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节

不就调戏了他两次,设计了他一次,咬了他一身伤,他就记仇到现在,明明有地图不事先拿出来,却硬要她乱摸索,装疯卖傻混进来,她怀疑他还有很多事情准备秘而不报,将对她进行一连串的打击报复!

事实上,乐绝歌是十分想对她进行人身报复的,可这一次的确是先被她一连串出乎意料的行为导致,脑袋空白兼抽风若干时间后,才想起正事。

谁知道这不着调的暴君,会做出那种废材一样的坑摸拐骗行为,为达到目的,伪装变性(性格)混进寺庙,他一开始的计划根本不是这样。

或者说,他还是低估的靳长恭的生存本领,没想到出了宫,她就能完会融入市井,变成一个骗人不眨眼的家伙,谁说靳帝不说谎,谁说靳帝十分傲娇又残暴,不懂人情世故,怎么到了他眼里,她好像变了人似的。

乐绝歌十分纠结,他发现每次面对靳长恭,他都能从身已身上发现一种新的属性,比如一见她就想冰山,一见她就想凶残,一见她就想魔化……

靳长恭,你这个磨人的老妖精!

“我说,乐绝歌你就算有本事弄到这张构造图,你能分析出他们在哪里吗?”靳长恭禀着出门在外,以和为贵的原则,或则说是秋后算帐,一举拿下准则,抱胸哼了哼。

这次乐绝歌倒没有特意抬杠,他指着地图,正色道:“这里是山门,我们刚才就是从大雄宝殿出来,如今我们离法堂不远,再走几步就是毗卢殿和藏经楼,那小间是方丈室。”

靳长恭表示看懂了,沉吟道:“所以说,我们要排除这些不可能的地方,那这里是哪里?”乐绝歌对她能迅速理解自己的话,十分满意,再道:“这边是‘七堂’(七堂是指塔——安置佛舍利、金堂——称佛、讲堂——讲经之厅堂、钟楼、藏经楼、僧房和食堂。)乐豪与乐珊进入寺中,是以寻常百姓服饰入内,必须不可能是僧人,乐珊虽装扮为男子,必然也不可能与僧人一道礼佛游走于各殿,我猜他们十分可能是扮作某贵族家眷,或者是有重要依凭与寺中高层有挂钩,这种身份若不是住在主持房,便是群房内。”

“国院阐福寺若将他们当成客人的身份迎入,那住宿一夜必然不是群房内,便是主持房。”靳长恭了悟。

“无论如何先去找一找吧。”乐绝歌找出群房的位置,靳长恭就去主持房,(主持房并非主持人一居住,规模略大,原供靳帝与亲王留宿。)两人分头行动。

靳长恭凭着记忆的路线飞身跃至主持房,凭她的武功自然不会惊动那些把守的武僧,其实她如果能早知道乐绝歌弄来了地图,她根本就不需要特意混进寺内,让小沙弥给她带路探听路线情况了,直接就可以上梁摸柱了。

主持房门前有两名拿着木棍,威武叉腿,木然着脸的两名武僧。

靳长恭站在房檐上,抽了一片瓦片,眯眼朝下方一看,木有人。于是她又转一个位置,一抽又看,仍然木有人。

终于全部抽查完毕后,她估计那两人不是走了,便是不住在这里,因为每一间房都十分干净整洁。

他们两人究竟是何原因会来国院阐福寺呢?自己与乐绝歌联手准备逮他们的事情她确信不会有人知道,可他们突然行为怪异,并用私自离开乐绝歌行动,又是为何呢?

