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怎么跟个神一样,就那么含笑望着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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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旧的居民楼,周围是阴暗潮湿的。
门前有几个大妈一边择着韭菜,一边闲聊。
栓子仰脸望着这里,这里的一楼住户,是他曾经抢劫过的一户人家。
那时候他在家乡犯了大错,仓皇中逃出来,又冷又饿,看到这家有灯光,就那么在里面欢声笑语,他隐藏在黑暗的角落里,忍受着肚子咕噜噜的叫声,就这么听着看着。
后来这户人家熟睡后,他就进去抢劫,拿着刀子,逼着这家人把钱财都拿出来。
其实他也没有抢太多,只是三千多块钱而已,而这些金额足以立案了。
从此之后,他才是走上了不归路,胆子也越来越大。
其实重新回到这里,他并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说什么。
也许他会跪在那里,请求他们的原谅?还是说等他有了钱,他会加倍还给他们的?
可是就在这时候,那几个择菜大妈的嘀咕声传入他的耳朵。
“知道吗,隔壁那家,昨天晚上发现自己门缝里塞了一叠子钱,数了数,有一万块呢。”
“啊?这是怎么回事啊?怎么会有钱?该不会是什么骗子吧?”这年头骗子太多了。
“不是啊,还有个纸条呢,说是六年前曾经抢劫了他家三千多块,现在三倍还给他们,还说为曾经的事赎罪。”
“天哪,竟然有这种事!”还没听说过抢劫犯来还钱的呢!
栓子听到这话,一愣,忙过去,追着那大妈问道;“你刚说的,都是真的?”
大妈惊讶地望了眼栓子:“是真的啊!六年前抢劫的事,也是真的。”
栓子越发不解,便问道:“那这家人现在呢?”
大妈越发诧异地看着栓子:“你找他们做什么?人家得了抢劫犯还的那一万块钱,高兴,带着孩子去参加夏令营了。”
栓子忙摇头:“没事没事,我就是觉得好奇,这事儿挺好玩的。”
说着这话,栓子赶紧跑了。
栓子离开了这里,犹豫了很久,终于回到了家乡。
他的家乡,有个姑娘,叫阿月。
阿月是他隔壁家的女孩。
在他青春正年少的时候,他一个忍不住,侵=犯了阿月。
他惊怕之下,就跑了。
反正他在家也是没人疼没人爱的。
如今回到家,发现那里的平房好多都已经拆了,自己原来的家已经不见了。
他想去找阿月,想看看她如今过得好不好,想告诉她其实自己是喜欢她的,也想告诉她,自己其实很后悔很后悔当年的错事。
可是六年过去了,曾经的瓦房早已拆了,那歪歪扭扭的篱笆墙,他去哪里找她?
他失魂落魄地转身就要离开,心里说不出的沮丧。
想着自己当年如果不是做出那个错误的事情,现在会是如何,是不是也该娶了媳妇,有个娃?打着一份也许挣钱,也许不挣钱的工?
人这一辈子,有很多的岔路口,有时候一个抉择错误,就再也回不了头。
就在这时候,前面一个女人,一手领着一个小女孩,一手提着一塑料袋的菜,从前面走过。
他跑过去,想向她打听一下,可是那女人一抬头,两个人都愣在那里了。
☆、第33章
“阿月……”栓子怔怔地站在那里,喃喃地说。
阿月也是一愣,后来反应过来了,也认出来了。
“严浩,你这些年,都去了哪里?”出乎栓子的预想,阿月竟然是平静的。
曾经的严浩,如今的栓子,望着这个已经结婚生子的阿月,喃喃地道:“我,我去了很多地方……经历了很多事……”
阿月握紧了女儿的事:“咱们这一块都拆迁了,拆迁的时候你奶奶到处找你,说是只要你还在,就给你分一个房子。可惜找不到你呢。”
想起奶奶,那曾经唯一的温暖,栓子几乎想落泪。
“我奶奶现在人呢?”他是如此如此的不孝啊!!其实有个老人,给过他所有的爱,可是他却回来看她的勇气都没有!
阿月看着红了眼圈的严浩,叹了口气:“你奶奶后来被你大伯接过去,已经生病去世了。”
栓子听了,眼泪这下子直往下流。
他无力地蹲在那里,捂着脸,哭得稀里哗啦。123言情
阿月的女儿看起来三四岁了,见了这个,仰脸问妈妈:“这个叔叔怎么哭了呢?璐璐都不哭鼻子了呢,叔叔这么大了,还哭鼻子!丢丢丢。”
阿月抚摸着女儿的头发,怜惜地望着栓子。
栓子哭了一会儿,终于仰脸,红着眼睛对阿月说:“阿月,对不起,以前我对不起你!我伤害了你!我是畜生!”
阿月咬了下唇,摇头道:“栓子,你曾经几乎毁了我,我当时真得很恨你。可是现在已经过去了,我已经不介意了,现在过得很好,看起来你这些年也受了惩罚。过去的事,我不想提了,也希望你能好好过。”
阿月停顿了下:“你前一段托人给我带回来三万块钱。可是我想告诉你,我不需要这钱,你拿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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栓子筋疲力尽地回到了清远县,回到家里后,头一下子栽倒在了杂物间的小床上,就此高烧不退。
苏秀萍可怜这个孩子,细心地照顾着他。
三天后,栓子醒过来了,整个人仿佛都变了,不再吊儿郎当,稳重了许多。
他问韩诸:“是你派人去给他们送钱的?”
