豫王府大厅里,端坐着喝茶的容琰看到懒洋洋的走进来的容瑾半点也没有惊讶的神色。只是在心中暗暗的为刚刚被父皇狠狠地骂了一顿的容淮鞠了一把泪同情之泪。据说被容淮气得病发昏迷的容九公子大摇大摆的走进大厅里,丝毫也没有要装一装样子的打算。
懒懒的看了容琰一眼,容瑾挑眉道:“四哥大驾光临有什么是?”
容琰淡淡笑道:“没什么大事,奉父皇之命给你送些东西过来,另外看看九弟身体可是无恙了。”
容瑾挑眉道:“多谢四哥关心,本王好得很。”
容琰垂眸道:“是么,父皇听说九弟晕过去了可是着急万分,刚刚在宫中还将淮儿训斥了一顿呢。”容瑾小小的打了个呵欠,懒洋洋的道:“昏倒了难道就不会醒过来么?本王醒了,没事了。”
容琰也不以为意,笑道:“九弟说的不错,没事就好。只是九弟以后还是小心一些的好。”
容瑾挑眉,疑惑的看着他,容琰道:“这些日子父皇颇为看重淮儿。你也知道他是皇长孙,大哥又追封了太子,身份自然是格外不同。这些日子…倒是被父皇宠得有些不知道分寸了,万一不小心冲撞了九弟……”
其实在这些皇子们看来,西越帝对容淮当真算不得有多宠爱。顶多是看重一些罢了,若是什么时候西越帝对容淮的宠爱有对容瑾的一半了他们再着急也还来得及。
只可惜容淮却不知道这个道理。太子嫡子的身份,还有西越帝这些日子一来若有若无的捧着,甚至不惜打压容瑄和容琰的行为都给了容淮一种错觉。他的父亲是太子,他身为太子嫡子自然是皇太孙,无论身份还是别的什么都比他的那些庶出的叔叔们要高的多。
如果是华国,容淮这样的身份或许确实是好比容瑄容琰等人要多几分机会。毕竟嫡长子总是比庶子要高贵一些的,但是要知道西越帝本身从来就不是一个按理出牌的人。在他眼中只怕根本就没有什么嫡子庶子的道理。要不然也不会打压了容璜这么多年,身为皇后的嫡长子却始终被了两个输出的弟弟压住抬不了头。
容淮被西越帝的行为冲昏了头,所以他才敢兴冲冲的跑来要搜查豫王府,还敢叫着容瑾的名字大声呵斥。而这些,到了西越帝跟前却都是无可饶恕的大错,就连容瑾劈头盖脸的那一顿鞭子到了西越帝的嘴里也变成了叔叔教训侄儿的正常行为。一番责骂不仅是容淮灰头土脸就连在一边陪着挨骂的容瑄和容琰都忍不住在心中暗骂老头子偏心。要是他们这些叔叔拿鞭子抽容淮一顿,只怕老头子立马翻脸说不准就让容淮再那拿鞭子抽回来了。
就连现在,明明已经听太医说了容瑾没事,还非要他亲自跑一趟送一些东西来宽慰九皇子一趟。原因么,九皇子年幼,被年长的哥哥和侄儿欺负了,心里肯定有气,必须安抚啊。
容琰在心中无数次的想要喷他偏心无止境的父皇一脸。但是…现实却是眼前这个一脸懒洋洋的,俊美的让人嫉恨的弟弟依旧不能得罪,最好还要尽力拉拢。
容瑾挑眉淡定的看着容琰,“多谢四哥关心。本王会小心的。”冲撞他?容淮敢再来挑衅他会考虑再赏他一顿鞭子的。老头子不是要展现对他的宠爱么?那么相比不会介意他随手抽几个不肖子孙的。在本公子被你害死之前,本公子先弄死你那些皇子皇孙!容九公子在心中咬牙切齿的想着。
看着容瑾的神色有些不对,容琰也识趣的压下了口中想要示好的话。容瑾从来不是一个容易讨好的人,随意这一次即使没有成功他也不在意。只要容瑾不给他添麻烦就可以了。至于是不是会去给别人添麻烦,容琰自然也没有那么在意。
想到此处,容琰便起身春被告辞了,“既然如此,九弟便好好养病吧,四哥先告辞了。”
容瑾挥挥手,招来门口的步玉堂送容琰出去。
看着容琰的身影消失在门口,容瑾脸上原本还有的一丝笑容也渐渐消失。不屑的冷笑了一声,“一个二个都以为本王真是傻子们?”
