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紫怡回到自己的办公室,思前想后,攥过办公桌上的手机,犹豫几许,青葱玉指伸往手机屏幕,拨通了胡靖扬的号码。
等待接听的过程中,孟紫怡自觉心跳加速,局促不安地拨弄了下青丝,尔后,捏起一旁的橡皮擦,攥在手心,手指摩梭着。
“喂”
片刻,男人低醇磁性的浑厚嗓音,隔着虚无缥缈的手机电波,传送至耳畔,惜字如金,萦绕于心,一下怔住了孟紫怡,昨晚的一切,仿似一池春水,飘飘漾漾,挥之不去。
胡靖扬翻动着大班桌上的文件,听闻手机铃响,大手一伸,点开公放,接起电话,但见那边许久默不作声,他分神瞅了眼近在咫尺的手机,标挺俊逸的眉宇似蹙非蹙,半晌,他再次伸过大手,准备挂断,恰在此时,一道和声细语的轻柔音色徐徐自手机公放溢出,媚媚动听。
“是我,可曾僭扰到你?”
孟紫怡听见他那边有翻动纸张的细碎声音,猜想他此时应该是把手机搁放在一衣带水的位置,开着免提,一边忙活着手头上的事情,一边接听着电话。思及此处,孟紫怡支起手臂,揉搓着鬓发,表情懊丧,她合该想到正值工作时间,像他这种案牍劳形的上位者,哪有这个闲情逸致听她诉长道短的,她贸然惊扰,实属不该。
“胡太太对自己老公说话动用到僭扰这个词,未免言重,我们之间,且不论露水夫妻与否,但凭数次擦枪走火,那么,咱们纵然未能和如琴瑟,可也不至于相待如宾吧。”胡靖扬不愠不火地说着,深沉淡远的视线依旧驻足在桌面的文件上,就连翻动纸张的大手亦未见停顿。
男人字字珠玑,孟紫怡几欲追问,在你心目中,我当真是你的胡太太吗?抑或仅是你兴之所至,纯属想搞一搞的女人?
孟紫怡欲语还休,后来,干脆敛声息语,即便她一贯娴于辞令,但是昨晚之事委实不好解释,非得字斟句酌,方可吐口。
胡靖扬也不催促,任由着时间蔓延,孟紫怡一丝不语,静听着他那边的一举一动,耳畔时而传来他翻动纸张的刷刷声以及签字笔落纸的沙沙声,间或还有他敲击键盘的滴答声,就像雨点敲打窗户玻璃般清脆悦耳。哪怕是隔着电话,孟紫怡依然能想象出他处理公事时的样子,笃定是冷静从容中不失睿智果敢。
别有幽愁暗恨生,此时无声胜有声,孟紫怡似乎很享受这样的祥和静谧,杏眼桃腮的美丽五官漾起浅浅笑涡,粉面含春,碧玉娇羞。
“七月七日长生殿,夜半无人私语时,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恨绵绵无绝期。女生外向,我只怕比你更重视这场婚姻,将来之事不可预估,我们何妨且行且珍惜。”良久,孟紫怡勾着鬓边散落的秀发,悄声细语,缓缓开腔,柔情似水的声音,酥软人心。
停顿片会,她再开口时,嫣润的嗓音,自带心清如水,“昨晚因着距离甚远,我无从分辨,你看见了多少?又能看明白多少?苏珩是苏沁的哥哥,相识经年,感情深厚,若说青梅竹马,亦未尝不可,然而,我对他除却兄妹之情,再无旁的。那一吻,来得突然,我着实闪避不及,兼对象是苏珩,我虽感被人冒犯,却无法像对待旁人那般怒斥或者一巴掌甩过去。曾经有一个男人信誓旦旦说要娶我,却转眼人间蒸发,我傻傻地等了他四年,直到嫁给你。或许从银光酒店伊始,我的一些举动未及矜持,难免引起你的误解,但是...你亲自挑选的这个妻子,绝非是一个…水性...杨花的女人。”话语尾声,孟紫怡掩面而泣,艰难吞吐,皆因她不可避免地想起了母亲楚言。
话语其时,胡靖扬一直一心二用地聆听着女人的一言一语,不曾打断,直至孟紫怡说到她曾经傻傻地等了一个男人四年,胡靖扬高挺的眉弓微不可见地轻蹙了下,继而,搁下手头上的事情,攥过一旁的手机附耳。待女人的啜泣声自那边悠悠传来,胡靖扬低叹开腔,醇熟磁性的嗓音,添加了几抹温和,“我从未觉得你是一个轻浮的人,如你所言,你的手段不外乎女人三部曲,我若非心甘情愿,你如何算计得了我?”末了,他眸含宠惜,似真似假说着,“你最厉害的莫过于,哪怕我明知你在算计我,却偏偏对你生不起气来。”
话音落下,孟紫怡听闻先是一懵,随后破颜一笑,转悲为喜。
“算你识相,倘若再让我听见你哭,我便让你切身体会一番,侍儿扶起娇无力,始是新承恩泽时,究竟是何种风光。”胡靖扬挨靠着椅背,一手攥着手机附耳,一手轻敲着大班椅扶手,大模大样威胁着。
孟紫怡雨打梨花的小脸旋即泛起红晕,本想即刻挂断电话,拒听这些撩云拨雨的话,转而,忆起今天早上看到的那辑财经新闻,孟紫怡又再胆肥,不知死活,反唇相讥,“胡总目前若是有那个美国时间,我何妨陪您偷得浮生半日闲,唉,可惜今天凯东收购润达成功,您而今怕是快要被堆积如山的文件给活埋了吧?”
胡靖扬点燃一根香烟,咬在唇边,隔着烟雾的眸子半眯,轮廓深邃的五官闪烁着几分危险,云淡风轻的语气说出来的话语,一针见血,“dr与凯东貌似只隔了两条街。”
闻言,孟紫怡当即噤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