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音眉头皱得紧紧的, 非常不爽。
不管对方是什么身份,不该她参加的谈话却被她偷听了, 谁能不介意?
“莹莹?”秦霆琛也大吃一惊, 忙站起来,先道了歉:“抱歉,何音小姐, 我想莹莹不是故意的, 她只是担心我而已。”
然后走过去将何莹莹拉进来,低声问道:“怎么来了?手怎么这么冷?”
说着便将她的手握在手心, 轻柔地搓着。
“我……我担心你没有东西喝, 想拿奶茶过来给你。”何莹莹的脸色白白的, 含着泪解释。“我没有听到什么, 就听到你说, 要去f国……”
她慌张地抓住秦霆琛的手, 仰头问道:“霆琛哥,是我听错了吗?还是真的?你真的要去f国吗?”
秦霆琛先是一愣,然后眉笑颜开, 一手搂住她的纤腰, 让她靠在自己身上, 另一手捏捏她的鼻子, 低笑道:“傻瓜~原来你担心这个!是要去f国, 不过, 不是我, 是我们。莹莹,以后我们就能开开心心一起生活了,再也没有人能阻拦我们, 命令我们了。”
何音实在很想再跟秦霆琛强调一遍, 不要跟未成年谈恋爱。但时至今日,何莹莹的父母不管,自己也情愿,她一个外人,说那么多干什么?
良言难劝该死的鬼,她不想多管闲事,干脆眼不见为净。
何音不想看他们你侬我侬,便跟站了起来:“我还有事,先回去了。至于这位小姐,我想你可以自己选择,跟你朋友住在这里,还是去我那里。我只强调一点,在我家住,守点规矩,别当自己家似的,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地上摔坏的奶茶,分明是刚才秦臻给她泡的,轮得到她拿来慰劳别人?
何莹莹听着,不觉往秦霆琛怀里缩了缩,低声道:“我,我跟霆琛哥在一起。”
那表情,肯定又在心里说,何音你好凶啊。
何音懒得理,交代完毕之后,就跟秦臻离开了。
等她一走,何莹莹就依偎在秦霆琛的怀里,呜呜地哭着,一边说着担心,一边将何音问她的事说了一遍。秦霆琛早就预料到何音有备而来,并不惊讶,只是安抚着何莹莹。
没多久,那个叫小丰的小孩子又来敲门了,递出了一个无纺布袋。
“是阿音姐叫我给你们的。”
秦霆琛将袋子打开,里面是一些简单的换洗衣物,两个手机,以及两万块现金。最上面,还有一张便签。
[两万现金是额外奖励,等你决定是要现金还是移动支付,再回复我。]
秦霆琛试着将手机打开,里面插卡了,可以打电话,也能连上屋子里的wifi。
“好啦,莹莹,这样一来,你不会无聊了。我……”秦霆琛笑着,身体一晃,“我睡一下。”
——
两个不速之客没有打扰何音想跟秦臻共度春节的兴致,等小丰汇报完毕,何音便给了他零食奖励,然后将列好的计划表拿出来。
“阿臻,明天我们就去采办年货,后天把家里装饰一遍,大后天就一起做年夜饭,怎么样?”
果然不管发生什么,都不能改变她的心情。
秦臻眼睛一弯:“好啊。”
第二天,农历腊月二十八,何音果然跟秦臻开车去超市大采购,买了年货,特别是零食跟食材回来。还去花市买了花,买了装饰品,秦臻秉持着做家长的原则,非要给何音买新衣服。
二十九,两人一起动手,将家里装饰了遍。
何音特意将两盆金桔摆在门口,挂上了好多红包。秦臻路过,便听到她喃喃地许愿:“希望明年挣大钱!”
她的愿望是挣钱。秦臻默默记下了,将鬼魂们从远方邮寄来的花灯装上灯泡,挂在屋檐下。
整座房子被装饰得喜气洋洋的,跟鬼街一点都不搭,但是何音喜欢。
“过年嘛!就是要这样喜气洋洋的!”
