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节

“身为靳国的皇帝,你屡次口出地痞秽言,果然欠教训,今日吾便代替你仙逝的皇兄教一教你何为规矩!”靳微遥双眸危险地眯起,决定不再纵容她的任性,大步朝她走来。

“哎?你、你别~”靳长恭急得关节都僵硬了,恨不得跳起一掌就劈死这货,所谓急中生智,她不由得脱口而出:“你有个屁资格替你皇兄教训寡人,你丫的监守自盗,跑来指染自己年幼的侄子,连自己皇兄的遗孤都不放过,你才欠教训!”

靳微遥再次顿住,那一刻他已经气到笑了,他也是第一次知道“怒”这种情绪,还能被他诠释得如此淋漓尽致!

“靳长恭,你说吾指、染、你?”他眼睛里闪动着一千种琉璃的火燃,但每一种都令人胆寒心惊,这句话简直就是从牙齿缝里挤出来的。

靳长恭也是第一次瞧见靳微遥,能从一个冰人被自己气成火人,不得不感叹,前身算是遗憾了,看不到眼前这一幕,估计看到都觉得死得瞑目了。

可她再嘴欠也不能逞一时之勇了,她脑中迅速想着应对之策,怀柔政策?可一看他那黑底的脸,连忙否决了,釜底抽薪?在被他发现之前将他杀了,可衡量了一下两人之间的差距,恐怕最终吃亏的会是她。

真是左右为难啊?看他今天不教训她一顿,是不会罢休的模样,靳长恭最后只能作出一个决定。

那么——只有搬救兵。她深吸一口气,张嘴:“花——”啊?她一句话还没有喊出来,却在树影重重,翦影斑斑月光下,已站着一抹熟悉妖娆纤长的身影。

他红衣缭绕,似雾似花,遐想峨眉,若两山横黛。羽睫黑如漆,眸点一波幽潭,静水流深,树林剪影里随着他前行而同步轻移的月光,明明那张脸不美,可是在夜色之中,却又觉得美得摄魂夺魄。

“陛下,刚才可是在唤奴才~?”他摇步前来,浅浅笑意中一片妍丽到酴醾的红晕。

在看到他那一刻,靳长恭感觉自己的心瞬间就安心了,那是一种依赖还是信任,她不知道,可是她确实第一时间就能够想到他,而他从来不会辜负她的期望。

靳微遥透过靳长恭的眼视,看到身后之人,他偏过半边身子,看向花公公眸光一闪,启音道:“吾有话要跟皇帝单独谈。”

花公公见到太上皇没有行礼,甚至连眼神都懒得施舍一眼,就这样笔直走到靳长恭身前,看她警惕地躲了躲,红唇一勾,缓缓转身,这才对靳微遥道:“太上皇,这里是商族,无论您想跟陛下谈什么,不妨回到靳国再说为好~”

靳微遥怎么可能被他一句就劝走,他也说不清为什么会在无意间看见那只金雕王便追上来,就像是暝暝之中神使鬼差一般,不过既然来了,他并不打算就这样走了。

“吾乃她的皇叔,既然她已是商族的凤主,吾在这里有何不可?”他冷眸淡漠道。

“寡人不认。”靳长恭撇嘴。

靳微遥直视着她,口气强硬:“不认,也是。”

“……”靳长恭无语。

花公公斜睨,留意到靳长恭水底露肩的皮肤有些泛白,知道她肯定泡了很久,眸光一暗,分明叮嘱过她不能碰水,她全都抛之脑后,还好还记得戴上血钻,这小祖宗还真是让人不省心。

“太上皇,你说这些话还真的脸不红心不跳~呵,想当初闻人长空要谋害陛下的时候,你这个皇叔在哪里?不仅如此,您还将那弑君的凶手包庇在你的毓秀宫中保护,简直好笑,如果不是陛下不计较,太上皇您的罪名估计应该跟阶下囚同罪了吧,这一次您甚至还想再一次杀了陛下,您凭什么要求陛下对您尊重,视你为皇叔?”

