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抚着石壁,竟然走到了尽头。

原本以为无光的地方,有一扇巨门,上面纹路密密麻麻,像是古老的文字,中间有一张青铜溶制的

脸,怒相,发笑,口中冒着青光,两眼射出暗红。

这像是那些拿来辟邪用的容貌,威严又慈祥还是很吓人。

叶凌江正想着如何到门后,忽地如同地动山摇,起伏震动,巨门发出沉重的声响,正缓缓打开,似是迎接。

随着门缝大开,一阵狂风掠过,将他迷了眼。

你怎么来了

他赶紧敞开指缝,两个人站在眼前,皆是天人之姿,却都带着诧异地眼神看着他。

额我叶凌江将手放下,思衬之后,将嘴撑起一个弧度,我这不是怕你们出事,所以来帮你们嘛。

楚云川一副他已无可救药的样子,正眼都懒得瞧他那真是难为你了。呵。

归虚君叹了一气,走近于他这里危险重重,恐有性命之忧,你该听我的。

叶凌江白了楚云川一眼,然后笑对归虚君没事

不过他似乎感觉到还有更重要的东西需要在意,这是哪里

眼下场景,森罗鬼象,诸般迷茫,数盏长明幽灯悬挂在周遭,在他们身侧的,竟是陈列无数的棺木。

此地应是上古陵墓,从壁画看来,还有可能是龙穴。

叶凌江哑语。

要说平日,他不信世上有龙,毕竟眼见为实,可这里说不定真是。

这里并非主墓室,棺木里应是些陪葬的无名人士。阁主失踪,不知是不是也被困在这下面。

楚云川突然抽剑,剑气破空,斩下一只萤蝶。

身陨光灭,似乎带着灵力的蝴蝶坠落在地,瞬间化为星屑。

有其他人。

楚云川言简意赅。

归虚君定睛一看似是苗人所控的灵蝶,主搜情报,辅迷人心。

苗人苗人怎么会在北境,在这个地方

叶凌江忍不住问道。

现在不是说这话的时候。

楚云川打断他,叶凌江还想杠他一波,没想到四处竟从空气里形成出成百上千的灵蝶,慢慢挥舞着荧亮的翅膀。

顿时,几只黑色棺木开始震颤了起来,上面的石板被一阵一阵地掀起,力量再猛些,那些被控的尸骨就要破棺而出了。

小心,是以蛊操控的邪术

楚云川虽表

情冷硬,可他还是看向叶凌江,对他道站我身后。

叶凌江惊诧地看着眼前的变化,不详的气息掩埋在那些缝隙里。

不行,如果来就是为了添麻烦,他宁可不来。

蝶类属于昆虫,昆虫几乎都怕火。

他旋握五指,在掌心燃起明艳炎火,将手挥向那些灵蝶,那些蝶瞬间向后飞舞了一些距离。

果然没错,它们怕火

楚云川没等他话说完,就以结印施法,在地上窜起四道火墙,将三人与那些灵蝶割开,火墙摧枯拉朽,再顺势蔓延,将几口棺木围拢,凭着觉得死人无辜的心态,他没有一把火直接烧了这些。

顶端的火焰又如同魔爪一般抓出,突进那些灵蝶,它们左右飞舞,须臾功夫就被焚尽了数十只,只好先行离开,又消失无踪了。

那些棺木立刻停止了抖动,但上方已经露出偌大的缝隙,隐约可以看见金银财宝璀璨生辉。

归虚道昭夜君果然快刀斩乱麻,我想,沈阁主多半控灵蝶之人所劫,不出所料应该就在其他墓室中。

同感。

楚云川一挥衣袖,火灭殆尽。

可是,你们没发现,有什么不同吗

叶凌江盯着一个地方,语气严肃。

那口棺木,好像一直没动过。

而且上面,有不一样的花纹。

就好像一道封印。

他们围近看,棺木本身没有多大不同,只是这封盖好像十分严密,又有奇异字画在上,确实令人疑心。

叶凌江抱着试试的心态,伸手就要去推。

楚云川抓住他的手,想让他不要轻举妄动,可是只慢了一步,那棺木盖竟然被他轻松移了开来,一只惨白的手骨以电光火石的速度将他拖了进去,楚云川紧紧抓住,一并被带了进去。

昭夜君,叶师侄

归虚张开手准备拉回,棺木立刻恢复密封状态,然后消失在他的眼前。

叶凌江被一股强大力量吸了进去,背后似撞到了什么,震得全身筋骨肉都僵硬住了。

下一刻,另一个人就压在了自己的身上,距离自己只有咫尺距离,连一时的喘息都扑到了自己的下巴间。

楚云川微瞪着眼睛,极其难接受的表情,与他四目相对。

两人

之间,奇异的气氛渲染着,完全没注意最下面还有一副白骨正在被垫着。

棺木里面空间本就略小,现下塞了两个半的人,叶凌江几近与他紧贴成一体,除了脑袋差不多也快对上了。

他艰难地发出声音你你那里硌住我的我很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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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云川那里哪里