然后回头,就看到了秦臻若有所思的眼。
“是不是有点俗气?”何音摸摸鼻子,有点不好意思。
“没有,我只是感觉,有些新奇。”秦臻摇头,“没有过过这么热闹的年。”
何音本来想说,才我们两个人而已,算什么热闹啊?但仔细一想,可不就是热闹么?
因为他们有彼此陪在身边,整个人都开开心心的。
“你说得对,我也没有这么热闹地过年过。”何音靠在沙发上,手里拿着可乐喘口气。“以前嘛,小小的时候是在孤儿院里跟大家过节。因为每到这时候,就会有好心人来慰问,给我们带好吃的,每次能分到一个苹果半个梨,都超开心的。后来长大一点,在外面打工,每年帮老板过年看店都能得个大红包,过年时不开心,初七开工了拿了红包就很开心。”
虽然她一直说开心,但听在秦臻耳中,却很不是滋味。
曾经吃的苦,现在回头看,过去了就过去了,自然能说那是苦中作乐。但真正经历时,只有她自己知道,过年才能分到一个苹果,过年还得一个人守着店面,是怎样孤独清苦的感受。
那种世间人人都有家有欢乐,唯独自己形影相吊的感觉,仿佛被天地都抛弃了。
哪怕知道这些都是过往,她不避讳,也早已放下,现在说出来,只是想借机问他从前的事,他还是很心疼。
“我小时候……”秦臻艰难地回忆着,发现自己对过年的记忆并不是很快乐,也不多。“秦家会办很大的宴会,请亲朋好友、商业上的伙伴过来,一同吃年夜饭。那情形相当无聊,我从小到大都非常讨厌。因为整个过程中,我既不能吃自己喜欢的东西,也不能表现出一点不高兴。老头要求每个人都高高兴兴的,但又要求礼仪得体,不能丢了优雅和教养。”
何音皱皱鼻子:“过年都不能随心所欲,那真的很讨厌了。”
“是啊。”秦臻的神色开心起来,“所以,明天我们来过一个高高兴兴,想怎么样就怎么样的年吧!”
“好啊!!!”何音就等着他这句话呢。
秦臻对于怎么过一个高高兴兴的年没有经验,只能去网上查别人家是怎么过年的。年三十一大早,何音还没起床,他就去超市买了鲈鱼。
等到下午,便一边看菜谱,一边给何音做年夜饭。
“是我们一起做。”何音纠正,虽然她只是打了个下手。
但是一顿还是美滋滋地吃完了,秦臻坚持要做一道清蒸鱼,寓意“年年有余”。吃过晚饭,何音就跟秦臻窝在沙发上看春晚,不过看着看着,何音就灭了兴趣,开始吐槽。
“怎么跟我小时候看过几眼的不一样?我记得小时候在孤儿院大院子里看电视,可好笑了。”
吐槽完毕,何音的手机就开始震了,新一代的传统习俗开启——抢红包。
班群、何音跟汪子珊小团体的群、跟杨心的好友群,还有公司的群,还有坤卦之力影响下的鬼群,等等,都开始刷红包。何音兴致勃勃,一个个地抢了,拿到手气最好,还要截图下来,开心得哈哈大笑,回头就发了好几个红包在群里抢着。
200一个的微/信红包,漫天乱撒,纯粹是砸钱买大家开心。
“我去,撒钱的感觉太好了!”何音双手拿着手机在飞快打字,还不忘指挥。“我想吃那个辣条,谢谢!”
辣条这东西秦臻没见过,将袋子打开,被那味道刺激得直皱眉。他看看何音的架势,将袋子递到何音面前。
他以为何音会伸手过来接,没想到何音还抓着手机,低下头,用洁白的牙齿轻轻一咬,将暗红色的辣条给叼走了。
秦臻的心一颤,何音却只顾着看手机,点红包,一点点地咬着辣条,说话都不清楚。
“唔!唔唔!”