韩诸点头:“是。”
栓子低头沉默在那里,望着床上的被单出神。
好久后,他终于道:“我知道,是你给我改命,我本该死在监狱里了,你救了我。我以后一定听从你的吩咐,也一定每天都念三世因果经。”
韩诸笑了下:“不是我救了你,是你自己救了你自己。从最初看到你,我就感觉到你心中有向善的一面,后来种种相处,更是印证了这一点。可是这些都不足以让我出手救你,更不足以让我为你逆改天命。所以在少华寺,我让你自己为你自己的命运一搏。”
栓子迷茫地仰视着韩诸,眼前的女孩白衣飘飘,眼眸纯净如水,黑发柔顺如丝,她坐在自己床边,唇边带着淡淡的笑,像一个遥远的梦,又像不食人间烟火的观音。
韩诸见他愣愣的样子,真如一只匍匐在她脚下的小狗一般,她忍不住抬手抚摸了下他的头发,柔声道:“当你顺着你罪恶的足迹回到你最初踏错的那个岔路口的时候,你就已经亲手改写了自己的命运。”
栓子喃喃地道:“改命……我更改了自己的命运?”
韩诸笑道:“一命二运三风水,四积功德五读书,六名七相八敬神,九交贵人十养生。虽则命运天注定,可是后天未尝不能更改。十大决定人生走向的要素中,你还可以看风水,积功德,好好读书,为自己起一个好名字,让自己变成一个福善的面貌。”
栓子听着刚才那番话,颇觉得震撼,最后忽然道:“说起来,我名字改了,也交了如你这样的贵人呢。”
韩诸点头:“知道就好。以后要多听使唤,报答我的恩德吧。”
这本来是开玩笑的话,可是栓子却充满崇敬和敬畏地望着韩诸。
“我知道的,遇到你就是我这辈子最大的机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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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的时候下了点小雨,韩诸洗了一个澡,穿上柔软的丝缎白色睡衣,坐在台阶前树下一个藤椅上。
方秀萍帮她沏了一壶茶放到一旁,一边帮她倒茶,一边随口道:“这个茶有什么好喝的,还值得你特意从外面抱回来?”
韩诸品着茶香,抿唇笑着道:“峨眉山上有一棵茶树,长在峭壁之上,吸收日月精华,在春雨之前长成,于惊势之前采之。采茶之后,拣其中小芽炒制,方得此茶。”
茶香之清醇奇特,非一般人所能品的。
韩诸此时躺在藤椅上,品着茶香,合着好看的双眸,想着自己那个小师姐。
为什么叫小师姐呢,因为师姐比她入门早,却比她小十岁。
她十七岁重病之后,入师父门下学习,那时候的宋娇兰年仅七岁,可是却早已拜在师父门下了。
宋娇兰这个人啊,开始的时候还试图摆一下师姐的架子,对韩诸横加干涉,可是她很快就发现,数理天才的韩诸,学习易学简直是如有神助。
韩诸二十岁的时候,其各种造诣已经是可以和宋娇兰媲美了。
到了韩诸二十四岁,在易学大会上的一篇论文,更是惊艳四座,扬名世界。
而在那一年,还发生了另外一件事,那就是当时身为王子的雷某人,需要一个家庭老师。当时和雷某人是同学的宋娇兰无意间提起了韩诸,于是雷某人的家庭教师就钦定为了韩诸。
韩诸一开始是根本不情愿的,陪太子读书这种事,别人愿意,她未必肯去弯腰为这三斗米。
不过后来见到了雷某人,她才觉得……其实教这么一个学生,实在是一种享受。
他其实很聪明,主动学习,逻辑清晰,做事也非常有条理。任何老师都会喜欢这样一个学生的。
至于后来么……
韩诸品着那茶香,茶香中微微带着一点苦涩,偏就是那点苦涩,让人回味无穷。
韩诸眸中泛起一点温暖而无奈的笑来。
后来,她真得纯属被清冷高贵小正太勾=引了,于是这才有了那场不顾后果的忘年恋!
就在韩诸沉迷在自己思绪中的时候,方秀萍正非常纳闷地瞪着那茶,琢磨道:“这得多贵啊,才一棵树,一年产多少茶叶啊!幸亏是别人送的,要是咱们自己买,可不能买这个啊!”
韩诸笑了下,从回忆中走出,笑望着那茶道:“这也分好几等的,总共应该有一两斤吧。”
至于现在喝的上品小芽,那真是得论两的了。一两上品小芽拿出去,比黄金不知道贵上多少呢。
每年也就那么几两,因为荣园的那家子是不爱喝茶的,所以特供之外,偶尔能有一星半点流落出去。
这少华寺的方丈大师那是什么样的人物,结交的都是怎么样的达官贵人。
送金银器物未免亵-渎了大师,钱的话是大把大把地当香油钱送的,除此之外,你总得有点表示吧?于是为了附庸风雅,字画以及茶叶就成了那些人的最爱。
其实上一辈子的韩诸也是,光各色茶叶器物字画,不知道收了多少呢,后来都是送给家里的小阿姨或者司机了。
喝完了茶,饭也吃了,韩诸回去开了电脑上网。好些天没上网了,扣扣里炸出许多消息。
韩诸只见一个已经灰了的头像,正在那里不遗余力地跳动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