这两人是被人收卖,还是利用,背后之人又是谁?而那人对她又有何目的……渐渐,靳长恭的思绪越来越远,越来越混乱,总觉得一团麻,可是这些麻乱却被一只手扯着,好像在引领着她去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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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第一百零四章 影子与主子

“方丈,您怎么回来了?”叉腿武僧突然惊讶道。

靳长恭听闻有人来了,便模范蝙蝠挂在房梁上,低眸瞧去前方一个裎光裎亮的光头,穿着一身红光满室,彩气盈庭,明显就价值不菲的袈裟,道貌岸然,不,得高望众却不失慈祥和蔼的老头趋步趋来。

他就是国院阐福寺的摇光主持?倒是好佛像,肥头大耳,厚唇圆鼻。

“你们且先下去,我与贵客有事需要相商。”摇光主持摒退左右,径直推开房门,带着两名俗世之人一同进入。

靳长恭倒挂着,一时没有看清那两人的相貌,可是却隐隐感觉他们皆怀内力,并且武功还不低。

靳长恭奇怪这国院阐福寺的老主持怎么会在礼佛的时候跑来见客,其中必有几分猫腻,既然碰见了,眼珠子一转动,她决定留下来看看情况。

她猫步轻移,瞄准位置小心掀开一片瓦,偏着眼对着那方小口探下去。

从上方俯视的结果,便是只能看到三个脑袋瓜子,一个光,二个黑。不过倒是能清晰地听到他们之间的谈话内容。

国院阐福寺的摇光主持对着那两位甚为客气,三人同落坐后,他便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关于两位施主昨日所言,老纳经过一夜慎重考虑过了,恕老纳确实无法答应。”

一名穿着普通蓝衣的男子,却偏偏挂着一片翠白的玉佩,腰带中间镶嵌着一颗孔雀绿石,这种既朴素得骚包的打扮,令靳长恭有些起疑……

他起身,抱拳道:“方丈,所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而您如能够及时选择弃暗投明,将能够同时解救靳国多少的黎民百姓,您何必如此固执?”

从他的声音中,靳长恭听出他对摇光主持那叫一个怒其不争,哀声叹叹。

摇光主持此刻像一个软包子,任他踩了一脚还面有难色,许久他才轻叹一声,道:“一切皆有命数,我等,我等若有强行改变……”

“何为命数!方丈此言便有些以偏概全了,您明明知道一切真相,此刻暗帝招唤,您便应该与我等一同尽力为天下、亦为靳国,将让一切错误的开始重归正途,怎么能够任其恶贼鸩占雀巢,坏了皇室血脉正统!”

另一名深青厚袄,手戴金镯玉环的男子腾然起身,面露激愤,可这一激动使她平稳的声音尖细了许多,顷刻间便暴露了她女人的身份。

他们在说什么?!正统血脉!鸩占雀巢!靳长恭只觉太阳穴似被针扎一般,眦牙红目。

她用剩余的理智思考,这一男一女,明明穿着普通偏要戴金装玉,分明是乐府一向华丽丽的惯性,莫非他们两只就是乐豪与乐珊?!

果然,下方摇光主持再度轻叹一声:“乐施主请勿太冲动,此事事关重大,请让老纳与你们的主子谈一谈,老纳必须慎重,望你们理解。”

摇光主持那菊花似的老脸此刻皱成一堆,当真是难以舒解啊。

“时候到了,主子自然会前来见您,不过主持必须先得表现出您应有的忠诚,国院阐福寺历来与靳国帝皇宗亲便关系密切,希望您千万别行差踏错了。”

深青厚袄的女子,从声音上判断大概也就二十岁左右,有种小女人的娇气。

可偏偏一提到她的主子,她音调便不自觉上扬,那不被人发掘的暗地属性,忠犬气质立即乍现,透着一股子与有荣焉的傲气。

他们的主子是谁,暗帝?靳长恭感觉心脏不自觉跳动得比见初恋情人还要激动,她感觉一方眼皮在跳动,一时之间也分不清是左眼跳财,右眼跳灾,还是右眼跳财,左右跳灾,总之她有一种十分不妙的感觉警醒。

或许是心绪波动颇大,她气息瞬间便被底下的人锁定了。

“谁在上面!”两人脸色一变,眼急手快掏出随行乐器,真气护顶破瓦便冲上房檐。

靳长恭蹙眉,心中疑惑,他们竟然能发现自己,她身似轻云退后一步,视线锁定他们俩人,慢声慢调道:“乐豪,乐珊?”

两人看见靳长恭微愕,乐豪长得一副大老粗的模样,心却十分纤细,他盯着靳长恭时,明显能感到她身上有一种危险的气息,于是他阴着脸色,道:“你是何人,为何藏在上面偷听我们谈话?”