叶凌江你别告诉我,这是平时的大小

假装看不懂。

第23章 【北境寂夜墟】棺木白骨

楚云川想离得远点,可一提头就撞上了棺材板,上身一用力,下身就贴的更紧,叶凌江轻哼了一声。

你是不是故意的

他双手被压牢在身下,狭窄的棺木里动弹不得,楚云川一声闭嘴后往上推了推,却发现刚刚叶凌江能轻松推开的棺盖现在变得纹丝不动,无奈他借力棺身将自己推到一侧,拉开了些距离,可里面并不够两人平躺,换了姿势却依旧挤在一起。

近处的一双凤眸如同夜幕星河,闪烁着幽冷的光彩,一头青丝如蛛网铺张,似是要将人心俘虏,叶凌江看得有些出神,但突然反应过来那不是星河,好像是什么财宝的光彩,他歪头侧看,一堆金银在身下暗里流光,忍不住抽出一只手来抓起一把,真金白银随便带走一些就抵过一年半载的开销了。兴奋之余,却突然发现有一堆白森森的骨头在更深处掩埋着。

他记起来了,刚刚可是一只森白骨手将自己拖进去的,这棺椁里分明有尸体,莫非现在自己就躺在它的身上

叶凌江微瞪大眼,四肢僵硬着,移回眼珠,敢看又不敢看,背下却似乎有所动静,又将他吸引而去,无意间就看到了一只头骨,黑洞虚空的眼眶似是盯着他,刚刚都没看到头,说明它真的在动他背脊骨直发凉,打了个激灵,直接窜到了楚云川的身上,拿他做挡箭牌。

有死人他缩了缩,想要以楚云川的身体挡住那副白骨,可安静了一会儿,好像又没了什么新动静,缓下一口气后,看到白骨以外更恐怖的眼神,他才反应过来自己在做些什么白痴事情。

他对着身下人冷绝俊美的脸,微微现着怒意,发现自己正趴在其主人身上,慌乱中还牢牢勾紧了他的腰。

叶凌江心中一凉,眼神发虚,脑袋发麻,想直接死了算了。

叶凌江,给我下去。

楚云川明显怒了,大约觉得自己在趁机揩油,他赶紧准备脱离,可下面那副白骨好像故意似的,又在这个时刻有了动作。

叶凌江大气不敢一出,人生第一回 进棺材,不懂有什么规矩,这下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但看楚云川那么气的样子,加上自己觉得也是羞愧死了,他还是不知好歹地往一旁挪了挪,然后轻轻地又挪了挪。

哪知楚云川直接将他腿捏住按在自己身体两侧,微微摇头,示意他不要发声,不要动作。

怎么,一会儿要下去,一会儿又不让动,怎么这么多要求,难不成又要用障眼法了吗

叶凌江心里发着牢骚,一只手撑在楚云川的左身侧,一只覆在他胸膛,因为里面高度有限,他的脑袋几乎是俯贴着楚云川的锁骨处,他觉得有些累,又想到现在跟自己紧紧相依着的人是谁,紧张和心跳便使他呼吸紊乱。

不过是长的好看,正常反应罢了。

他自我安慰。

楚云川似乎感受到了吐在自己身上的气息,脸上动容了几下,随即又感觉到叶凌江在微微动着,垂挂的发丝在脖颈间撩乱,于是在手上发力警告他安分点。

这一下来的突然,腿上一受力,双股便不由得一紧,嘴上还轻吟了一声。

一发完声,他就想拍烂自己的嘴。

这个姿势,简直和那时的春宫图几乎一模一样

身下的人似乎僵住了,眼神微闪,皱起了眉头。

最下方躺着的白骨猛地转头向上,诡异地盯着他们的方向。

他抬头挤眉弄眼地做了几个表情,摆出口型想问怎么办。

楚云川盯着他,冷不丁从牙缝里吐了两个字别动。

看着他脸上略微难堪的神情,似有些凌乱的气息,头一回见他这种不知所措的表情,叶凌江突然反应过来什么,慌得捏紧了他的衣服,然后像个死人低下头,错开他的眼神,完全不动了。

他刚刚是不是有反应了

身下的东西,希望只是那些金银首饰罢了

就在他们各自心里有鬼的时候,白骨的四肢也动了起来,那只只剩骨架的右手忽地举了起来,将一堆黄金链条翡翠玉石给勾了起来,发出碰撞的叮铃声响,暗光影射在他们的侧脸上来来回回,不多时又被甩了下来,黑了几分。

