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状,许苁和许芊芊都笑出了声,继而撩开了门帘,走了下去,为了防止许苁和许渊的身份被人知晓,许芊芊便让许苁带着许渊在马车上候着,自个儿带着流苏走了进去。
.....
眼前的这个铺子,位于西街最繁华的地段,不远处便是那日的宁远书坊,人来人往络绎不绝,许芊芊站在门口,眼前的铺子是两层楼高,若是真的将这个铺子盘了下来,那么装饰上定然也要花上不少银子,若不然后续的开支定然会让她无比的头疼。
思及此,许芊芊更加加深了要以月租的形式盘下这个铺子。
许芊芊进去的时候,那个店主已经坐在一楼的位置上等着了,店主看上去四十多岁的样子,身材有些肥胖,两边各站了一个小厮,店主的手上还盘了两个核桃,在安静的铺子里,发出碰撞的声音。
店家从头到脚打量着许芊芊,一身白色的如意云纹裙,脚踩素锦绣花鞋,头顶一支素玉钗子,不像是有钱人家的姑娘,但那浑身的气质,却又让店家捉摸不定。
直到许芊芊走到了面前,店家才开始停止打量。
许芊芊站定,轻声道:“可是邱店家?”
昨日,流苏去打探的时候,便得知此人姓邱。
嗓音温柔,清喉娇软,店家蓦然抬起头,当对上许芊芊那隔着面纱的朦胧脸庞时,他就知道,这女子若是摘下面纱,恐怕就是一个顶尖儿的大美人,如是想,嘴上便道:“正是。”
声音很粗犷,和他的身材倒是对的上。
今日出府,带着许渊多有不便,再者就是怕祖母会问起来,届时难以交差,许芊芊开门见山,询问了一下这一间铺子的售价,当得知售价是一百万两时,倒也不惊讶,毕竟这个铺子位于西街的繁华地带,一百两是情理之中。
只是如今她的能力不足以支付这一百两,若是一百两支出了,那么她接下来的人力、物力、便都没有任何的银两周转,这个胭脂铺子,也只剩下一具空壳。
许芊芊思量片刻,便将自己想要按月盘下来的想法告诉了邱店家,且月租的形式每个月给的十两银子,不足一年便可完全回本,正常人都会答应这个月租的方式。
谁知,那邱店家却一口拒绝了,且道:“这个铺子我并未打算月租的方式,只是不知姑娘这般犹豫,可是有何难处?”
许芊芊听这话,倒是还有回旋的余地。
她轻轻的点头,柔声道:“不知邱店家可否再通融一下,可以不按月租的方式,我先给邱店家写一张欠条,支付三十两,剩下的七十两银子,四个月之内,我定然会将这七十两给您付完。”
邱店家闻言,那眯成一条缝的眼眸又开始上下打量许芊芊了,见她坐在凳子上,那单薄的背挺直,露出来的肌肤,处处肤白如雪,面纱虽遮住了她的脸庞,但却给她添了一丝神秘的美感,邱店家自认流连过各种温柔乡,但是胭脂俗粉和眼前的这个气质如兰的神秘女子又怎么能比较呢。
“其实,我倒是还有一个法子,只是不知,姑娘是否愿意。”邱店家说完,站了起身,然后踱步走到了许芊芊的椅子后面,笑嘻嘻的开口道:“我不差这点银两,俗话说,春宵一刻值千金,若是姑娘愿意,邱某便将这个铺子赠予姑娘。”
男人的声音自认为的低沉,可却油腻的让许芊芊作呕。
许芊芊将心底的怒气压了下来,冷笑了一声,面纱下的一双眼眸泛着寒气,说话的嗓音亦没有任何的温度,“邱店家倒是真的会打这个算盘,你不愿月租,我换一家铺子便是,还请邱店家自重。”
许芊芊说完站了起身,那邱店家倒像是来了兴致那般,拦住了许芊芊的去路,见状,流苏立刻挡在了许芊芊的面前,却被邱店家一把用力的推开,“有你什么事,滚一边去。”
砰的一声,流苏摔倒在地上,许芊芊立刻将流苏扶了起来,眼底带着怒气,嗓音抬高道:“光天化日之下,你动手推人,眼底还有没有王法?”