见两人没有否认,靳长恭便确定是他们两人了,她拂了拂袖摆,嗤笑一声,道:“偷听?何需偷听,我分明就是光明正大的地听到你们那番大逆不道的反词的,不是吗?”

看到靳长恭那副逸然自得,不以为惧的模样,乐豪与乐珊暗中对视一眼,交换了一个眼神。

“今日算你命不好,既然你听到不该你听的事情,那就只好将你的命留在这里吧了!”乐豪像一只暴燥的猩猩,嗓音一撩,五指捏着一个木埙,准备攻击。

一边的乐珊长得十分普通,脸上唯一突出的便是她有一双保养得十分细致白皙的手,她瞧出靳长恭功力不浅,亦没有在一边闲着,迅速进入备站状态,手持一只竹箫。

摇光方持不会武功,当他发现情况有变,冲出房门时,对立的三人已经虎视眈眈,杀意四溢。

他年纪大了,眼神不太清楚,他虚起眼睛看着屋檐上的那名黑袍男子,总觉得身影有几熟悉,一时竟看入了神。

“凭你们的本事想留住我,简直就是笑话!”靳长恭大掌展鹏,一个闪身,便欺近他们周身,乐豪乐珊武力值明显比靳长恭低了不止一个起点,是以当她运掌为拳时蕴含破风利刃之势,乐豪大惊,却乐调尚末起,便只能狼狈堪堪躲开。

乐珊看到靳长恭武功竟如此高强,不敢再作停留,可她此时还未来得及做出防御动作,就见靳长恭那虎虎生风的拳头就对着自己的脑袋砸来,这一拳如果砸实了,乐珊估计她的性命只能也交代在这里了。

无可奈何,乐珊疾步迅步,只能用双臂去硬接方寒这一拳!

乐府主修乐功与内力,而体质方面顶多比普通人强个几分,所以即使乐珊最后将全部同力集中在手,用于防御,最终结果还是——

咔嚓!听到这清脆一声,乐珊就知道自己的胳膊被对方废了!一阵阵嘶心裂肺的疼痛让乐珊的脸紧皱了起来,痛苦不堪。

乐珊觉得自己双臂现在就像铁一般沉重,丝毫没有力气去抵挡对方的第二拳!乐毫见靳长恭一拳便打残了乐珊赖以为命的手,脸上惊惧齐现,猛地退一步,却没有想到靳长恭速度堪比流光,紧接着一拳又朝着他的脑袋又是一拳!

乐豪无奈,只好一个懒驴打滚,朝地上滚去。连滚连摔,他跌在地上,此刻已经是灰头土脸狼狈不已,然后他跌跌撞撞的想站了起来。

“想颠覆寡人的皇朝,凭你们是不是还太嫩了点!”靳长恭唇轻掀,吐出的冰冷语气比修罗还残忍,黑暗闪烁着冷冷的笑意,看得乐珊与乐豪只觉得血急速涌上脑,一阵眩晕和无力。

“你是靳帝?!”

“永乐帝?!”他们异口同声地惊叫道。

靳长恭凝视着他们的神情,那是一种十分变异的转变,就像明明是来收割性命的死神,却突然变成一种期待已久的猎物,乐珊与乐毫骤然瞳孔炙光大甚,然后仰天突然大笑起来。

靳长恭的心蓦地突突地不规则跳动几下,她感觉有一种难以控制的危险即将降临,她黑瞳怔怔,狂风肆侵略在刮起她的衣袂飞舞,长发凌乱拂动。

蓦地,恍若是从地狱深处传出的低鸣,似有冷风扫过,从她的背后传来,冷不防靳长恭背脊一震,摇光主持亦一惊,他目光转移到似从天边蹐云而来的少年,抽气声顿时响起。

“影儿,我终于等到你了。”

