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破人亡、远走他乡,谁曾想过,在这陌生的码头上,竟然能够听到这熟悉而又亲切的万胜无敌咆哮,又有谁能够体会到,那种纵是天塌地陷世界毁灭的前夕,依然有亲人在前方等你的喜极而泣?
“那是?统筹使的万胜无敌旗?”
“那是!统筹使的万胜无敌旗!”
大船上的天水义女们,突然间抱头痛哭,把自己所有的困苦悲伤都借由泪水流淌出去,而后,也不知道是哪个轻唱出声,这唱声立即就得到了所有人的回应。
——大雪纷纷冰彻骨,天水城上夜风寒,将士同仇共敌忾,浴血沙场补城环,绣女临灯密密缝,一针一线皆怆然,英雄戍边边即家,巾帼不使铁甲寒……
歌声远远飘过,让每个摧锋卫将士都红了眼,寒风凛冽中,在摧锋卫阵后也有歌声传来,那是马车队伍赶到了,追月、小夕、宋氏姐妹和拓府女眷们,唱着这支已经名传天下的红颜曲,从马车上跳下来。
“红颜!”
码头上的人群里突然有人高呼。
“红颜、红颜……”
跟随马车一起过来的帝都黎民里,也有声音大声喊着。
“红颜、红颜、红颜、红颜……”
这声音越来越整齐,越来越响亮,让原本凄厉的寒风都畏惧而变的温暖起来。
万众瞩目中,巨舟在人群的欢呼声中靠岸了,天水义女们依次踏上瀚门卫的码头上,她们粗布褴衫、有些甚至是蓬头垢面,可一个个却笑的极其灿烂,就算是眼中泪水狂涌,也掩饰不住那心中的喜悦。
“天水民女,拜见统筹使大人……”
宋子明走过去,把大家扶起,大声说道。
“这里没有统筹使大人,也没有其他什么使大人,有的只是一些身穿你们亲手缝制棉衣的军汉,而你们则是我们这些军汉的姊妹,有我们这些军汉所在的地方,就一定会有为你们遮风避雨的家,我要说的只是一句话——姐姐妹妹们,你们到家了……”
天水义女们听到宋子明如此说,全部都“哇”的一声哭出声来,可脸上却是一副欢喜的表情,相互抽泣着说。
“咱们这是到家了,咱们终于到家了,到家了……”
追月她们也都红着眼睛走过来,拉着义女们的手说。
“大家一路劳顿,咱这便回家去吧!”
等到追月领着她们陆续登车时,拓夫人在拓九边的陪伴下,才从船上下来,宋子明走过去郑重其事的行礼道。
“多谢夫人这一路上给……”
拓夫人眼红红的,闪开身子不受宋子明的礼,嘴里说。
“宋大人,我也只是做了点微不足道的分内事,当不得您这一个谢字的,唉!天水城那边的情况太糟,这次过来的人数有点儿多,您那边若是紧张的话,我拓家也是可以安置些的……”
宋子明赶紧道谢,闪开身子让拓家女眷们涌过来,拓戎那小子也不知道从哪里搞了套铠甲,得意洋洋的拨开拓九边,凑到拓夫人跟前嚷嚷起来。
等到大家都上了马车,摧锋卫虎贲前面开路,行出没多久就见前面一支人马冲来,还没到近前便大声喊道。
“亲军都护府墨崖卫,奉都指挥使大人之命,前来迎接天水红颜!”
宋子明哈哈大笑,冲许久不见的兮风摆手,喊道。
“墨崖卫的兄弟们,你们却是来的有点晚了!”
兮风奔到宋子明跟前,挥手让墨崖卫军兵跟随两侧护翼车队,这才苦着脸压低了声音说。
“上次咱在醉乡居闹腾的有点儿大,我回去后便被家里人给禁足了,这次要不是有都护大人的喻令,还得继续在家里窝着呢……”
他说的声音很低,脸上全都是歉意的表情,似乎是在解释后面没找宋子明的原因,也似乎是在为没继续招待他而内疚不已。
宋子明看看左右,也低声对兮风说。
“亏得你没那几天没来,否则非得被我家追月给骂死,我那几天也是极不好过,这件事好容易平息下去了,你可记得离追月远点,莫给我找麻烦,休再提起此事……”
兮风闻言楞了一下,又赶紧催马追上宋子明,嘿嘿嘿笑着说。
“改天,您定个时间,我再设宴……”
宋子明刚要开骂,突然看到前面烟尘升起,忍不住惊讶的低声问道。
“咦?这又是哪支人马过来了?”
兮风迅速奔出,头也不回的说。
“我到前面去看看……”
少顷,就见兮风疾马奔回,一脸惊异的对宋子明说。
“来的是五军都督府的人,宋大人您现在真的是名震天下的大人物了!”
宋子明没有理睬这个家伙的胡扯,皱着眉头看向前方越来越近的那支人马,看他们直奔而来,待到近前后利索的分列道路两侧,有一员身着锁子甲的大将沉声喊道。
“五军都督府律令营,奉命前来护送天水红颜入京……”
摧锋卫虎贲奔腾而过,两马交错间宋子明拱手低喝道。
“宋然多谢诸位兄弟!”
那员锁子甲大将肃然回礼,拨转马头回应说。
“宋大人客气了,天水红颜乃我军人共同之姊妹也……”
车声粼粼,马蹄隆隆,摧锋卫、墨崖卫、律令营、三军护卫着车队北行,而追随在车队后面的人也越来越多,待到南城门时,南城兵马司的军兵竟然列队以待,持戈击胸行最高军礼,并大声喊道。
“兵部五城兵马司,欢迎天水城的巾帼红颜们来到帝都天京!”
南城门之内帝都长街两侧,站满了沸腾的帝都百姓,从南城行到北城录宅这一路上,高喊红颜的声音都没有停止过。
此刻录宅所在的华悦坊,马车刚刚停稳,还没等车帘挑起,等候在录宅两边的街邻们便齐声高呼道。
“北城街邻,恭贺天水红颜入住华悦坊……”
宋子明跳下马,亲自过去帮着打开车门,伸手扶着车上义女下来,手中能够感觉到她的惶恐,便温和的低声说。
“这些,都是前来欢迎大家的街邻,从此咱们便要跟这些帝都百姓,比邻而居、守望相助,像一家人一样生活在一起了……”
天水义女们陆续下车,在录宅之外站成一排,齐齐行礼说。
“天水民女,多谢诸位高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