靳微遥闻言,久久末言一语。双眸幽幽令人看不清里面的色彩。

“你是何身份?凭你又有何资格斥责吾的行为?”

花公公闻言脸上泛起柔柔的涟漪,以眸一直都带着笑意,却森森地似那嗜血的猛兽。

“身份?呵呵~你觉得你又该是个什么身份呢~尊你一句太上皇亦不过是看在陛下的面子上,你与先皇——”

“住嘴!”靳微遥脸色一变,轰然出手,化成一道流光,而花公公似早料到他会出手,暗中递了一眼神给靳长恭,身形化作一道红光移退去,然一边双足尚末落地,靳微遥已切掌忽而兜转,迅疾无伦的卷将过来。

顿时一白一红在空中交起手来。而靳长恭看花公公将人引开来,顾及两人都无暇顾及她,伸出惨白白的手一把抓住衣服挡在胸前,再一掌用真气击向水面,一道高几米的水波屏障划过,她势如闪电地“咻”地蹿上小金的身上,用力一跺脚:“小金,快飞!”

金雕王虽听懂她的话,可是却明白她的意思,于是长啸一声,展翅朝前空冲去,靳微遥抽空一瞥一愣,身形一转就想追上去,却被眼肯手快的花公公冷笑挡下,直到看着那金雕王驮着靳长恭越飞越高,最后双双冲进黑嵬嵬的森林之中。

“刚才他们打得那么厉害,应该没有看到我的身体吧?”靳长恭长发飒飒,即使在夜里她也没有站着,只是蹲在金雕王,将衣服一件一件换上,一边暗自思索。

在天空绕了一大圈,靳长恭已换好衣服,头发也已经吹干了,就拿出一条布条随便绑上,抬头一看,满天的星辰,像一颗颗明珠一样,点缀在深蓝色的天空,可惜她现在没有空颀赏。

“小金,回去湖边。”金雕王歪了歪脑袋,她朝疑惑的金雕王指了指刚才来的地方,现在她得赶回去看看情况,二则那块白帛如无意外,肯定还在湖里,可不能让别人捡了去。

可当她再次降落在湖边,小金顶了顶她表示累了,靳长恭就让它回去,而她巡视一周却没有半个人在,别说靳微遥连花公公都不见了,这两个人都跑到哪里去了?不过看现场就知道是经过一场激烈的打斗,草皮被炸翻,树倒一地残枝坑坑洼洼的地面。

空气中没有血腥味,就表示没有人受伤,可人都去哪里了?

蓦地,靳长恭才醒起一件事情,就是花公公根本就不是靳微遥的对手,即使是她出手,都只有三成机会能够打赢他,可想而知花公公根本不可能会赢。

心下一沉,她不由朝四周大声喊道:“花公公~”

难道他被靳微遥杀了,还是打晕,给带走了?!

靳长恭心底第一次有些慌了,靳微遥到底想干什么?

“笨蛋,打不过就不会跑吗?”靳长恭喊了好几声,除了潜伏的小动物被惊吓着跑开,什么人都没有,于是她只能气极败坏地低咒道。

一抬眸,看到了飘在湖中央水面上的白帛,靳长恭暗吁一口气,没有多想便提气瞬间划水而过,蜻蜓点水,弯腰一把抓将湿辘辘的白帛抓在手中,正准备扭身回去,却在这个时候水面咕噜咕噜一串水泡浮起,一物急速冲水而出。

靳长恭怔傻了,第一反应是:这个世界还有水怪?而当她看到一张破水而出的物体,气被震散,脚底一不稳便连那一声“啊”的台词都还哽在喉咙,就“噗通”掉进了湖水里。

她根本忘记了憋气,也摆动着手游不动,所幸她手忙脚乱的时候抓住了一个东西,就顺手顺脚地沿着它朝上爬了起来,其间顺手捏捏,摸摸感觉手感软软的,还有温度,而顺畅而熟悉的曲线,这是人?!

