眸底闪过冻人的寒光,色泽一沉,阴霾之色比夜之漆黑还要更甚!
凌乱的步伐,冲出医院大门的那段路程,不知撞倒了多少人撞翻了多少东西,俊朗的容颜不再洋溢着爽朗轻快的笑,此刻,竟是苍白僵硬的厉害,唇瓣隐忍的紧抿着,琥珀色的瞳仁看不清任何东西,周身的事物玄幻般的旋转着,茫然呆愣了几秒,便随意朝着一个方向漫无目的的奔跑着。
夜市,霓虹灯璀璨又颓废的朦胧闪亮着,横穿过马路,耳畔是此起彼伏的鸣笛声,祁少羽却恍若未闻,眼前,脑海里,盘旋交叠的一直是安若夏嬉笑纯邪的笑颜,她说,她讨厌穆以辰,她说,以后她一定会离开他,可是,现在呢,看到病床上的那一幕,他下意识的是认为她是被穆以辰强迫的,然而,她心甘情愿满足幸福的笑颜像把利刃凌厉又讽刺的扎进他的心脏,一寸寸撕裂开……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可是此时此刻,他就是这么不争气的哭了,尽管知道她不喜欢他,尽管知道她只把他当哥们儿,尽管知道自始自终都是他一个人在那边自作多情的唱着独角戏,但是,真到了这一刻,他始终克制不了崩溃到边缘的情绪,这样的爱,真的很痛苦……
“祁少羽,不要再跑了……”
安若夏清澈透穿的声音自背后袭来,深深的掠过他的耳畔,唯有她,可以让他有着片刻的清醒,回头,见她也正不要命的横穿马路向他跑来,动容之下,眸色微微一沉,但一想到刚才她跟穆以辰……
心下顿时又怒气丛生,隔着一条街的距离,他亦是决定转过身不去理她……
城市的夜很美,美得充满了银色金属的光辉,见他依旧固执的赌气离开,安若夏一个心急,深知他的想法太过偏激很执拗,当下也管不得如流的汽车,银牙猛地一咬,仍旧义无反顾的向前冲去!
“呲!”
刺耳的刹车声扣着心房猛力响起,拐角处,眼看着汽车撞上自己,粉唇惊慌的微微开启,正以为自己会命丧黄泉时,下一秒,电光火石间,身体蓦地被一股力量拽过,随后,应着惯性踉跄的摔倒在地,却没有一丝疼痛……
迷惑的睁开眼,清澈的瞳仁里映进那张干净却布满阴霾的俊容,安若夏却是没心没肺的笑开了,“小杂种,我就知道你不会丢下我的。”
“可是你会丢下我。”
祁少羽应的很轻,眉眼间拢上浓墨重彩的愁绪,此番心境,也懒得去搭理含着怒气冲出来的司机及其难听的怒骂,翻了个身,扶起安若夏后便自顾自的往前面快速的走着。
“祁少羽,你别走这么快,我跟不上。”
“别跟着我,我不想看到你。”第一次,他以如此冷淡的态度对她,也是第一次,他对她说不想看到她,只因为,此时的他,只想逃避这样难堪的境地,隐藏起那份不能被她知道的深恋之情。
记得那时,她说过那样的一句话……
小杂种,我把你当哥们儿,如果你敢对我有非分之想,咱们直接玩完!
“小杂种,别生气了,我知道你一直想要帮我脱离苦海,但是,现在情况有变,你冷静下来听我解释好不好?”安若夏小跑着上前拉住他的衣袖,仰头略带恳求的看着他,祁少羽则是忍着几乎将要将他倾轧的崩溃的情绪紧咬着唇瓣,尽管如此,想要甩手躲开她却终是又有些不舍。
脚步蓦地顿住,侧过身将她拉到一边,垂眸,琥珀色的瞳仁泛上一层水雾,看不清眼底最真的情绪,暖色灯光自橱窗内散出,披盖在两人身上,“吃过药了么?”
“啊?”
“在这里等着别动,我去一下就回来。”
室外的篮球场上,深秋的夜晚,仍有几个少年争相追逐竞技着,挥洒着那份悸动的青春。
“给你,吃吧。”
外围的木质长椅上,祁少羽将手中的塑料板壳塞到安若夏手里,另一手还捧着呼呼冒着白气的温水,是在那家药店厚着脸皮讨来的。
“这是什么?”朦胧昏暗的灯光,看不清上面的字迹。
“避孕药。”
闻言,安若夏顿时错愕,祁少羽则是一脸的淡漠之色,见她愣着不动,索性又将药板拿了回来,随着塑料咯吱声的响起,一粒药丸已然递到了她嘴前,“你才十八岁,不适合怀孩子。”
犹豫下,安若夏还是张开嘴和着温水将药片吞下,而后极轻极淡又及其愧疚的挤出两个字,“谢谢。”
“你……真的喜欢他?为什么?”