容淮想要挤兑他也就罢了,容琰还想要拉拢他甚至是借刀杀人。容九公子突然有些好奇,如果有一天他的真面目展现在这些兄弟面前,他们的脸色到底会是什么模样?
秦王府里
原本清净肃然的书房里此时一片狼藉,容淮喘着出气双目赤红的瞪着一片混乱的书房,眼中竟是狠戾之色。书房外面的小花厅里,几个幕僚模样的男子或坐或站,沉默的等待着容淮发泄完自己的怒火。
过了好一会儿,容淮终于从里面走了出来,众人连忙起身行礼,“王爷。”
容淮冷哼一声,挥挥手免了礼。里面的书房早已经无处落脚,众人便直接坐在了花厅里说话。看着容淮依旧阴郁的脸色,为首的一个男子沉声道:“王爷,陛下素来宠爱豫王,在豫王手里吃过亏的皇子也不在少数,王爷实在是不必放在心上。”
确实是,这几年容瑾年纪越大脾气越古怪,哪个皇子没有在九皇子面前吃过亏受过气那简直就是不正常。也正是因此才造成了容瑾不可救药的坏人缘。即使原本想要拉拢这个受宠的皇子的人们在吃了几回闷亏之后也纷纷偃旗息鼓了。
容淮重重的一拍扶手怒道:“皇祖父也太过偏心了!”
“殿下慎言。”底下的幕僚连忙劝道。其中有人看着眼前气眼睛赤红的秦王更是担心不已。身份和地位的变化带给人的变化实在是太大了。从前秦王也不是没有被豫王整过,虽然没有像今天这样被直接抽鞭子,但是也没好到哪儿去。那时候的秦王尚且可以容忍,而现在正是应该隐忍的时候秦王反倒忍不了了,也不知道是福是祸。
容淮扫了一眼花厅里的众人,冷笑道:“慎什么言?这里不都是自己人么?难不成本王发几句闹骚还能传到皇祖父那里去了。就算传过去了……。”容淮恨恨的吞下了后面的话。就算传过去了又怎么样?难道他说的不是实话么?
幕僚无奈,人心都是偏的,帝王也不例外。陛下愿意宠爱九皇子,其他人嫉妒也是嫉妒不来的。
容淮咬牙切齿道:“本王一定要容瑾好看!”
为首的幕僚一惊,连忙劝道:“殿下,不可。现在绝对不可以动豫王殿下。”
容淮微微眯眼,盯着他父王生前最信任的幕僚道:“不可?为何?就算父皇宠爱她,他也不过就是一个无权无势的皇子罢了,难道堂堂秦王府还对付不了他?若是如此…你也不用跟本王吹嘘你有多厉害了。质王府第一幕僚?”
那人脸色不由得一白,张了张嘴终究叹了口气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俗话说一朝天子一朝臣,他们这些做幕僚的也是一样。质王生前信任他但是秦王却同样也有自己的心腹,有怎么会看重他们这些质王留下来的人?豫王虽然无权无势,但是他却又陛下的宠爱。更不用说还有庄王和端王虎视眈眈,一旦秦王对豫王殿下做了什么,只怕下一刻倒霉的就是秦王了。
但是他知道,此时已经被愤怒冲昏了头脑的秦王听不进去他的谏言了。
容淮无法不愤怒,只要一想起之前在宫中那些叔叔看他的眼神,他就恨不得将容瑾碎尸万段。他是嫡长孙,而不过是一个连母妃都来历不明的庶子而已,凭什么敢这么对他?凭什么明明是容瑾的错皇祖父却只是一味的责骂他?当着所有的叔叔的面责骂他?