这跟孩子有什么区别?秦臻失笑,见她吃完了,又递过去,不知不觉,一包辣条就被吃了个精光。
何音还想去市中心看烟花,但是看到杨心发来的截图,又表示算了。
市中心的大钟楼前,人山人海,水泄不通,维护治安的民警只能手拉手组成人形防护栏,进行分流,以防出意外。这架势,进去了三四个小时也不知道能不能出来。
最后,何音还是跟秦臻在三楼的露台上看的烟花,并不是很清楚,被高楼挡了不少。但远远的,烟花绽放的声音跟人们的欢呼声,充满了周围。
“当——当——当——”
0点新春的钟声,渐次传来,悠扬也悠长,像慢慢的岁月。
“阿音。”
“阿臻……”
两人同时转过头,叫了对方的名字,在烟花明明灭灭的光亮里,看着对方的眼。
秦臻先开口,是最寻常的四个字:“新春快乐。”
“新春快乐~”何音笑得眉眼弯弯,轻声说,“很高兴我十八年人生里,最特别的新年是跟你过的。”
此情此景,秦臻无法不动容。
“我……”他的喉结滑动了几下,说:“我也是,阿音。”
这已经是他能说的极限了,他不可能对何音的一切情谊表现得冷冰冰的,不作回应。他不能让何音伤心,但是更深的东西,他就不能说了。
秦臻别过头,先离开了露台:“时间不早了,回去睡觉吧。”
何音抿嘴笑了一下,没有拒绝,乖乖去睡了。第二天一早,大年初一,她早早地起来去敲秦臻的房门。
“恭喜发财,给我红包!”
对于这个长辈般的行为,秦臻便十分开心。
由是,何音不仅得了个大红包,还得了一天想干什么就干什么的特许。何音瞬间得寸进尺,拉着秦臻要一起双排吃鸡。
何音的个性喜欢冲锋陷阵,在打游戏时也一样,哪里有人她就去哪里,技术还不错。再加上她刚玩不久,段位低,几乎每战每胜,一路抢人头。
秦臻悠悠哉哉地跟在她身后,负责舔包,打药,捡装备,以及必要时支援她,为她狙远处的人。
一天打下来,何音简直上/瘾。
初二,何音按照习俗去杨心家拜年。杨心的父亲杨苑见过她几次,对秦臻还是第一次见。杨苑先是惊叹了一回他跟秦箴的相似,接着就拉着秦臻聊商业上的事。
杨心则拉着何音去自己的房间玩,叫了莫癸,准备再拉楚希上线,准备四排吃鸡。
“不用,人够。”莫癸的声音从手机里传来,异常傲娇,跟只随时要炸毛的白色异瞳狮子猫似的。“我带个新人,不会影响你们的。”
说着就把个人拉了进来,而且这女的没有开麦,莫癸还轻声提醒:“你要把我的麦屏蔽了,不然会有电流声。”
共用一个麦!
“哇!”杨心长年吃瓜,上道得很,马上改口:“师父,这是我师娘吗?师娘新年好!”
“你好,也祝你心念快乐。”
何音闻言不禁挑了挑眉,这声音,还真是熟悉呢。
她不揭穿,四人打了好几场,才被叫去吃饭。
回去的路上,是秦臻开的车,何音坐在副驾上。成立公司后,为了方便出行,何音上下学还是开以前的那辆奔驰,秦臻则新买了一辆。
秦臻不需要司机,所以副驾位置上放着何音喜欢的海豚玩/偶。
“阿臻,你知道吗?今天打游戏,我听到莫癸跟姚倩佳在一起了。”何音抱着玩/偶,下巴搁在玩/偶头上,路灯从窗外一闪而过,又一闪而过。车里一明一暗,光线不断变化,看不清她眼中到底是什么神色。
秦臻只知道,她的目光,闪亮亮的。他不知道怎么回应这个问题,只能应道:“嗯。”
“你不知道,他们俩打游戏的时候,莫癸一狙一个人头,然后酷酷地说,‘4号,去捡盒子’。姚倩佳一路惊叫,不知道该干嘛,莫癸就说,‘找地方躲好’,不然就是‘过来找我’。超级甜蜜,我跟心心都酸了。”
她的语气里的情绪是……羡慕?