迟疑了很久,他还是问出了口,不然,他怕是十天半个月都会苦闷的想着这个问题睡不着觉也吃不下饭。
“我,不知道。”安若夏好看的皱了皱眉,眸底染上几抹茫然,抬头仰望着只点缀了寥寥无几的数颗星星的天空,“小杂种,我没有骗你,以前我是很讨厌他,因为他老是打我,骂我,但是,他打我骂我是因为我在学校闯祸不听话,其实,他对我也没那么坏的,还救了我好几次,我吸毒的时候,也是他放下了所有工作日日夜夜的陪在我身边,如果没有他,我想,我现在还是个瘾君子吧。”
“他做的这些我都能为你做到,如果你是因为这些喜欢他,那我对你这么做了,你是不是也会因为这些喜欢上我?”
他问得认真,琥珀色的光泽染上了浓重的希冀,如果是这样,那么,只要他做的再好一点,她是不是也可以给他一个机会?
“小杂种,话不能这么讲的,我把你当哥们儿,所以我们的关系可以是一辈子的,但是,如果我们是男女朋友的话,不喜欢了迟早会分开的,就像我跟叶枫一样,现在不也快成陌生人了。”
“男女朋友也可以是一辈子的,如果真的相爱了,可以结婚,可以携手到老……”
“结婚也可以离婚的啊。”安若夏快速的打断他的话,似乎,她把自己和他都带入一个难以撇清的漩涡了……
“那你呢?会和穆以辰离婚吗?”
这一问,让她顿时噎住,即使聪明如她,但真遇上了这些剪不清理还乱的感情纷争,脑子总有些转不过弯来,抑或是混乱的如同一团芝麻酱糊!
“不会是吗?”
祁少羽无奈的牵起嘴角苦笑,微弯下身子,十指相扣双手交叠撑在膝盖上,墨黑的额发垂下,遮住了他半边的脸,令他的神色更加晦暗不明,“我们是哥们儿,但是现在你跟他在一起了,他不会再让你像以前一样跟我待在一起,所以,不管怎样,你都不是我的那个小贱货了……”
“不会的,我们还是可以跟以前一样很哥们的!”
安若夏佯装爽快的拍了拍他暗垂下来的肩膀,“小杂种,你是个很讲义气的朋友,我喜欢你,所以我不想失去你这个朋友。”
“你喜欢我?”他咋舌,眸光正泛起一点欣喜的色彩时,安若夏一句内里透着无情的话又生生的将他那抹光芒遮掩下去,“对啊,是朋友之间的那种喜欢,就像我也喜欢熙儿一样,你们两个,都是我安若夏最好最好的哥们儿!”
唇角几不可察的抖动了下,祁少羽又黯然神伤的垂下眼,沉默了半晌,才抬头强颜欢笑的揽过她的肩膀,“我最好的哥们儿要被别的男人拐跑了,为了抚平我那受伤的小心灵,小贱货,你是不是该意思意思拥抱我一下?”
“呵呵,好啊,这个当然得意思一下的,”
互拥的刹那,他的泪再次情不自禁的滚落眼眶,滚烫灼热的泪滴沁进手背,溅起丝丝波荡的涟漪,双臂紧紧拥着怀里瘦弱柔软的人儿,兀自争取的拥抱,他舍不得放开,直到她拧眉抱怨被他闷的透不过气来时,他才暗自抹了把泪放开她,而后唇角微扬轻快的笑开,“小贱货,好好照顾自己,我不在的时候,你一定不能让穆坏蛋欺负到你知道吗?”
“不在?你要去哪里?”
“我想出国去散散心,你都找男人了,我也想去找个女人玩玩。”
“靠,我们女人是你们男人可以随便玩的吗!”安若夏佯装恼怒的挥拳砸在他的心口上,扬起的眉衬着此刻不再压抑的窒息气氛,下一秒,收敛起玩笑的神色,她显得颇为郑重其事的开口,“小杂种,去国外认认真真的找一个吧,找个好点温顺点的女人,我不想看到你被她们欺负。”
“放心吧,这世上除了你,没有女人可以欺负到我的。”
“嘁,那你姐呢?不是女人喔?”
“你说对了,我从来没把我姐当成女人,她呢,跟《爱情公寓》里的胡一菲一样,整天胡作非为,不但不是女人,而且还是两个男人,一般人都驾驭不了。”脸上的笑容有些僵硬,心里在流泪流血,面上却愣是强硬的装着开心,祁少羽暗暗深呼吸了一口,抬手亲昵的揉了揉她披散下来的长发,“小贱货,出国后我会想你的,你不能只想着穆以辰,一定要抽点时间来想想我的,不然,我不会认你这个重色轻友的哥们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