“王法?”邱店家笑了,“西街,我就是王法!”
话音刚落。
一道淡然的嗓音便响起,“是吗?”
许芊芊浑身一颤,目光寻找声音的方向,男人一袭黑色华服立在二楼的楼道上,身长玉立,气宇轩昂,狭长的凤眸微垂,手指摩挲着玉扳指。
晏呈察觉到许芊芊的视线向他看来,他视而不见,脚步却又缓缓的踩着楼梯走了下来,往日紧抿的薄唇如今正微微扬起,眼底的薄凉愈发明显。
宴呈走到了许芊芊的面前,站立,而后目光隔着面纱对上了许芊芊的眼眸,道:“你胆子,如今是愈发大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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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她如今翅膀硬了
空荡荡的店铺内,邱店家和随从的两个小厮早在晏呈从楼梯下来的时候,便被苏维派人给拿下了,邱店家走的时候,嘴里还说着:“你们是谁,居然敢抓我,你们也不打听打听,我是谁!”
苏维跟在晏呈的身边伺候久了,如今闻言,便也冷笑了一声,道:“咱家自然不识得你们这些小名小辈,但是不管你是谁,你打了不该打的主意,那便要付出代。”
咱家?
邱店家原本还有些嚣张的气焰,听见咱家这两个字,顿时被泼了一盆冷水,浑身都有些打颤,自称咱家的一般都是阉人,而整个季朝,也只有皇宫内有阉人,那就代表眼前的人,是宫内的人。
邱店家看向那一袭黑衣的男人,被他那浑身冷冽的气质震慑到张了张口,却把话卡在喉口中,一个字也发不出来。
苏维命人将邱店家和两个小厮拖了下去,流苏本欲留在身边的,却被苏维以让太医瞧瞧的借口也给带了下去。
空旷的铺子也只剩下了晏呈和许芊芊。
一墙之隔外,是繁华的西街,人来人往,吆喝声此起彼伏,许芊芊却听不进任何外来的声音,美眸微颤,那双桃花眼微微一抬,看向了正在打量铺子的晏呈。
晏呈一袭黑色华服立在店铺的中央,身长玉立,气质冷冽,狭长的凤眸正不紧不慢的看着铺子,旋即,空荡的铺子内响起了晏呈似笑非笑的嗓音,“看铺子的眼光倒是不错,旺铺。”
晏呈打量铺子的时候,许芊芊的心底便开始隐隐的不安,起初她还想不明白晏呈为什么出现在这里,或者只是巧合,但直到晏呈说出这句话时,她便知道,没那么简单。
许芊芊垂眸,一直看着自己的绣花鞋尖,将心底的那份不安压下来后,复而抬起眼眸,莞尔一笑道:“多谢殿下方才替臣女解围。”
顿了顿,见宴呈不言语,她声音轻轻的,道:“还请殿下莫要误解了,臣女只是替大伯父来瞧瞧铺子罢了,臣女不懂这些,也不知道这个铺子到底旺不旺,殿下今日怎么来这了。”
一通虚假的解释,最后的话才是她想要问的。
闻言,晏呈睥睨着许芊芊,轻嗤一声,却不说话。
可许芊芊的内心却有些不安,晏呈是何等聪明的人,又怎么会信她这些信口拈来的胡话,亦猜到了晏呈定然是知道了些什么,才会出现在这里。
许芊芊心口一紧,她自以为已经瞒的很好,却还是被晏呈一下子就看破了。
从以前到现在,许芊芊都不知道,晏呈居然有暗中调查人的喜好。
见他依旧不吱声,也害怕和他在同一个屋檐下,避免自己越说越错,许芊芊还是决定离开这里,思索了片刻,踌躇的开口道:“殿下,大哥哥和姐姐如今还在外头的马车上等臣女,臣女恐不能陪殿下了。”
晏呈看了一眼许芊芊,语气闲散道:“就那么急?”