秦臻不觉抓住了方向盘。他喉结滑动几下,刚想开口,便听何音问:“阿臻,你说,我什么时候可以谈恋爱?”
这个问题,为什么会问他?秦臻暗自苦笑,一秒之后,又酸楚地放心下来。
会问他,当然是因为她将他当成家长啊。
他慢慢地说,完美地扮演着家长角色:“等你高考完,就可以。”
“高考完,那很快了。”何音似乎憧憬着,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忽然笑了,转头问:“阿臻,你知道我喜欢什么样的男孩子吗?”
秦臻的心瞬间一紧,语气寻常地问:“什么?”
“唔……我喜欢的人,一定是表面心狠手辣,人狠话不多,但是内心却非常柔软,又好心又温柔的。”何音认真地思考着,补上一点。“当然,最重要的是,要对我好!”
秦臻的心不觉一凉。
心狠手辣,他够得着,但是内心柔软,温柔好心,跟他简直相差十万八千里。
所以,他根本就不是她喜欢的类型吧?
秦臻奇异地松了口气,点头道:“当然要对你好。”
何音眨了眨眼睛,没有说话,刚好手机提示音响起,她便说:“心心找我。”
然后低头回复去了。
车子一路向前,开进寿康巷,何音察觉到什么,抬了下头,看到小丰从店里跑出来。
“阿音姐!”
车子停下,何音把车窗摇下,递给他一个盒子:“给,这是进口的巧克力,你尝尝。”
“谢谢阿音姐~”小丰欢天喜地地接过了,汇报道:“14号的那个姐姐,今天一直在你家门口来回走哎。我说你出门去了,有什么事可以告诉我,或者打电话给你,她又不肯说是怎么回事。”
何莹莹?何音皱皱眉,大过年的,她不是很想听到这个名字。
“知道了,等下我打电话去问问看。谢谢你。”
小丰跟她挥挥手,送她离开了。
没一会儿,车子开到11号门口,车速放缓,秦臻跟何音同时看了对方一眼。
目光投过来时,两人都带着询问的意思:怎么样?去不去看一会儿?
可看到对方的目光,两人眼中的意思便是一变:算了,有手有脚的两个人,手机又没问题,真出事了,不方便打电话,难道还不能发微/信吗?
看来不是大问题。
两人默契地略过了这件事,回家休息去了。
结果,不光是这天晚上,就连初三一整个白天,何莹莹都没有动静。
既没有发信息给何音,也没有打电话,更没有找上门来。
何音跟秦臻,很自然地当成了没事,依旧过自己的日子了。
等初五晚上,秦十三报告有陌生的车子闯进寿康巷时,何音刚做完试卷,正跟秦臻开了一局双排,准备晋级黄金呢。
“你说什么?”何音追问,“知道是哪里的人吗?”
“不知道,不过车子没有在11号停下,往14号去了!”
14号?何音挑挑眉,瞬间站了起来。
秦臻也几乎是条件反射地跟在她身边护航,可是走到客厅门口,何音却又回头,按住了他的肩膀。
缓慢,又坚定地摇了摇头。
“阿臻,我不想你去面对。”
她有种预感,来的人肯定跟秦家有关,说不定,还是秦沛那老狐狸亲自出马。那是他的亲爷爷,她不希望他在没有准备的情况下,跟秦沛亲自对上。
“阿臻。”她抬起头,轻声问,“你不信我的能力吗?我可以处理,交给我吧。”
她猜的不错,听到有陌生人来的时候,他也猜到了可能是秦沛,所以心头一阵烦乱。
他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来。
但他知道,如果他独自面对秦沛,那才是不可收拾,无法控制。有何音在身边,他才会控制自己的情绪。
让仇恨,合理地爆发。
“阿音。”秦臻将她的手拿下,先紧了一紧,然后放开,越过她大步往外走。“你也相信我,我不会躲在他人身后。”
好吧,谁也说服不了谁,何音只能跟上他。
14号在11号斜对面,没多久就走到了。刚一靠近,便看到门口停了五六辆黑色的车,正中一辆黑色的劳斯莱斯,车门打开,里边的人已经下来了。
“什么人?站住!”保镖们发现何音靠近,一下子围了上来,呵斥道:“秦家在这里办事,都回去!不许围观!”