靳长恭终于攀在那人肩膀上,他也没有反抗,任着她弄,就在她冲破水面,深深吸了一口气,才睁眼看去。

月光下,意外地是一张魔魅般勾心夺魄的脸,他的美是那种超越了男女,超越了世俗的美态,竟是已不能用言词来形容。

靳长恭被水汽滋润地的双眸朦胧,她觉得眼前的人不是真的,因为她竟看不清他,心似被什么撞了一下,心脏不知道是因为刚才窒息还是因为他而不规则地跳动着。

蓦地,他低下头,冰冷的唇碰上她的,靳长恭这才清醒地来,他仅一触就走。(靳长恭没在意,而原本等反应的厮感到很失望。)

魅长的妖艳眼眸是那么熟悉,她以为他是……但他唤她:“长恭~”

玉石之声,明明纯净而温和,却透着一种柔魅入骨,那拖长的尾音似染上不可思议的蛊惑力,让人闻声只觉得骨头都快要酥了一样。

在这张令人疯狂的脸,与令人失去神智的嗓音,双重夹攻下,这世上是没有人能够保持理智,没有人能够思考。可惜,他猜到了开头,却没有猜到结局。

“……花公公?”靳长恭眸似漆黑,黑得像宇宙尽头,明显暗示她十分清醒。这句话虽然是疑问句,但内心却早已肯定了。

“……”他黛眉似受了什么困扰一般蹙紧,但很快,他微微上扬了一点点的嘴角,勾出个似笑非笑的表情,性感得一塌糊涂。

“怎么不说话?”靳长恭被勾引得有些晕晕的,他丫的天生就是一个狐狸精吧,可惜姐是练过的,想让她彻底晕菜是不可能的。她抓住他,下意识收紧,这一次不会再让他逃了。

“……”他表情有些僵硬,笑容也渐渐收了起来。

靳长恭依旧凝视着他,一眼不眨。

“一般人遇到这种情况,不是都会被迷得晕头转向,然后就算觉得怀疑,却又会一直在心中否定自己的猜测,可奴的陛下,您怎么能这么可爱,这么肯定地就抓住了奴才呢~?”终于确定败给她,他的手指若葱白削尖,细细地她的脸颊划动,眸中媚意潋滟,定是喜悦极了才会有这种光泽。

“不准调戏寡人!”靳长恭一手抓着他,一手拍开他的手,然后不客气道:“别以为你脱了一层皮,寡人就认不得你,更别以为变美了,就可以调戏寡人!”

花公公似乎更加愉悦,那笑意都盈满了漂亮的眼睛:“奴才的陛下,果然很有原则~”

靳长恭没想到她会在这里,在这种情况下看到他的模样:“原来你长这样啊,寡人一直认为你会长得很老又丑,所以才拼命地在脸上涂粉。”是的,从小到大,他都是这样一副模样,她知道他有秘密,可他的脸也算是一种秘密吗?

“陛下~你果然嫌弃奴才~奴才涂粉也已是逼不得已,以后估计也会继续涂~这可怎么办呢?”他还真的十分正经开始烦恼了,长而微卷的睫毛可怜兮兮地垂下。

靳长恭却无所谓,道:“涂吧涂吧,反正不要让寡人给银子买,随便你。”

看到靳长恭,他知道她给了他足够多的信任,花公公眸中已全是柔情,那揉在眼中的情意有些隐忍而压抑,他必须克制住自己的冲动,用一种极端而小心翼翼的态度,像是他心中的至宝一般,伸臂将靳长恭拥进怀中,那略小号的身体正好满满嵌入他的身里,那么合适而契合。

“你真的什么都不问吗?”她没有拒绝,花公公一阵暗喜。

靳长恭还真不忍心拒绝这么一个温暖而小心翼翼,略带颤抖的怀抱,反正抱一下又不会少块肉。

“哦,那你是不是太监?”

花公公闻言优美勾唇一笑,顿时只觉百媚生:“是,奴才以后会一直是你的太监~永远守在您身边~”

“哦,太监不可以抱寡人的,这是以上犯上。”她促狭地眯起眼睛,问得漫不经心。

“一直不都是陛下抱着奴才的吗?”花公公无辜地扫向她攀在自己肩上的手。

天子发怒:“你不是花公公,寡人家的花公公,寡人说一就是一,你不是,你将寡人的花公公还回来!”

