寅卯才刚回靖平王府就碰到顾飞扬正急急往外走,在他身后,明泽步履匆匆:“羡安!我只会比你更着急!但眼下不是急的时候!”
顾飞扬回头斥道:“等等等!若非你们拦着,这会儿人都回来了!”
“那总得弄清楚,人在不在他府上,若是他将人藏在别处,你硬闯进去,皇上怪罪下来,正好可以发作!”
寅卯一把拦住顾飞扬道:“殿下,属下查清楚了,人在!”
顾飞扬又回头对明泽说道:“你听到了吗!她在!我现在就去要人!”
“殿下不可!”寅卯再次将人拦下:“萧源府外围满了禁军,府内也是严加戒备,显然是在等殿下自投罗网!”
顾飞扬一把抓紧寅卯的手臂,狠狠瞪了他一眼:“那又如何?”
言罢,一把将人甩开!
寅卯也是急的火烧眉毛,转头向明泽求救:“王爷呢?王爷怎么说?”
“王爷劝不动……”
寅卯虽知道顾飞扬遇到郡主的事就容易自乱阵脚,但这种时候他们若不拦着,真叫他冲动起来,功亏一篑,还要不要回靖平了!
两人只得再去追他,却在门口碰上董天知。
董天知穿着夜行衣,瞧着似乎也才从外头回来。
“我见过她了。”
顾飞扬眸光一紧,看向董天知:“她可有受伤?说了什么?”
董天知看着面前这个气焰冲天,似乎随时都能烧起来的靖平世子,也不卖关子,直接说道:“郡主一切安好,她叫你莫要去找她!”
顾飞扬蹙眉,没吱声。
就在所有人以为他冷静下来的时候,他竟一把推开董天知出去,翻身上门,对子丑吩咐:“带上人马,随我去!”
“是!”
子丑应了,点了人马跟随顾飞扬而去。
董天知后头追上来道:“若殿下真为大局着想,此刻应该挺她的!一旦此事闹大,闹到皇上那,身份被拆穿,岂不是顺了萧源的心意!”
“他若想闹大,早就闹了!”顾飞扬勒紧缰绳,回头看了一眼董天知道:“董师父是多少年没撒过谎了?”
董天知老脸一红,怔在当场。
眼看顾飞扬已经策马带人去了,寅卯后头气的直跺脚,不忘问董天知道:“你那是撒谎?”
“我!”董天知急的不知该怎么说:“当然不是!”
“那你脸红什么!”
“我,我怎么知道!”
寅卯哭笑不得:“罢了,走吧。”
“做什么?”
“自是去给殿下助威啊!”
顾飞扬到萧源府上的时候,果然如寅卯所说,里外被禁军围的铁桶一般。
南门左骑副将霍由山一见他来了,赶忙迎上前去:“殿下!殿下您可算是来了!小人在此等候了您一晚上!您怎么现在才来啊!”
顾飞扬蹙眉,他也想问问自己怎么现在才来,被爷爷和明泽拖到现在,等等等,查查查,闹了半天不还得他亲自来要人。
一想到这一夜郡主生死未卜,他只会更加懊恼。
“知道小爷要来还在这拦着?你是自己开门,还是叫小爷闯进去?”
“犯不着啊殿下!”霍由山哭丧着脸道:“五殿下不见客,您若是硬闯,那便是寻衅滋事,惊动了京畿府尹,您这大正月的进天牢,不合适!”
顾飞扬冷哼:“是吗?拿京畿府尹来压我?好,你觉得我靖平的精兵近卫,破你南门营的禁军,需要多长时间?”
少年郎骑在白马之上,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晨光折射在他的侧脸之上,将他的眸子映的恍若坚冰一块。
霍由山脸色一变,他在禁军浸淫多年,自是知晓这些由关系户爬上来的小子们有几把刷子。
对面可是真刀真枪上过战场的靖平精兵,寻常人避之不及,他还要上赶着硬碰硬,这不是自寻死路吗。
“小人明白,小人什么都明白,但身在其位也是身不由己啊,殿下如果动真格的,也只能踩踏着小人的尸体进去了,小人不算什么,但架不住南门营还有几万兄弟,总有办法拦得住殿下。”
顾飞扬缓缓抬起右手,身后近卫皆绷紧了脊背,只待一声令下就要冲锋陷阵。
霍由山咕嘟咽了口唾沫,暗道今日这差事只怕是有去无回。
然而,就在顾飞扬的手落下之前,萧源府上的大门缓缓打开。
他瞳孔骤然一紧,看向出现在门后的人。
“阿姐!”