“嚯。”何音笑了,“好大的口气。”
保镖朝她看过来,正想说两个人也敢来干扰秦家办事,可话才嘴边,还没说出来,就打住了。
保镖下意识揉了揉眼睛。
是他眼花,还是周围太黑了,他没看清?那少女说话时,身边不是才一个男的吗?怎么一错眼之间,她身后就出现了那么多人?
“何董。”秦十三带着寿康巷的群鬼赶到,恭敬地在她面前报道:“听说有人私闯你的房子,我们不放心,过来看看。”
何音点点头,仿佛没看到保镖似的,径自往前走。
“你……你们……”保镖们本来想阻拦的,可是何音一步步靠近,他们都不由自主地一步步后退。
奇怪,这明明是个少女,身边就跟着个清瘦高挑的男人而已,其他的都是头发花白的老头子,为什么给他一种千军万马的气势?好像人还没到,先有一阵阴风吹过来,带着压强,将他们推走似的。
“不许靠近!”保镖们只能虚张声势。
“是你们不许动。”秦十三阴恻恻地笑着,佝偻的身后忽然冒出黑气。
那黑气淡得仿佛看不见,又像是确实缭绕在他身后。其他鬼魂有样学样,登时一群人有如裹着一团黑雾,阴沉沉地压过来。
“没看到这是我们何董吗?”
“秦家?呵呵……秦家是想我们何董再来一次报警,让警察来抓私闯民宅的豪门土匪吗?”
“得罪我们何董是什么后果,你们好好想清楚。”
秦十三带着群鬼在院门口与保镖们打着嘴炮,也隔断了进出的路。
何音则跟秦臻走了进去,她出门的时候特意换了双高跟鞋,哒哒哒的脚步声格外清脆,一声声地宣布着自己的到来。
刚一进门,便有个黑衣保镖走过来阻拦。秦臻看也不看一眼,抓住对方的手腕一扯一带,直接将人撇得摔在门口。
何音笑吟吟地走了进去,目光转了一圈。
秦霆琛脸色苍白,穿着睡衣,扶着门框站立。他额头上全都是冷汗,正红着眼睛,死死地盯着对面。
在他身边,两个黑衣保镖伸手拦着。而对面,何莹莹哭成了带雨梨花,紧紧地跟着一个老人。
老人须发皆白,背对着门口站着,听到脚步声回过头来,正是秦沛。
他显然准备跟何音一较高下,可看到何音身边跟着的男人,秦沛不禁神色一震,呆了一下。
世上……竟然真的有如此相似的两个人,简直跟秦箴一模一样!他到底是谁?
“你……”秦沛抖着声音,难以置信地叫道:“阿臻?是不是你?我是爷爷啊!”
他如果不动声色,秦臻或许还会心情复杂地站在一边,独自消化着心里的酸甜苦辣。这一声“阿臻”喊出来,便似一把火,将他心里的复杂、旧情、陈念,全都烧了个干干净净。
他到现在,还不忘算计他,算计何音!
“秦老先生,你好,我是秦臻。”秦臻淡淡地开口,“至于爷爷,我觉得很好笑,你连自己的孙子是谁都认不出来吗?”
“可见真的是老糊涂了。”何音紧跟着叹了口气,“秦老头,你这算是私闯民宅,不好好赔礼道歉,我可是要报警的。”
秦沛的目光落在她身上,便是一冷,沉沉道:“道歉?何音,你劫持未成年少女,我还没跟你算账呢!”