公公立伏首称臣,赶紧认错,嘴角轻钩,美目似水,未语先含三分笑,捧起她的脸温柔万分地印下去自己红唇,伸出粉红小舌,与口中,探索,点火。

而靳长恭先是一怔,有人这样来消火了吗?不怕火没有消下去,反而勾起更大的火吗?她前世已是一个熟女了,虽然工作很忙也也抽空交过一两个男朋友,自然不是那种什么都不懂得黄花大闺女。

花公公是她的,所以对他为所欲为也是应该的,靳长恭御姐思维占领了她的理智,当即也不管气地伸手一揽,两人顿时天雷勾地火,就在水中激战起来。(咳咳,只是亲亲而已)

有些事情,也许我们并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但是等到我们觉察到的时候就已经是这样了。

一个朦胧的月亮,满天璀璨的星星,一个碧绿湖潭,一个孤男一个寡女。

“陛下,你不反抗吗?”公公疑惑。

“你是太监,被吻一下不会怎么样?”暴君舔了舔嘴唇,技术不佳,可是韧性十足。

公公一头黑线,他感觉被轻视了,道:“太监也是男人!”

“太监不是男人!”暴君立即鄙视了他一眼。

公公凤眸水光转流,瘪下嘴角:“也有男人当太监。”

“可当了太监就不是男人了!”暴君已经板上钉钉了。

“……陛下,您是故意的吗?”

靳长恭惊讶:“你才知道吗?”

她又不是傻子,那硬硬的抵在她腿上的东西,她难道要很天真很傻地问:你身上带着一根棍子吗?戳得我很不舒服,快拿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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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

暴君跟公公厮混一夜,第二天十分有默契地再度恢复成主子跟奴才的关系,契一大早就急切地跑来蹿门子,一手带来早膳,一手带来族长吩咐的消息。

“陛下,族长说带你去看一看商族族民,并且介绍一下我们商族内部的事情。”

靳长恭昨天晚上没怎么睡好,懒懒地打了一个哈欠,花公公像是早就预料到了,一大早起就泡了一壶浓茶备着,见她理来放在她手里:“陛下,喝了会精神一些。”

靳长恭点头,猛地一口喝完。感觉苦苦的,可是还挺提神的。放下茶杯,却发现契一直盯着,盯着她看的花公公脸上,她敲了敲桌面,道:“契,你看什么?”还有公公你,又在她脸上什么?

契听到她的问话,顿时一脸惊奇地指着花公公道:“陛下,您觉不觉得今天花公公的脸,好像不太一样了?”

靳长恭顺势一看,哪里不一样了?依旧是一脸粉啊,硬要说不同的就是这粉是她给上的,而且上得非常细,虽然依旧很厚,可她自然不像男人上得那么粗枝大叶,依着女人上粉那样,所以花公公那张美人胚子的轮廓稍微显示出来些。

“是吗?”靳长恭认真地看了两眼,喝茶点头,道:“嗯,这次粉质太差劲了,一边走一边掉,所以淡了些,下次涂厚点就没事了。”

噗~契听到他陛下的解释,喷笑了出来。

而花公公则摸了摸脸,看着靳长恭笑得意味深长道:“可奴才却觉得这一次的粉,涂得是前所末有的好,让奴才心悦魂兮了很久呢~”

噗~靳长恭也喷了,可她喷的是茶。

用过早膳,整理一下,三人就一道前去商族族长住所。

刚到族长的地方,就看到族长门前围了一堆人,靳长恭好奇地问道:“这是在干什么?”

契扒了扒睡翘的头发,随口道:“来征妻的。”

靳长恭斜向他,又问了一遍:“在干嘛的呀?”

“征妻!这些人都是商族的单身汉,他们都到了适婚年龄,所以都来族长这里报备,等有适龄的女子,或者是想娶夫的女人,都可以在族长这里选人。”契不得不再详细解释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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