如果此时他的父亲还在的话,就会告诉他她实在是太缺乏磨砺了。被皇帝骂几句算什么?西越帝膝下活着的十一哥皇子,除了容瑾意外哪个皇子没有被骂过?西越帝真正骂起人来的时候能难听的让你恨不得没出生过。那又如何?骂完了这些皇子们不照样活蹦乱跳的折腾?所以,皇孙这一代都没上过朝,见识也少,根本就经不起风雨。
“都滚下去!”容淮没好气的道。
幕僚们对视了几眼,纷纷叹了口气起身告辞了。
花厅里一片宁静,好一会儿容淮才沉声道:“本王就不信了,容瑾就这么金贵动不得!”
身后侍候着容淮的侍从小心的道:“殿下息怒,别为了豫王气坏了身子。”容淮冷哼一声,怒道:“本王能不怒么?父王不在了…悼恭太子一脉就要靠本王支撑了。今天这件事传出去,京城里还有谁不看本王的笑话?”
侍从叹了口气,小声道:“豫王殿下被陛下宠爱惯了,但是一言不合就对王爷动鞭子,实在是……”
“是啊,实在是过分是不是?”容淮咬牙切齿,“可惜皇祖父不怎么认为。本王若是还让容瑾一直这么嚣张下去,本王这个皇长孙的颜面何在?”
“王爷是想要……”
容淮冷然道:“本王一定要给容瑾一个教训!”
侍从担忧的道:“但是…陛下宠爱豫王。若是殿下对豫王动手,陛下知道了之后一定会大怒。还请殿下三思。不如……”
容淮心中一动,侧首看向身后的人,道:“不如什么?”
侍从犹豫了一下道:“京城里都传说…豫王殿下对府里的顾总管十分看重,不如殿下设法将顾总管教训一番,也算是给豫王一个教训。就算被陛下知道了,陛下总不至于为了区区一个王府总管责罚殿下。”
容淮挑眉,沉吟了片刻脸上才露出一丝满意的笑容,“这个主意不错,你去……”容淮低声吩咐着。那侍从连声称是,在容淮看不见得地方,脸上也露出了一丝诡异的笑容。
“二哥倒是好算计,不过淮儿会上当么?”
庄王府后花园里,容琰端坐在凉亭里望着外面的雪景淡声赞道。外面虽然是冰天雪地,凉亭四周却是遮得严严实实,角落里的银丝炭静静地燃烧着,更是让小小的凉亭多了几分春日的温暖让人薰然欲睡。
容瑄握着酒杯望着外面的雪景,冷笑一声道:“容淮虽然不算笨,可惜却被他父王给养废了。自以为得了父皇的看重就不知道天高地厚了,却不知道,在父皇的眼中,咱们这些皇子皇孙…只怕加起来也不如一个九弟。”
这是他们这些皇子们绝对不会犯的错误,就是容淮的父亲容璜在世的时候也绝不敢以嫡长子的身份去欺压容瑾,因为他们都知道,在父皇的眼中他们都是可有可无的儿臣,只有容瑾,才是父皇的宝贝儿子。但是容淮却不知道这些,皇孙一辈其实从未真正的接触过西越帝,所以即使知道皇帝宠爱豫王,理解和感受的也不如他们这些皇子这般直接,也正是因此才给了容淮去挑衅容瑾的勇气。
“二哥说的是,淮儿到底还是年轻人。年轻人总是难免冲动一些的。”容淮扬眉淡淡一笑,两人对视一眼眼中都带着心照不宣的笑意。他们确实是对手不错,但是没有人规定对手就不能合作。他们都是庶子,竟然如此,自然是先合力将占着名分的嫡子扫到一边儿去,再来一决雌雄也未尝不可。
“只是不知道…。淮儿会怎么做?”容琰有些好奇的道。
容瑄淡然道:“无论怎么做都跟咱们没关系,是他自己想要去挑衅九弟的。不是么?”
“二哥说的是。”
新年刚开始便是几场连续不断的大雪,虽说是瑞雪兆丰年,但是若是和这雪下的太多了也未免让人心烦。
温暖的书房里,沐清漪垂眸听着下面的管事禀告城外的一夜之间几处庄子许多房屋被大雪压塌,百姓无处容身等等,一时间面沉如水。
坐在一边的步玉堂看了看沐清漪的脸色,沉声道:“此乃天灾,顾总管不必如此……”
沐清漪叹了口气,看看旁边的容瑾,道:“传令下去,尽量收容城外的流离失所的百姓,豫王府和顾家名下的米粮铺全部到城外,开仓放粮吧。”
“总管,此事不妥。”步玉堂连忙阻止道。
沐清漪挑眉,“何处不妥?”