“那你算啊,尽管算,欢迎报警,记得提交证据。”何音丝毫不畏惧,甚至笑得更明媚了。“不过,我得提醒你,秦老头,这栋房子的产权是我的,门口附近全都有监控。等会儿我就把监控录像提交警方,私闯他人住宅侵犯什么权来着?我问问律师,至少能把你们都拘留十五天。秦老爷子养尊处优,还没体会过拘留所是什么滋味吧?送你一份人生新体验,别太感谢,我受不起。”
这番话落在秦沛耳中倒也罢了,他也不过气个半死——天下还有人敢这样对他说话!
但何莹莹听了,登时心头一慌,失声叫道:“不!何音,你不要报警!不是秦爷爷闯进来的,是我,是我叫他来的!”
秦霆琛闻言,如遭雷击:“什么?莹莹,你……你……”
“呜……”何莹莹的眼泪又掉了下来,她一边抹泪一边说:“霆琛哥,对不起,我也是没有办法的。我看你生病,真的很难过呀,你不肯去医院,何音又不愿意帮我们,我……我又不敢去药店给你买药。我看你难受,心里真的很难过,像刀割一样……”
真是闻者落泪,听着伤怀,真是个舍己为人的好姑娘。何音恨不得手边有盘瓜子,好磕着看戏。她好奇地问:“何莹莹小姐,你有我的微/信,有我的电话,就住在我对面。是什么原因,让你在我门口徘徊了一天,又回到这里想了两天,然后控诉我不帮忙的?”
“我……”何莹莹无法回答,只能哭:“呜呜……霆琛哥,对不起。”
“莹莹,不要哭,过来。”秦霆琛伸出手,试图挽回。“不要怕,我会保护你的,绝不让任何人欺负你。过来!我能带你走!”
何莹莹看着那双伸出的手,掩面哭了起来。
丝毫没动。
秦霆琛的手一直伸着,从坚定,到逐渐颤抖,最后失去了力气,颓然落下。
他的人也晃了一下,靠住了门框。
“我……”他低低地说,“从老爷子出现,我就一直告诉自己,是秦家神通广大,查到我们在哪里了。你没有办法,你看我生病,才妥协的。你都是为了我,是为了我……可是——”
他骤然提高声音,猛地抬头,双眼猩红:“你告诉我!究竟是他们找到我们的,还是你主动打的电话?说!!!”
何莹莹被他吼得浑身一抖,哭得更大声了:“霆琛哥,你吼我……你居然吼我!我……”
“闭嘴。”何音喝止,“想表演去别处,这里没功夫也没观众。”
她骤然冷下脸,气势极盛,何莹莹想到她的可怕,登时不敢作声,只能原地哭着。
“呜……呜呜……”
“莹莹乖,不哭了,秦爷爷在这,不会让人欺负你的。”秦沛拍拍她的背,安抚着。
“呜呜……秦爷爷……”何莹莹躲进他的身后,哭着说:“我好害怕!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我不是你们的小公主吗?为什么你们说这为我好,却让我这么难过?”
秦霆琛看着她的动作,听着她的言语,简直目眦尽裂,嘶哑地吼道:“你——你们——”
难道是……
“啧,疯了一个。”何音不满地叹了口气,一秒之后,与秦臻默契地同时行动。
秦臻骤然闪身,一抓一带再一踹,两个保镖惨叫一声,滚到了秦沛身边。何音则走向秦霆琛,抬起手,毫不犹豫地打了他一记耳光。
“你清醒点!”
这一声耳光打得又清脆又响亮,一时屋子里的人都呆住了。好一会儿,何莹莹才喃喃地说:“何音,你太坏了,你……你居然敢打霆琛哥……我不会放过你的!”
何音一个眼神都懒得给她,只对秦霆琛厉声道:“你还要自欺欺人到什么时候?既然知道电话是她打的,人是她叫来的,一切不是明摆着吗?何莹莹舍不得抛下一切跟你出国,什么白手起家、重新开始、自由自在,都是你一厢情愿的白日梦!那天她听到你说出国,脸都白得跟见鬼似的,什么心态还不是昭然若揭?”