他急急下马正要奔上前去,却被禁军以兵器层层阻拦。
“别急,”明玉珠道:“我没事。”
顾飞扬这才稍稍冷静下来,上下打量着她。
明玉珠已换回了女子的衣裳,一件厚实的雪狐领的斗篷披在身上,愈发衬的她面色苍白,恍如大病初愈一般。
顾飞扬心急如焚,直接抽下腰间的鞭子。
明玉珠却道:“殿下,回家去吧。”
也不可置信的收紧眉头,以为自己听错了一般:“回家?那你过来!”
明玉珠却神色从容的站在原地,不悲不喜的看着他:“这半年来叨扰贵府,日后自当答谢,只是今日殿下为我大动兵戈,实在惭愧,还请殿下念在相识一场的份上,收了兵刃,莫再叨扰五殿下。”
顾飞扬只觉得耳朵里一阵嗡嗡作响,她后面两句说了什么竟再没听见。
不止顾飞扬,就连后头子丑和寅卯也楞在当场。
明玉珠静静看着他,与他之间隔着手持兵刃的禁军。
“你在说什么?”靖平世子终于回过神来,再次问道:“你在说什么啊?我可以回去,但怎么能把你一人留在这里!你要跟我一起走,跟我一起走!”
“殿下不日即将启程离京,我再住在王府多有不便,好在五殿下宽宏,愿留我小住。”
顾飞扬闭上眼睛用力摇摇头,那一瞬间,他已经想到了无数种可能。
萧源是不是已经拿到了她身份的证据,是不是在威胁她!
还拿他的生死来威胁她!
或者,萧源给她下药了!下蛊了!
不论是什么,萧源肯定对她做了什么!
否则她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一定!
“师父!”明玉珠高声叫人。
董天知从后头走了过来,顾飞扬不可置信的看着他:“你要做什么?董师父!”
董天知道:“方才我跟殿下说的不是谎话。”
言罢,便绕过禁军,走到明玉珠身边。
明玉珠道:“师父可有谢过世子?”
“多谢世子这段时间的收留。”董天知行礼作揖。
“董师父!”子丑大声叫道:“你,你们什么意思啊!你们不是答应了我们世子,要一起离开京城的吗!”
董天知将眼神看向别处,显然有意回避。
顾飞扬却一个激灵,双目赤红,一把推向拦他的禁军,当先之人毫无准备,竟被他险些推倒在地,很快,又有数人拦了过去,铸成人墙一般。
顾飞扬抓住拦他的兵刃,还要向前,明玉珠却面无表情的看着他道:“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不可冲动行事,看来,殿下这个毛病是永远也改不了了。”
这句话,就好像一根利刺,瞬间将灌满气焰的他扎破。
他几乎是用了极大的自制力,才克制下自己继续上前的冲动。
他盯着明玉珠看了良久,终于退后了两步。
霍由山见状也跟着松了口气,小心上前赔不是:“殿下恕罪,小人也是职责所在,职责所在!您看看,咱差不多就行了……”
顾飞扬却只盯着明玉珠看,胸膛剧烈起伏的同时,所有人都警惕的看着他手上的那根鞭子。
然而半晌之后,他终于缓缓开口:“我听你的……”
少年人的目光太过明亮,刺的明玉珠眼底生疼。
顾飞扬高声道:“我永远听你的!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我听你的!”
言罢,他转身喝到:“回府!”
子丑将马牵来给他,他接了缰绳,看看明玉珠,又看看手上的疾风,一脸局促道:“顾无敌,你要吗?”
明玉珠摇头:“不必了,殿下替我好好照顾它。”
顾飞扬翻身上马:“走!”
言罢便带着府上的人又浩浩荡荡的走了,霍由山这才真正意义上的松了口气。
“这闹的是哪一出啊?靖平世子和五皇子争女人?这女人什么来路?”
旁边有人碰了他一下,他急急闭嘴,咕嘟咽了口唾沫转身去看。
明玉珠却连看都没看他一眼,和董天知一道离开。
“郡主……”
她勾唇而笑,看向董天知道:“我猜,他回去又要哭鼻子了。”
“郡主,为什么……”
明玉珠刚要张口,便见萧源快步向她走来。
萧源手上还抱着个暖手焐子,迎上她,将暖手焐子递过去,满脸皆是讨好的笑:“他走了?到底是个孩子,不叫人省心,冷不冷?快进屋暖和暖和。”
言罢又对左右吩咐道:“给董师父安排住处!”
董天知不情不愿的被人带了下去,明玉珠则被萧源半请半拉的叫进滴水堂。
堂中烧着暖炉,桌上摆着美味佳肴,明玉珠看了一眼,竟都是她喜欢吃的。
“喜欢吗?我特意叫人从添味楼买的,你看,只要你喜欢的,我都能给你办到。”
明玉珠被他按在一张椅子上,他又殷勤的递上筷箸:“阿姐请用。”
她顿了顿,蹙眉看向萧源:“你叫我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