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天之后,七月初二。
寿春城头的垛堞砖石和墙体夯土,略显残破零落,血浆从垛堞之间的缺口往下流淌,凝固挂壁,愈显肃杀。
汉军已经进行了两天的试探性攻城,矢石纷飞,还把护城河稍稍填出了好几个口子。
包裹着新鲜牲畜皮革、外面涂抹着湿泥巴的掘城木驴,直抵城下、挖掉了成吨的夯土,最后也免不了被巨量的滚木礌石砸毁,在城墙根下留下一堆孤寂的残骸。
双方的士卒伤亡都在数百人左右,不过曹军的死伤更加不值钱些,主要是丢滚木礌石的临时新抓壮丁,而汉军这边都是实打实的战兵。
谁让壕沟攻城作业还没开始呢,汉军在试探登城时也就无法充分发挥远程火力对墙头的压制。
曹军最大的伤亡,都是那些不得不把身体探出垛堞、往下丢木头石头的杂兵构成的。
李素倒是让部队用老法子做了不少木结构的阵屋,部署到护城河对岸,让弩手躲在木板后面放箭。
可惜随着攻守双方的技术对抗升级,木质阵屋如今早已效果大减,没用多久就会被曹军城头投石机的碎石雨砸毁,然后神臂弩手们就不得不后撤。
汉军能做的,也就是尽量以投石机反制投石机。
但考虑到曹仁非常谨慎,他用来打击阵屋的投石机都部署在比较靠后的阵地。
所以汉军投石机想要自身不进入曹军射程就反制,几乎是不可能的。
而且围城才刚刚十几天,寿春城地势又高,南侧城外又低洼,所以要在城南造望楼对城内进行兵力部署观察、炮火校准观察,所需盖的望楼高度也就更高。
综合算下来,望楼施工的工程量,也远超过去其他攻城战例,至少再给十几天才能磨合全面。
这一切也算在预料之中,本来李素也没寄托多大期望,只能说是有枣没枣打一竿,被防住了就收手。
所以,试探清楚之后,李素也非常光棍地开始部署壕沟作业,准备好好花上两三个月时间,认认真真把曹仁干掉。
曹仁倒也知道汉军壕沟作业的厉害,尝试过反制,好几次夜间试图派出精锐小部队出城偷袭。
尤其是曹仁能借助这一段的淝水河面、事实上被寿春城西侧城头的火力控制这一优势,汉军的战船虽然犀利,却无法顶着城头火力开到太近。
所以寿春西侧的水门,始终是曹仁可以妥善利用的。他想开门把船放出来、偷偷运点小部队,汉军也阻挡不了。
汉军只能是沿着淝水对岸仔细搜索,并且在曹军可能通往芍陂大坝的路上警戒拦截。
好在,李素和诸葛亮都是知人善任的。
这次的淮南西路攻坚战,他们带的主要将领包括甘宁、霍峻等人。
甘宁比较莽,擅长进攻,就把攻城的主要任务交给甘宁。
霍峻擅守,这一世的霍峻因为刘备阵营顺风顺水,所以没有捞到什么赫赫之功,但他好歹也是在荆南镇守过不少要害,确保多年无虞,是个谨慎之人。
李素在排兵布阵时,就把围困寿春西北两侧、并且防止曹仁小部队出城偷袭破坏大坝的工作,全权委托给了霍峻。
霍峻也不负所望,防守非常严密,几天之内连续围歼了曹仁两支数百人规模的夜袭敢死队,确保芍陂大坝安然无恙,城南低洼地带施工的工兵部队绝对安全。
曹仁被灭了两支小规模精兵后,也意识到不能再浪了。
汉军刚围半个月,士气正盛防守谨慎,现在不是搞破坏的好时机,只能乖乖固守待变,希望过阵子汉军会松懈低落。
曹仁不敢动弹之后,曹军就只能指望东西两侧的其他友军来干破坏芍陂的事儿了,要不就只能放弃。
可惜的是,就在前几天,李素军就得到一个好消息——
原本位于曹仁以西数百里、淮河上游靠近淮、汝河口的李典,这下是彻底来不了了。
早在六月二十日,豫州的汉军主力、也就是刘备御驾亲征率领的那支部队,就彻底攻陷了郾城。
而曹操本人亲率的曹军主力,在城破前已经逐次后撤,渡过汝水逃跑。所以最后被围歼在郾城里的曹军殿后部队,也就几千人的规模。
当然了,如果从诸葛亮离开颍川、到李素这儿报到算起,过去一个多月的颍川相持战期间,刘备曹操双方又各自消耗了近万人和两三万人的损失,包括伤病。
(注:刘备和曹操的战场战损比是远远超过三的。总减员看起来只有三倍,主要是酷暑时期军中疫病的问题,一部分病号休整几个月后还可以恢复)
那个主力战场就是结硬寨打呆仗的地方,没什么细节好多说的。消耗掉的粮食物资也是又一个百万石规模的天量账单。
如今曹操已经退守许昌和上蔡。在郾城丢失后,那边丢掉的可不仅仅是一个县,更是大半个颍川郡和汝南北部的部分地区。
可以说从郾城到许昌、上蔡这些关键节点之间的县城,全部被刘备夺了,包括北侧的颍阳、颍阴、临颍、繁昌、㶏疆,南侧的定颍、西平、召陵、汝阳。
因为兵源再次绷紧,加上曹操发现刘备拿下郾城后居然有不沿着河进攻、而是跨过汝颍之间的陆路,奔袭汝阳的趋势,所以曹操不得不分三个方向把守,兵力愈发捉襟见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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