秦霆琛被她一耳光打得别开脸去,一直僵着没有动,只喘着粗气。他安静地听何音骂完,抬头看着何莹莹,涩声问道:“莹莹,我问你一句话。这大半年来,我对你好不好?”
何莹莹怯怯地从秦沛身后探出个脑袋,沉默地点了点头。
“那么。”秦霆琛又问。“你相信,我是真心爱你的吗?你相信我会对你好吗?”
何莹莹咬了咬嘴唇,小声说:“我……我信的。”
秦霆琛点了点头,又问道:“那么,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为什么,在我豁出一切,抛下一切为我们的未来努力,就要成功时,离我而去?你知道为了你,我付出了什么吗?”
“啊?”何莹莹满脸茫然,“我、我不知道呀。霆琛哥,你为了我付出了很多吗?那、那我跟秦爷爷认错了,你也认个错吧。秦爷爷这么好,跟我毫无关系,都肯原谅我的任性跟胡闹,你是他的孙子,他一定也会原谅你的。”
“对不对,秦爷爷?”
最后一句,是对秦沛说的,声音天生而欢喜。
“秦爷爷,霆琛哥会知道错的,你就不要怪他了嘛,好不好?我真不知道你们俩闹什么别扭,搞得我好紧张哦。不过,一家人没有隔夜仇,今晚把话说开了,我们还跟从前一样,亲亲密密,对不对?”
秦沛双手拄着拐杖,微微笑着,并不说话。
“秦爷爷~”何莹莹双手抓着他的胳膊,扭了扭身子,娇声问。“好不好嘛,你就原谅霆琛哥了,他是我喜欢的人哎!”
娇嫩天真的声音一如往昔,从前他就是被这天真与娇憨吸引,觉得这是世上最纯洁的灵魂,值得他用一切去守护。
可是……
她知道他对她好,也相信他真的爱她,可是,在他豁出一切带走的时候,选择了回去。
秦霆琛仰头,对着天花板眨了眨眼。
“霆琛哥?”何莹莹疑惑,催促道:“你不来跟秦爷爷认错道歉吗?”
“莹莹。”秦霆琛低下头,慢慢地、温柔地唤了她一声。
何莹莹歪着头,眨了一下眼睛:“嗯?”
“谢谢你。”
何莹莹笑逐颜开:“谢什么呀?我们是恋人,彼此之间不用说谢谢的。”
秦霆琛面无表情,继续往下说着,好像没听到她的话:“谢谢你给我上了一课,叫我知道,曾经我视为珍宝的东西,不过粪土。而我视为粪土的东西,才是世上最重要的。有眼无珠的是我,选择的是我,所以,一切,都是我活该。”
何莹莹的脸色渐渐白了,泪水又一次涌了上来,她慌乱地问:“霆琛哥,你这是什么意思?”
“意思是,我们分手了,不再是恋人了,从现在开始,我们之间——恩、断、义、绝。你给我……”秦霆琛骤然爆出一声嘶吼,指着门口。
“滚——!!!”
“霆、霆琛哥……”何莹莹脸上的泪珠扑簌簌地落下,泣不成声。“你、你太过分了,怎么能叫我滚?这是个多么严重的字眼,你居然跟我说!我、我……哇!”
她爆出一声大哭,捂着脸往外跑。
“我不要理你了!”
哇哦。何音简直要为这浑然天成的演技鼓掌起来,好歹想起旁边有个人,忍住了。
“秦董事长。”何音笑眯眯地指着门口,“我就不说那个字了,想保持个淑女形象。您自觉点。”
秦沛脸色又青又白,狠狠地盯了一眼,又深深地看了一眼秦臻,放下狠话,往门外走。
“何音,你不要浪费我的手下留情!”
“哎哟好害怕。”何音凉凉地回复。“本玄学少女,等着你出手啊。”
“哼!”秦沛狠狠地下令,“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