那东西发出骨头与骨头之间的扭动声,在转动着脖子,咯噔咯噔地,听着十分渗人。

叶凌江这辈子还没见过什么死人,更别说跟死人同棺相对了,要不是楚云川在,他早就吓去半条命了。

从白骨口中发出低鸣。

所以现在是什么情况,尸变控尸鬼

楚云川啊楚云川,快些想办法

骨细身窄的尸骨从下面直直坐了起来,从他们身边的位置破出财堆,歪着脑袋扭了扭,然后举起手来,轻松抬开了棺木顶盖。

外面的光线依旧很弱,甚至更暗了一些,楚云川躺着,看见上方青绿的顶端,画着一个大圆,边上刻着古怪的花纹,中间绘制着神秘的图腾,年岁久远,石顶已剥落许多片块,依稀可见的是一只巨鸟翱翔。

不是刚才那间墓室了。

白骨站了起来,踩着看似随时会裂开的脚踝跨了出去,没想到他身上的衣服还没腐烂,光鲜亮丽地仿佛刚织绣好一般,最可怖的是,那是一件喜服。

叶凌江还没搞清楚状况,俯着的他只听得楚云川的心跳好似有那么点快,也不知道那白骨走远没有,他已经按捺不住想要弹开几十,不,几百尺外了。

还在盘算着,忽然他就被楚云川按住肩,掀到一旁。

你干

还未来得及问完,那尸骨的头突然从棺沿又探了进来,两个眼眶中央冒出了红色光芒,上下两排牙齿不停打架,咯咯笑着。

余惊未定,楚云川的剑已飞出,在空中低鸣,向尸骨天灵盖刺去,尸骨像是后脑有眼,反应极快,一瞬间就躲开了,可躲过之后,它又伸进头来,宛如鬼魅要吞噬他们。

趁空隙时间,楚云川拉起叶凌江便飞了出去,可才看到外面景象,两人不约而同都露出了惊异的神情。

四下里,几尊铜像无序地摆放在这间墓室里,或笑或哭或怒,但无一不目视着这口棺材。

角落里,还有格格不入的一盆素心兰。

叶凌江脚刚沾地,几座铜像竟都动作了起来,操着各自的武器袭来,刀剑斧头,枪锤叉矛,统统指向他们,像要替天行道。

他冷静着头脑,知道这下面一定是什么机关陷阱,于是跳上尽头的石床上,楚云川脚尖一点,向上而去,铜像们的动作戛然而止。他跃至叶凌江身旁,两人被诡异的红色罗帐所包围。

森罗白骨亦静了下来,从棺木中捞起一件百鸟朝凤地喜裙,上面还有一片红盖头,它阴森鬼笑,递到床上人的眼前。

在石床的两侧,蓦地亮起一排红烛,才看清还有一张石桌,上面放置两盏铜器,一银色酒壶,上面都贴着一个囍字,在像门一样的地方,也贴着同样红色的剪纸,这里俨然似一间恐怖的婚房,靡靡火光照彻异样的地方。

那有东西好像。

眼尖的叶凌江看见石桌上有一红色的纸,轻声说道。

短短眨眼功夫,就到了楚云川的手里。

外面写了字致吾妻。

打开看,是一封信

殷素吾爱,十年之期已至,吾将守约前来,十年来日日思夜夜想,盼可早日再见,可惜建殿期限一日不可少,肠断头白,幸有你,无论如何困顿痛苦,我皆能熬下,皇天不负,苍天有眼,十年不算太长,长夜漫漫,终夜尽天明。

叶凌江沉思了一会儿看来应是生前怨念不平或愿望未达,否则不会被召醒之后,第一想法就是来到这间墓室。不过这里说的建殿大约就是上面的神殿,一个匠人,怎会有属于自己的墓室呢除非,他是领头者

从这封信上,还看不出什么更重要的线索。

千年前,清河洲遭天灾,被神秘人救世,后建殿供拜,也许了解了这座陵墓,会知晓一些事情,比如两方结界通道的封闭之法。

陵墓

没错,叶凌江想起来那重要的事了,他做的神器封灵,就在寂夜墟,就在神眠之地,神眠之地就是这里

这旁墓室安放的尸体只有一副,会不会是这个殷素,而不是写信的人

楚云川见那穿喜服的尸骨低头哈腰,将手中的衣裳递来。

想知道旧梦重圆,需做局中人。

他伸手接过,腕上一旋,大红盖头落在叶凌江头上,双手一抖,嫁衣已披在他身后。

穿好。

叶凌江怒了你怎么不穿

隔着红盖头,他只听得楚云川一声冷哼。

这难道不是你最擅长的吗

叶凌江一口气堵在胸口。

但若想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他也只能照做了。

他将手臂伸进去套好,把扣子纽齐,看起来像是那么回事。

那尸骨又在床前放了一双红绣鞋。

我不是三寸金莲,这不就露馅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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