“臣女是不急,但毕竟是受了大伯父的意来替他看铺子,须得回去和他交代一下,再者,怕回去晚了,祖母担忧大哥哥的身子,”许芊芊说完,没有再犹豫,欠身行礼道:“殿下,臣女告退。”
一堆的理由和借口,可见,是有多么迫切的想要离开。
晏呈手摩挲了了一下玉扳指,被她气到了那般,倏地笑了,薄唇轻启道:“退下罢。”
话音刚落。
许芊芊便立刻欠身行礼,而后带着流苏离开了铺子。
苏维走出来,看见的便是晏呈一个人站在原地,男人的眼眸微垂,没有多少耐心的拨弄着玉扳指,苏维一眼望去,便知殿下漠然的面色下,心底还是有些气的。
许小姐方才的话,苏维也听见了,许小姐如今是实在不愿与殿下多呆。
苏维感觉到了。
......
先是遇见了邱店家那样的人,又遇见了晏呈,许芊芊的一颗心上上下下尤为不安,进了马车便说回府,谁知一直在马车内乖巧等着她回来的许渊却不愿了,嚷嚷着就是要去看湖。
若是不如他意,没看见真的湖,许芊芊怕许渊会和祖母说漏嘴,于是便说道去看湖,马车往承国公府的反方向驶去,许苁看出了许芊芊的心不在焉,低声问道:“怎么了?”
许芊芊思索了一下,道:“那人不愿意租。”不但不愿意,还言语轻薄她。
许苁也没想到会是这样,沉吟片刻,宽慰道:“不急,西街那么多的铺子,总会遇见合适的。”
也只能这么安慰自己了,可许芊芊知道,若是不快些定下来,那么距离她离开京都的日子又要久远一些,若是在此之前能成功的从晏呈的手里拿到退婚书,那便还能多些缓和的时日,可若是没有拿到,距离她嫁给晏呈也只有一年多点的时间......她是绝对不能再嫁给晏呈,再一次经历那一种不被珍惜,万念俱灰的感觉。
......
西湖景色宜人,如今正是申时初,日头没有末时那么烈,初春的风吹过,杨柳垂落在平静的湖面上,许芊芊原本有些烦躁的心情也随之而飘散。
西楼的周围都是酒楼,二楼处的窗子都打开,供人一边饮酒一边赏湖。
周围有船夫吆喝着可以乘船,不知哪里戳中了许渊,一个劲的说要去游湖,许芊芊和许苁奈何不住,兄妹三人,加一个流苏便上了一艘船,船中还有一壶果酒,还有一壶上好的毛尖茶,还有一把琵琶。
如今正是赏湖的最好月份,好茶好酒是船家拿来招待客人的,许芊芊倒也理解,只是这琵琶,许芊芊以为是上一位乘船的人落下的,便没做多想,只是很快,她便知道,这琵琶,不是客人落下的。
船慢悠悠的游到了湖中,船夫将船停在了正中间,只见那湖中央,立起了一个小铺子,铺子是一些手工做的稀奇玩意儿,旋即,响起了船夫的声音:“公子小姐们,游湖的人都可以有一次弹琵琶赢的奖品的机会,若是弹奏的曲子获得了二十人支持的票数,那么便可从铺子里拿一样东西,超过四十人,便可拿走两样,若是得到了状元票的支持,那铺子里的东西,便免费让公子小姐拿,能拿多少便拿多少,公子小姐可要弹奏一曲?”