步玉堂犹豫了一下,方才道:“开仓放粮本该是朝廷的事情,总管虽然是一片散心,但是…豫王府行此时只怕在外人看来有沽名钓誉之嫌,与豫王府不利。”
沐清漪定定的望着步玉堂,半晌方才幽幽的叹了口气,道:“玉堂,你曾经也是一方父母官。”
步玉堂年轻的脸上划过一丝惭愧。他曾经是一方父母官,自问所作所为问心无愧。但是他现在却是豫王府的副总管,自然也要事事为豫王府打算,不知不觉间竟将百姓排在了后面。这却是大违当初他学习经世治国之道的初衷的。
沐清漪摇摇头,其实步玉堂并没有做错什么。他如今为豫王府做事,自然是应该事事以豫王府为先的。所以她并没有纠结于这个话题,只是沉声道:“就算是沽名钓誉,也总比没有人去做要好得多。何况,以豫王府如今的名声,还有什么誉可言?”
别的皇子可能还要担心会不会被人认为是沽名钓誉,但是豫王府却完全不用担心。因为豫王的名声本身就已经差到无以复加了。做什么大约也只会被当成是心血来潮罢了。但是有的时候,潜移默化的效果其实也是非常大的。
“那些百姓…跟皇城里这些人不同…”沐清漪轻声叹道。那些寻常的百姓,温顺,善良,软柔,无力与天与人抗争。除非实在是过不下去了,否则他们永远都会逆来顺受。有人对他们好他们就会感恩,随意这些人跟皇城里这些贪得无厌,野心勃勃的权贵们是不一样的。
看着座上神色清冷的白衣少年,步玉堂低头叹服,“总管说的是,是玉堂想叉了。”该说不愧是相门之后么,即使生于富贵之中,小小年纪便经历了灭族之祸,但是对百姓的怜悯和仁慈却已经刻进了骨子里。
容瑾看看两人,轻咳了一声道:“既然如此,就按照子清说的去办吧。”
沐清漪看向容瑾,轻声道:“我想出城去看看。”
容瑾蹙眉,有些不赞同的道:“朝廷自然会派人放粮赈济,咱们也派人去放粮了,子清还有什么放心不下的?”
沐清漪含笑看着他道:“豫王殿下虽然不涉足朝堂事务,但是官场上那些事儿我可不信你不明白。”
步玉堂心中一动,沉声道:“顾总管说的是……”
沐清漪点头道:“贪腐。朝堂每年放出赈济百姓的钱粮也有上百万,但是…真正能够落到老百姓手中的,只怕还不足三成。华国如此,西越…想必也差不多吧。”
两个土生土长的西越人沉默了。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从古至今贪官从来不绝,即使西越刑罚严厉也依然禁止不了。看着他们的神色,沐清漪拿起放在一边桌上的一叠卷宗,翻了翻道:“刚好…赈济百姓的事情应该是归户部和京城府尹管的吧?这两位…看看吧。”
将手中的卷宗递过去,步玉堂看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户部素来都是油水极大的地方,说是无官不贪可能有些过分但是也差不了太多了。而京城府尹本就是原本质王的门人,现在自然是归于秦王,居然也是个贪得无厌的家伙。
容瑾倒是没有看,他从小就身在京城,怎么会不了解这些人物。有些无奈的看着沐清漪叹了口气道:“既然子清一定要去,那就…本王陪你一起去吧。”
看着容瑾坚持的神色,沐清漪也知道反驳不能只能任由她去了。
城外的村庄果然是损失惨重,京城方圆百里之内的房屋被压他的竟然是十之七八,远比王府的管事报上来的要严重的多。看着许多百姓在雪地里冷的簌簌发抖的模样,沐清漪只觉得心中一酸,无声的叹了口气。
“清清,这些事与你无关。”容瑾握着沐清漪的手轻声道。他早已经发现了,清清对那些手握财富权贵的人心肠极硬,无论是什么人都下得了手。但是面对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老百姓时心肠却又软的不可思议。
沐清漪淡淡一笑,摇了摇头表示自己没事。
马车在一处较大的村庄停了下来,一下车便看到眼前押在大雪中的残垣断壁。还有许多百姓在寒风中哭泣着,也有许多人在废墟中忙碌中,但是一张张的朴实的脸上却都带着木然而空洞的绝望。
看到他们的到来,百姓们都有些茫然和怯弱。他们虽然生在皇城附近,但是许多人依旧和寻常百姓一样一辈子也没有见过什么贵人。好一会儿,才有一个消瘦的老者杵着拐着走了出来,颤巍巍的道:“几位贵人…这是有什么事情么?”
