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家庄前,方斗理了理骡背上的行李,这次外出收获颇丰。
除去虎妖洞穴的收获,姜家庄这边,也是给出许多金银药材,作为谢礼。
大青骡脊背一沉,鼻孔喷出两股热气,不满甩了甩尾巴。
“好伙计,到了下个乡镇,请你吃上好的草料!”
方斗提起布袋,里面装满黑豆草料,挂在大青骡的嘴边,让它赶路时边走边吃。
大青骡欢快打个响鼻,把头闷进布袋中,吧唧吧唧吃起来。
在他身后,姜家庄大门敞开,夫人带着福宝,正在送他离开。
福宝依依不舍,“大哥哥,以后要常来看我!”
“一定来!”
方斗这是说谎了,两地距离不近,不是说来就来,
更何况,昨晚他和夫人有了约定,福宝作为姜家庄的继承人,正式归夫人抚养。
一开始,方斗也想帮福宝找到亲生父母,但夫人告诉他,福宝是人贩子从亲生父母买来,而非拐走。
于是,他改变了想法,还是让福宝留在姜家庄,对他未来更好。
为了福宝好,方斗答应夫人,今后不再出现。
“福宝,你以后要乖乖听话,吃得壮壮的!”
方斗摸摸福宝脑袋,朝夫人微微颔首,“夫人,告辞了!”
夫人朝方斗摆摆手,“小师傅,再见!”
方斗牵着大青骡,一步步行走大路上,背影渐渐消失在视线尽头。
“人已经走了!”
夫人抱着福宝,从今往后,这对母子相依为命了。
福宝靠在夫人身旁,揉着眼睛,“娘亲,不知为什么,我总觉得难受!”
夫人叹了口气,没说跟他解释,什么叫离别伤心!
……
老上班族都知道,每逢出差,去时要争分夺秒,但等处理完事情,回来的时候,就可以慢慢晃悠。
方斗身边少了福宝,可以尽情欣赏沿途风景。
江南地形,水网交织,别有一番景象。
水田中耕牛缓缓拔蹄,滩涂上水鸟高飞,牧童吹笛声远远传来,朝霞已然布满半边天。
“呼!”
方斗深吸口气,很久没这么惬意过了。
眼前这座小镇,最有名的吃食,莫过于‘孙氏甜醴’。
‘醴’,相当于古代的啤酒,却别在于,西方啤酒泛苦,而醴是甜的。
既然是低度酒,喝多了也不易醉,更有爽口消暑的作用。
过往行人,都习惯来‘孙氏甜醴’歇脚,叫上一碗甜醴解渴。
时值深秋,前来饮用甜醴的客人少了许多,但生意仍不错,店铺内的六个桌子,已经坐满一半。
方斗走进店铺,客人们边喝边聊天,没人注意他。
挑了个略微干净的桌子坐下,店主兼伙计的老孙头,走过来问道,“小师傅要几碗?”
“先来一碗解解渴!”
甜醴上桌,方斗望着蜜糖色的色泽,端起来一饮而尽。
胸口一股浊气,顺着咽喉涌出,最终化作响亮的酒嗝,“痛快!”
方斗抹抹额头,一碗甜醴下肚,出了身冷汗,不由得食指大动。
“老板,再来十碗!”
吵扰的店铺,瞬间安静下来,客人们都转头,盯着方斗。
甜醴好喝,却也不便宜,一碗十文钱,都够一顿饭钱了。
一般的客人,抓把炒花生,一碗甜醴就能喝半天,哪像方斗这样,猛点十碗。
方斗完全按照前世啤酒的点法,一打十二瓶,来个十碗甜醴不过分吧!
孙老头见生意上门,乐呵呵端着甜醴,他应该练过,一个胳膊托着五个碗,双臂将十碗都送上来。
“客人,光喝甜醴可否,还要什么下酒菜?”
方斗一想也对,干喝伤肾,连忙问道,“你店里有什么酒菜?”
“小店只卖甜醴,你若想要,可以去镇上其他店代买!”
方斗掏出一块银子,交给孙老头,“麻烦你了!”
他刚喝了半碗甜醴,孙老头就带着一大包下酒菜回来。
五香蚕豆、卤猪耳、花生毛豆、凉水香干,其中还有一道硬菜,是半根煮熟的狗腿。
“客人,这是找的零钱!”
方斗双眼都盯着酒菜,不以为意摆手,“赏你了!”
孙老头乐呵呵,哗啦啦将铜钱收下,今天赚大了。
方斗一口甜醴,一口凉菜,不时提起狗腿,蘸点酱油、蘸点蒜泥,大口啃得油水直冒。
五香蚕豆炸得酥脆、卤猪耳外层软糯内里脆爽、花生毛豆越嚼越香、凉水香干更是咸香可口。
狗腿本已炖煮得酥烂,咬住一撕咬,大片香肉入口即化,汤汁鲜美。
期间来一口甜醴,解腻清凉,真是神仙般的日子。
方斗边吃边想,这辈子,他算是戒不了口腹之欲了。
“这么好的甜醴,真想以后天天喝!”
方斗这句话出口,其他客人听了,哈哈大笑起来。
“小师傅,这话其他人也说过,你今后只要常来,一定能喝道孙老头亲手酿的甜醴!”
“是啊,多少人来镇上,就是冲着孙老头的招牌。”
“这碗甜醴,哪怕不吃饭也要喝呀!”
方斗脑海灵光一闪,转身问孙老头,“老板,你这手酿制甜醴的手艺,肯不肯卖给我?”
孙老头笑眯眯,“客人说笑了,这是老头我吃饭的手艺,多少钱也不卖?”
旁边客人开始解释,“多少人想拜师,学得孙老头酿制甜醴的手艺,可惜啊,孙老头眼光太高。”
“你还是安心当个客人,甜醴也不贵,一碗才十文钱!”
方斗闻言笑了笑,低头继续享用甜醴。
本想喝口甜醴,没想到吃成一顿饭,直吃到日头西落,客人都走光了。
孙老头忙得歇下来,坐在旁边木凳上,肩上披着抹布,望着门外。
方斗仍在不紧不慢,一口甜醴,一口下酒菜,吃得不紧不慢。
“哎!”
孙老头发出一声长叹,随后发现方斗在旁边,急忙起身,“打搅客人的雅兴了!”
方斗一口闷干最后半碗,放下酒碗,“老板好像有心事啊!”
孙老头望着门外,挂在天边的明月,面带愁苦,“今夜,正是我儿子的忌日!”
“两年前,他在镇外运河失踪,听人说溺死在河里,但捞尸队怎么也找不到?”
他说到这里,擦擦眼睛,“你说一个大活人,怎么说不见,就不见了,连尸身都找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