这里的票数,是需要有人花钱买票,若是有些人喜欢你弹奏的琵琶曲,那么便会买票投给你,一票五十贯钱,所谓的状元票,不是状元投的票,而是需要花八十八两银子买的。
没有人会傻到,花八十八两投票。
许芊芊素来不爱凑这些热闹,摇头拒绝了,但没想到,许渊看中了湖面上铺子摆放出来的的一个钗子,非要拿到。
那个钗子是木制的,钗子的尾部雕刻了一朵栩栩如生的木兰花,虽不值钱,但是做工却是细致,有种别致的美。
许渊闹腾的很,许苁低声呵斥,许渊却也没有停下,而是将原本只是想要那簪子的目光,如今直接看向许芊芊,委屈的道:“芊芊,要。”
许芊芊的心是最软的,许渊这样本就容易被人看笑话,如今他想要一个钗子,能满足的他的,她便尽可能的去满足,许芊芊柔声道:“这个钗子不卖,哥哥要的话,芊芊要去弹曲儿,若是赢了便能拿到,可若是赢不了,哥哥就不许闹着要,可知晓了?”
许渊也不知是真的听懂了还是假的,一个劲的点头。
许芊芊看向船夫道:“大爷,请问是不是用船内的琵琶便可?”
船夫欸了声,道:“是,用船上的琵琶便可。”
.......
明月酒楼的二楼包间处,透过支起的窗子往里瞧,一袭黑色华服的男人正端坐在座椅上,手中把玩着玉扳指,旁边放了一盏凉透了的茶水,原本漫不经心垂落的眼眸,在听见似有若无的琵琶声传来时,他倏地一顿,眉头微蹙,目光往支起的窗子往下看。
苏维站在旁侧,方才在铺子里,他便感觉到了殿下的心情不好,原以为劝殿下来西湖走走可以缓解一下心情,谁知殿下就只坐在这里,热茶都凉了,也没有开口说一句话,那一如既往冷漠的面容,让苏维不敢上前去问。
似有若无的琵琶声传入耳,苏维见晏呈抬起了眼眸看向了窗外,便立刻赔笑上前道:“殿下可是也听见了这琵琶声?”
见晏呈不理他,苏维顿了顿又道:“奴才虽不识曲,但也能听出这曲子的特别之处。”
苏维瞎说的,他根本听不出来这曲子有什么不同,只是他觉得这首曲子听上去有些熟悉,他平日里就跟在晏呈的身边,晏呈听什么,他便跟着听什么。
太子听的曲子是宫中的司乐奏的,如今他觉得熟悉,那定然是早前听过宫中司乐弹过,宫中司乐弹得琵琶曲儿,定比外面的胭脂俗粉好,而他能这么说,也是为了找些话题和太子殿下解闷。
也没想太子殿下会回应。
谁知,从铺子里出来便一言不发的晏呈竟淡淡的嗯了一声,这声嗯,可让苏维顿时精神了,他抬眸望去,只见坐在座椅上的男人,此刻眼眸微眯,半倚着身子,手肘撑在桌案上,指尖随着似有若无的琵琶声轻轻的点动。
眼底的情绪不明。
苏维一时猜不透,不敢贸然上前,只能屏气凝神,随着晏呈一道听。
晏呈的一双眼眸正紧紧的盯着湖面上的那艘船,他在人群中一眼便瞧见了女人的倩影,她穿着素白的衣裙,面戴素白面纱,微风拂面,将她的面纱轻轻的吹起又落下,露出了那白如雪的肌肤,还有那轻抿的朱唇。
随着这优美婉转,曲调清扬的琵琶声,季节似乎是在变换,又似乎是脑海中在沿着这琵琶声开始翻找着记忆,随着一阵风,思绪回到了一年前的冬日,天狂风大雪,哪怕有日头,却也还是冷的不行。
晏呈处理政务的时候最不喜有人打扰。
许芊芊这人,听话也乖巧,知晏呈不喜,便也从未在他忙碌的时候,进去打扰过,屋外不知何时下起了大雪,似有若无的琵琶声,声声入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