看着眼前的七旬老人在寒风中颤抖,沐清漪抬手想要取下身上的披风,却被一只手轻轻的压住,“又想生病么?”
随手拉下自己身上的黑色披风披到老者身上,问道:“这里怎么样了?”
那老者望着自己身上精致名贵的绣着祥云暗绣的披风,愣了一愣,直到容瑾有些不耐烦的皱眉才连忙道:“多谢贵人,小老儿不碍事,还请贵人收回……”这样名贵的东西,他们这样的人就连见也是没见过的。
容瑾皱眉道:“少罗嗦,一把年纪了瞎客气什么?”
“九公子。”沐清漪无奈的道,看向呆滞的老人道:“老人家莫怪,他脾气不好。这村里的情况如何了?”
老者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废墟,含泪道:“劳贵人过问,一夜之间这村里的房屋都倒塌了七八成了。还有几个人也被埋在了下面,咱们正想法子救人呢。”
“无情,带人去帮忙。”沐清漪连忙吩咐身后的无情。出来的时候倒是带了不少侍卫,无情沉默的点点头,一挥手带着几个侍卫走了。
沐清漪秀眉微蹙,她虽然对朝堂上明里暗里的事情了解的不少,但是对民间的事情知道的其实未必比容瑾多。比如她想到了百姓无家可归,无衣无食的事情,却忘了房子塌了很可能会有人被压在下面。
“霍姝。”容瑾先一步开口,随手扔给霍姝一块黑色的令牌道:“去调人过来帮忙。分成十队前往各处处庄子救人。步玉堂,去看看京城府尹死到哪儿去了!顺便将府里那群废物也带出来!”
霍姝和步玉堂连忙上前应声,快速的转身离去。
看着容瑾有条不紊的命令,沐清漪满意的点了点头,对老者道:“老人家,不妨请庄子里的成年男子一起,先将被大雪埋了的粮食找出来,能找到多少找多少。这一夜只怕大家都饿了,先做些粥暖暖身子,之后很快便会有朝廷的大人们来处理此事的。”
老人连连点头道:“多谢两位公子,小老儿这就去。”说完也不再跟两人寒暄,颤巍巍的被晚辈扶着走了。
沐清漪看了一眼身后的侍卫,和依然在不远处胆怯的围观着他们的百姓,道:“你们也去帮忙吧,先将车里的食物分给他们吃一些吧。”
“是,公子。”
看着原本还一片惨淡的庄子似乎恢复了一丝生气,容瑾低头看着沐清漪笑道:“这样清清满意了?”
沐清漪抬手将容瑾的脸转向废墟中的人们,正色道:“容瑾,你有得到天下的野心,但是…你有治理好天下的信心么?她们不是无关紧要的蝼蚁,如果你得到了你想要的,他们是你的子民。如果你没有这个心思,我劝你,打消你的念头。”
容瑾轻声哼哼,不着痕迹的捏着她隐藏在披风下的手,轻声道:“清清生气了?”
沐清漪摇头,浅笑,“虽然现在说这些为时尚早,但是…我希望我辅佐的人是被万世称颂的英雄。”
“英雄?”容九公子皱眉,他…全身上下没有一条是符合英雄这个词的含义的啊。他也不喜欢当英雄,英雄都死得早。
沐清漪握住他的手,沉声道:“为人者,光明磊落忠肝义胆便是英雄,为君者…造福万民,四海归心便是英雄。”
容瑾怔了半晌,突然低低一笑道:“清清还说劝我打消念头,但是清清明明对本王很有信心么?不然怎么会想到四海归心什么的?”
