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玉瑯的消息果然灵通,没几日就打听到了穆十五郎迟迟没有定论的原因。
将这事告知穆十五郎后,对方呆了好一会。
“其实宫中的教习,也不比翰林院差,都是时常入宫走动。唯一的区别就是,翰林院经常面对的是皇上;而教习则主动面对宫中的皇子公主。”洛玉瑯饮了口茶,继续为他解惑,“论起官职,教习只要被上头看对眼,比翰林院可不知好了多少倍。”
其实他自己猜测,宫里之所以会这样安排,多半与芜阳公主有关。
站在他的立场,穆十五郎爬得越高,于穆十四娘顺利嫁给自己越是有利。
但这敏感的话题,不能由他口中出来。
“教习,我倒也听说过,只是日日与贵人们相处,稍有不慎,岂不会万劫不复?”穆十五郎说出了自己的担忧。
洛玉瑯宽慰他,“无妨,你只不过教他们经史典籍,照本宣科就是。他们的问题如果太过刁钻,你凭着自己的学识,顾左右而言他,将他们绕晕完事。”
穆十五郎轻笑,令洛玉瑯仿佛又看到了十四娘。笑罢,穆十五郎点头,“多半是因为我的年纪,为官尚不适宜,如果真能当上宫里的教习,倒也算是件幸事。”
“你们姐弟都生性纯善,老天自然会眷顾。”洛玉瑯诚意说道。
穆十五郎不疑有它,依旧谢过洛玉瑯知遇之恩,还主动告诉他,自己字望仕。以后再见面,直呼他望仕即可。
过了三日,宫里来了旨意,宣新科探花郎穆十五郎进宫面圣。
在考校过他的口才之后,当真留他在宫中当了教习,教授开蒙的皇子公主《五经》,暂居从六品。
穆府同族得了消息,一片欢腾,快马急送了喜报回穆府。
得了消息的洛玉瑯也想第一时间将喜讯告诉穆十四娘,只是苦于没有途径。再者他去苏城的差事又起了波折,不得不将此事留待十五郎自己去告知穆十四娘。
“父亲,是不是景家插手的缘故?”洛玉瑯坐在洛老爷的书房中,直截了当的问道。
洛老爷虽未明言,但回避的眼神却让洛玉瑯笃定如此。
“他们想这样,爷偏不让他们如愿。原本想也为自己修个官身,见识见识官场。既然无法如愿,就去江湖上闯荡一番。”说完就打算起身离开。
这一下又戳中了洛老爷的软肋,江湖岂是自己的独子能去闯的,多少亡命之徒啊!“你莫慌,他们再厉害,也不能只手遮天,容我再想想办法。”
洛老爷不住揉着发胀的额头,洛玉瑯不忍再强逼父亲,“他们有鬼道,我也有仙路。这次,就让他们看看小爷的厉害。”
“你莫冲动。”洛老爷劝阻不止,可惜洛玉瑯早已不见了人影。
芜阳公主最近迷上了街面上的一道小食,隔三差五就让人出宫采买,这次采买的人回宫,不但带回了美食,还带回了一张纸条。
上面写着:望仕最喜之书、望仕最喜之色、望仕最爱之食、望仕最喜之人,若想得知,明日原地恭候。
芜阳公主看了,眼神一亮,问出去采买的乳母:“对方可曾说是何人?”
乳母倒也干脆:“京中霸王。”
芜阳皱了皱眉,想了许久才回过神来,“乳母是说洛玉瑯?”
“可不是,当年没少弄哭你。”乳母仍旧心怀怨念。
芜阳公主却呵呵笑了起来,“也不算他欺负我,我是受了景玉霜的连累。”
“对自己未过门的妻子毫不留情面,凭这点就不是什么好人。”乳母语气仍旧不善。
“如果我也被强逼着嫁人,乳母也会这样说吗?”芜阳公主偏头问道。
乳母一愣,连连摇头,“怎么会!”
芜阳开始品尝今日的美味,不再操心别人的闲事,乳母也安静了下来。
第二日,扮作宫女的芜阳公主用马鞭点了点背向自己的洛玉瑯,在对方转身之后,直接挑了挑眉,算是打了招呼。
洛玉瑯指了指旁边的小茶馆,而后径直走了进去。
两个人在雅间坐定之后,芜阳公主直接问他,“你想换什么?退亲之事我可做不到。”
“将我苏城的差事办妥,我一定写满十页纸,上面无一句费话。”洛玉瑯干脆地问道。
芜阳公主眯了眯眼,“可愿意屈就?”
洛玉瑯点头,“知道你本事不大,能去就可。再远不行了,我父亲身体不好,我得常常回来。”
芜阳公主笑道:“激将法,你当我蠢?”
“那样我就不来了。”洛玉瑯嫌弃地看着桌面上满上茶垢的茶具。
“你得先拿出些诚意来。”洛玉瑯听了,从袖中抽出折好的纸笺,大方地扔到桌面上。
芜阳公主展开仔细看过,眼神明显发亮,“不错,有够诚意。我若帮你办成了,你还有哪些可以谢我。”
“让你走入他内心的途径。”洛玉瑯指尖轻叩桌面,“他的出身你知道,但他心里最想怎样,我比你清楚。”
“你是怎么结识他的?”芜阳公主有些狐疑,怎么看两个人都是毫无交集的人。
“缘份岂可以世俗论,总之,在琼林宴上你也看到了我与他并非泛泛之交。他肯屈就教习之职,如果没有我的游说,你很难如愿。”洛玉瑯直接点明。
芜阳公主被人说中心事,干脆大方承认,“我现在后悔了,每日那一双双饿狼一样的眼睛,盯得他多数时间都是望着窗外。”
“所以,如果脱颖而出,我能给你的,至关重要。”洛玉瑯指了指她手中的纸笺,“看完记得烧掉,光凭这些,也能让他对你刮目相看了。”
芜阳公主起身,“行,你等着吧。”
洛玉瑯也没多待,因为这房间里的异味实在难闻。
芜阳公主不愧是最受宠的公主,洛老爷很快就给了洛玉瑯的好消息,“是苏城刺史的别驾,虽然只有从六品,但胜于我与他素有交情,原本的别驾明年致仕,你去了可以有时间熟悉情况,我已经派人去打点了。”
洛玉瑯摇头,“父亲,你也太轻看我了,就算刺史不认识我,我也有信心胜任此职。”
洛老爷苦口婆心,“这是个侍候人的活,你得收敛些脾气。我当然希望你能胜任,还希望你能因此改了如此激进的性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