天地之间,像瞬间被冻洁,没有一丝暖意,靳长恭感觉她四脚的血液倒逆冲上,全身的血液,像是凝结住不流了,只觉得浑身玲彻骨髓。

这个称呼,这令她骨头都感到痛楚的语气,连她自己也不知是为了什么眼前一切骤然变得模糊的、无以名之的恐惧狞紧了她的心脏。

她的身体已经僵硬如石,一动不动,瞳孔发直。

直到一个比雪还要冰冷而充满血腥味道的怀抱将她从背面抱住,她怀疑自己是不是死了,竟然没有办法动弹了。

极端的情绪爆发,她眼前一黑。

只是在晕去之前,她还是捕捉到一张带着病态笑意的脸。“影儿,爬过来。”又是一个梦境,她听到有人在喊她。

不对,这不是在喊她,而是在喊一个粉雕玉彻的小女孩儿,她大概三四岁左右,被人关在一个铁铸的大笼子里,笼子外面飘着鹅毛大雪,可她仅穿着一件丝质底柔软的白袍,很薄,她长发垂地,不束不扎,小胳膊小腿缩成一团,也无法抵御冬天寒冷的侵袭。

当她听到有人在叫她,便睁开一对怯弱而干净的眼睛,看着笼子外面有一双漂亮的小手,拿着一块鲜肉,递进笼子里,对着她喊道。

小女孩儿表情有些木然,她不想吃那块肉,因为那上面还滴着鲜血,她不知道别人是不是也这样吃,可是那肉有一种令她想吐的味道,她不想吃生肉,她记得她以前吃的东西都是熟的。

可是,她好饿,她现在肚子好痛,她肚子肠子与胃都痉挛着,她想吃东西,无论是什么……

最后,她咽了咽口水,冻僵的手脚艰难地爬起来,站着一步一步想走过去,但是这时,她却听一声她出生以为听过最好听的声音,却带着一种冷冷的命令:“爬过来!”

他的声音很清脆,带着一种稚嫩的嗓音,却严厉异常。

小女儿孩——就是小影儿一惊,忍不住吓得一颤,圆润润的大眼睁得大大的,里里塞满小心翼翼地屏息,像受惊的小动物一样,重新趴在地上,从冰冷的地面慢慢爬过去。

显然她的举动取悦了那人,他不再喝叱她,还亲自拿着肉递在她嘴边,不允许她用手,要她学着那些没有人性的动物一样,就这样一口口撕咬下来,再咽下。

“影儿,乖,听话,吃了它。”

生肉很腥,也很难咬,可是已经饿了二天的小影儿,眼眸含着泪,她不知道眼睛为什么涩涩的,酸酸的,她不管不顾地撕咬着,她饿极了,只懂得一种原始的冲动,吃,撕,啃!

“呵呵~果然还是小影儿乖,本殿别的宠物可就没有小影儿这般可爱。”他笑声跟小影儿偶乐听见春风中的风铃一般,悦耳好听。

可是此刻小影儿却觉得心口像有什么填着,压着,箍着,紧紧地连气也不能吐。

小影儿今年七岁了,那人说特许她可以出笼子了,今天她还是穿着一件白质丝绸的轻衫,她脚上戴着一条铁链子,每走一步都能听着清脆的“哐哐”,她睁着斑鹿般的大眼好奇地看着四周,她一直被关在笼子,根本不知道外面的世界。

一个穿着粉衣濡裙的宫女,一路默默地将她带到一个精致辞房间门口。

小影儿揉着衣角,不知所措,直到房内传来一声她熟悉,却能寒进骨子里的声音,隔着鹅黄绸的屏纱内传出。

“小影儿来了吗?”

小影儿还很矮,她听到他的声音很想逃,可是每一次逃的下场都很痛,于是她僵硬着短腿小心地迈过门槛,可是她不会说话,或者已经很少说了,渐渐不太懂得表达了。

她乖巧地跪在地上,不敢抬头。

“小影儿,过来。”

小影儿咬着下唇,怀着茫然的恐惧,犹如一个受伤的人当一只手指接近他的伤口时会本能地颤抖,不敢动。

“再不过来,本殿就将你扔进虎笼子里去,小影儿怕不怕老虎呢?”他似自言自语,薄唇掠过丝丝若有若无的笑意,那笑容甚是叫人头皮发麻。

小影儿知道他是认真的,她不敢忤逆他的任何命令。

于是她像被操控的木偶,一步一步,她怕他,很怕、很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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