓是聪明人,他知道只稍这样轻轻一提点就可以,安茯苓却冷笑:“你都已经决定好了又来问我做什么?只是宁承烨,你忘了我们宁家会接连遭难都是因为什么吗?”
是啊,一切都是因为引起一贵族的注意,可宁承烨没有远离这些,反而越靠越近,安茯苓如何能不气。看着安茯苓气恼的转身离开,宁承烨叹了口气,对贾嬷嬷道:“府上刚办完丧事没多久,夫人的情绪还没有调整过来。”
“老奴明白,老奴一定会小心注意夫人的情绪问题的。”贾嬷嬷的眉头也是深深皱着,刚才安茯苓的状态她也是看到了,怀着孩子还这么情绪起伏激动,而且那一脸毫无血气,走路都踉跄起来,这一胎怕真是难保。
“敢问宁爷,夫人的身子有几个月了?”贾嬷嬷准备了解一下情况。
宁承烨想了一下,道:“四个来月吧。”
贾嬷嬷又是一阵轻轻倒吸气的声音,虽然一些身体弱小的女子在怀孕四到五个月都很可能看不太出来孕肚,但是安茯苓的骨胳看着还不算太矮,而她小腹平平半点怀孕的样子也不像,看来听说之前动胎气,如今又大受精神打击真是对她的孕期造成极大的伤害。
安茯苓生着宁承烨的气,而宁承烨走到安茯苓门前踱了几次都没有进去,他终究没有去跟安茯苓解释什么,误会就让她误会着吧,这个时候误会他也许是件好事,能让他越是坚定的走下去。
虽然不满贾嬷嬷的出现,但贾嬷嬷伺候人也确实是没得说,也许这妇人也是知道安茯苓不喜她出现在身边,所以很多时候都是假借春江之手在照顾安茯苓,一直没有刻意到安茯苓身边去惹她生嫌。
而宁承烨每天除了不是忙生意,便是跟安靖一起讨论书课,傅先生会一起教导二人,更多的是一些为官之道,傅先生很细心,因为平南王交待过,所以他自是半点不敢怠慢。
如此一来原本恩爱的一对夫妻却像是被一道无形的墙给隔开,宁承烨早出晚归,早上起来时安茯苓睡着,晚上回来时安茯苓也已经睡着了,几乎好些天两人住在同一间屋里却都没有说话。
安茯苓也没有想到这样一个小小的误会,宁承烨明知道她不高兴了却半点没有要来劝解她的意思,就这么把贾嬷嬷扔过来不管不顾,带着安靖跟着那个傅先生学得风生水起。
他心里是不是已经计划着回王府了,那把她究竟置在何地?
贾嬷嬷端着一盘水糖山药糕进来,她低眉顺眼只温声道:“夫人用点吧,对身体好。”
“不想吃。”安茯苓焉焉的说了一句。平南王会在意她不请个嬷嬷来照顾她是什么意思她还能不知道,还不是看中她这个肚子,说到底在王府那边而言她存在的意义也仅是这个肚子罢了。
如此想着她心情越是糟糕,更是不想吃贾嬷嬷端上来的任何东西了,怀里抱揣着雪团子目光空望着一处一动不动,贾嬷嬷没想到她性子这么拗,只道:“那个夫人啊……这女人怀孕期间最好是不要接触这些毛发旺盛的小动物,对……”
“够了。”安茯苓抬起眉眼来瞪着她,“我只剩雪团子了,你们还想如何?”
贾嬷嬷知道她意有所指只得低下了头去,这时春江进来,笑着道:“夫人,刚才奴婢自书房那边经过,听到傅先生正跟安爷和宁爷在一起讨论一篇治水问题的文章,都说写得极好,你猜是谁写的。”
安茯苓不说话。
春江又道:“是宁爷写的,傅先生直把宁爷夸了又夸呢,说他是治国奇才。”
春江说到激动处两眼都直是放光,完全忘她是一个奴婢一个下人怎么能对自己的主子抱这样的情绪呢。安茯苓却只是冷嗤:“他向来有才,你又不是才知道。”
见安茯苓皮笑肉不笑的,春江也不敢再说下去,只看着桌面的水糖山药糕:“夫人吃点东西吧。”
“扶我去歇一会儿。”安茯苓没有要吃的意思,伸手给春江对贾嬷嬷更是招呼也没打一声就朝里屋去了。
贾嬷嬷叹了口气,这宁夫人跟宁爷怄着气,越想越是钻牛角尖,却是苦了腹中的孩子,这样下去可怎么得了,要是这腹中的孩子有个好歹,只怕王府那边得要怪罪她了。
安靖报了秋试,加上之前就名声在外,自己的一些应酬也越发多起来。这天回到府上时只见府门前停着一辆粉红色外罩帘的轿子,漂亮却又不是太过显眼,安靖微皱了一下眉,没听说最近府里要来客人,而每次沈小蝶来找安茯苓都不坐轿子的。
这时却见轿帘轻轻撩起,一个身着穿枝花天青色宫装抹胸长裙的少女从里面走出来,双丫髻两边淡青色的流苏轻轻垂着,略显几分俏皮可爱,比起在大源时越发的亮丽漂亮。
“青青姐,就是这儿。”身旁一个小丫鬟说道。
“青青。”安靖惊喜而激动的看着来人。
青青转头看向安靖,她也笑了,忙盈盈上前一福身子行了个半礼:“青青给安爷请安。”
这么懂事知礼的青青真是让安靖折煞了一回,他怔了怔:“你什么时候学的礼数?”
“瞧安爷说的好像青青从来不晓事一般。”说着又凑上去在他耳边压低声音笑道,“哎呀这是京城不比在大源嘛,有些礼数该尊还是得尊。”
看得出来青青是个极识大体也知轻重的女子,能教养出这样的女子家户一定不一般的。可这样的女子竟只是一个丫鬟,而又是这样一个丫鬟出门竟然也能坐这样好的轿子,安靖心里浮沉着,慕容珍的身份究竟该是多高贵。
安靖笑了笑:“珍儿呢?她来了吗?”安靖的目光越过青青看向那顶轿子。
青青轻咳了两声,只道:“喂,我家小姐没来就不打算请我这个丫鬟进府去坐一坐了。”
“哪里的话,快进来说。”安靖忙把青青请进了宁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