沐清漪平静的看着他,“你想太多了。”我知道担心你真的得到这天下的一天却不知道如何爱惜,倒行逆施还不如从头到尾就没有的好。容瑾的心性一直让沐清漪很是担忧,他对别人如何冷漠无情沐清漪并不在意,但是沐清漪却不希望他将这份无情用在了黎明百姓身上。作为一个有志君临天下的人,这样的心思太危险了。这才是沐清漪为什么一定要坚持自己亲自出城来的原因。
容瑾笑道:“清清放心便是了,本王跟这些人没仇。”虽然没有多喜欢,但是也还没有到视之如草芥的地步。至少这些人比起皇城里那些人还是要让人顺眼得多的。
如今豫王府和顾家在沐清漪的打理下,效率十分地高。不过一会儿工夫,豫王府名下的粮庄,医馆,甚至是布庄都带着各自的物资匆匆的赶到了。清理出没有倒塌的房子安治受伤或重病的人,雪地里避风的地方生气了篝火,不一会儿便飘出阵阵的热粥的味道和药香。
许多的衣服都被压在雪里不能穿了,顾家也送来了许多旧衣服和棉布,许多女子围着火堆赶制粗糙的可以暂时避寒的衣服。虽然依然冷着,虽然对眼前的一片狼藉感到茫然,但是总算是有了一丝淡淡的温暖可依偎。
庄子里的祠堂内,这也是整个庄子里目前保存的最完好的一处地方了。许多百姓和伤员都安治在这里。祠堂内的火堆旁,沐清漪和容瑾也不在意地方简陋,随意的坐着。
那颤巍巍的老者是这庄子里年纪最长的老人,此时也披着容瑾的披风坐在火堆旁,带着感激和惊讶的目光望着眼前这两个长得比画里的神仙还要俊美的贵人。
容瑾自然不耐烦应付这些,直接闭目养神起来了。倒是沐清漪好脾气的任由老人打量着,还回以淡淡的微笑。
老人看着眼前笑容可掬的白衣少年,犹豫了一下才问道:“两位贵人是从京城里来的?”
沐清漪笑道:“老人家不必如此客气,我姓顾,他…叫他九公子就行了。”
老人笑道:“两位贵人帮了咱们如此大的忙…小老儿真不知道该如何感激才好…”别的不说,那些被雪压到的伤员若不是有大夫即使过来诊治,十之八九都是活不了的。寻常百姓生病本就是跟天争命,如今这种时候就更是只能听天由命了。
沐清漪淡笑道:“举手之劳罢了,老人家不必介怀。只后朝堂想必会来人帮助庄子里重新安置修建的。无论如何…总会过去的。”
老人叹了口气,点头道:“公子说的是。”只是却有些强颜欢笑的意味,老人家到底是活了七八十岁的人,经历过的事情自然更多。这地方距离京城并不遥远,但是都这么久了朝廷却依然还没有派人来过问,只怕也指望不了朝廷什么了。
“公子,属下有急事禀告。”门外,一个穿着寻常布衣的男子出现在门口。是容瑾从天阙城带出来的六十个士兵之一,之后被沐清漪安排在了顾家名下的庄子里暂住。
沐清漪心中一凛,起身道:“进来说。”
那男子进门,沉声道:“据此四十里外的翠云山下有一个小镇,昨晚翠玉山山体突然崩塌,小半个镇子都被埋了!”
沐清漪深吸了一口气,旁边的容瑾也豁然睁开眼睛站起身来。
沐清漪侧首对老人道:“老人家,咱们先行告辞了。”
老人也知道事情紧急,也不敢多留,“两位恩人千万小心一些。”
一行人飞快的除了庄子,正好步玉堂也赶了回来。容瑾脸色阴沉,怒道:“京城府尹死了么?”
步玉堂一脸黑线,擦了擦额角因为赶路而生出的汗珠,道:“还…还没有。不过…府尹昨晚赴宴,喝醉了还没醒。”
“半个时辰,若是还没见到他,本王亲自帮他醒酒。”容瑾冷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