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要毁尸灭迹已经不重要,我眼下首要的任务是通知古昱他们有第三波人的存在。
打火机的主人不仅烧了教学楼,也烧光了我们准备的物资,镇里再没有多余的物资供我们回程时使用,所以我只装上两桶燃油,便骑着摩托离开了镇子。
前两天刚下过一场雨,虽说雨量不大,但让地面很容易留下痕迹,古昱他们的车轮印已经辨不清,我只好寻着秦东的车追去。
如果秦东和荀碧姗早有计划,那么留给我的地图十有八九没什么用处,秦东自有追踪荀碧姗的方法,地图不过是以防万一,将看到它的人引到错误路线上的迷阵。
好在我没动地图,因此才瞒过秦东,让他以为我一直被困在大厅。
假如地图被其他人拿走,他们应该还有第二套方案,或许秦东身上早就准备了一份一模一样的备用地图。
世道险恶、防不胜防,但人家是故交,我没什么可怨的,谁能想到荀碧姗在地底经历一番生死后,他们这对旧友还能在末世中见面,我都替他们感叹人生的奇妙。
我追着秦东的车越过边境线,看到界碑的时候还特意停下仔细检查过,秦东身边的内奸恐怕很难在这荒野平原上做记号,唯一能利用的就是界碑。
可是上面没有任何记号,碑面上覆盖着一层尘土,完全不像被动过,我又在碑的周围找了找,不过只看到野草和碎石。
“难道需要红外线或紫外线?”我忽然想起验钞机的原理,可随即又否定了这个想法,无论用什么线验,都必须在碑上留下划痕,那样碑面覆盖的尘土就会有变化。
总不会是在野草上做记号吧?我接着冒出第二个念头,要是这样范围就太大了,我根本检查不过来。
我深吸一口气,正想放弃寻找所谓的记号,却冷不丁闻到空气中有股异味。
有人在碑边解过手,我闻到的明显是尿骚/味,但是周围环境空旷,而且风特别大,秦东他们跟我有三天的时间差,谁的尿能保持这么久的味道?
一个略离奇的猜测浮现在我脑海中,当然我没办法验证这个猜测是不是真的,毕竟我没有那么特殊的‘技能’。
不过既然路线没错,我继续跟着车轮印走就是了,驶进东方省的范围,入眼皆是苍茫的草原,绿油油的如同自然界的地毯。
草地为我提供了追踪车队的线索,野越车轮留下的痕迹非常明显,古昱还教过我怎样判断车印留下的时间。
摩托车的马达声音大,我不敢追得太紧,怕被发现,原本我打算趁秦东的车队休息时,绕路赶超他们。
但我发现他们根本没有休息过,无论白天黑夜,除了停下方便,车队始终在行驶状态中。
他的车队共有五辆车,从丢弃的食物包装数量判断大致有二十个人,轮流开车倒是够了。
草原犹如无尽的绿色海洋,让我回忆起在海上漂泊的那些日夜,不同的是秦东他们或我都没遇到变异兽的攻击。
只是夏季草原的蚊子多得吓人,好在它们对丧尸不感兴趣,末世后的蚊子体积比原来大了不止一倍,它们成群成群地聚在一起,有时看着就像一片雾。
在这样的广袤天地间,想碰上丧尸真不是件容易的事,从五沟镇出发,驶出三百公里,我一只丧尸也没见到。
准确地说,是一只活物也没见过,第二天晚上,秦东的车队终于停了下来,古昱他们带着荀碧姗,晚上需要停下休息,这样就给了秦东足够的时间追上他们。
秦东的车队停下,说明他和古昱他们之间的距离已经很近了,他不能让古昱发现他带着一只车队。
所以秦东的车队要先停一停,他会独自追上我们的队伍,而他的车队则保持一定的距离尾随在后。
当然,我分析这条信息的时候,他们应该已经完成了渗透计划,地上的烟头数量证明他们停留的时间并不太久,也许只有半天或一天。
燃油只剩下一桶,再有三百公里,如果还超不过他们,我就没机会了。
偏偏他们再没停过车,我被甩在半路,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没地方加油,连个村庄都找不到。
留在小镇会遇到第三股势力的人,追上来又诸事不顺,我懊恼地踢着草皮,放眼望去四周只有茫茫草海,我叹了口气,决定弃掉摩托,靠双腿继续追踪。
结果才走了两个多钟头,就听到后方有汽车正驶过来,但我一点没觉得高兴,因为出现在这条路线上的第三波人,不用猜也知道是谁。
光听强劲的马达声,就知道车子被改装过,一般的车没有这种/马力,更不可能在这样短的时间内追上我。
草原上无处可躲,我放出精神触角,发现有五道脑波,在立即动手和试着接触之间,我选择了后者。
尽管我知道对方并非善类,而且很可能一言不合就开撕,我还是决定碰碰运气,最好能问出他们的身份。
一辆土黄色的吉普带着一片飞尘向我驶来,车里的五道脑波同时活跃起来,显然是看见了十分‘突兀’的我。
我干脆站住,等着它驶近,车速渐渐慢下来,最终停在我面前。
“我们看到了你的摩托。”副驾驶位坐着的女人按下车窗,对我说道。
这女人身形瘦弱、面色蜡黄、双眼无神,给我的第一感觉好像是个重病的病人。
“没油了。”我顺着她的话头接道。
“有火吗?”女人忽然问。
火?我先是想到她是不是问纵火的事,随即又联想到了‘打火机’,于是掏出那只打火机在她眼前晃了下,说:“也没油了。”
女人看到打火机,脸上闪过一丝不耐,用带着责备的口吻说:“你的副手呢?为什么不向分部汇报,擅自行动?”
听到‘分部’两个字,我马上意识到她就是跟踪秦东的第三方势力,副手应该是指那个被自己人烧成灰的倒霉蛋。
“中陷阱死了。”我随口胡诌道。
“那你为什么擅自行动?”女人不依不饶地追问。
“我也中了陷阱,不过是侥幸逃脱,身上的东西全没了,衣服都是新换的。”我身上的衣服是出镇时换的,虽然几天来骑着摩托沾了一层土,但领子上的标签还没剪,本来是我懒得管,没想到此时成了‘物证’。
女人皱了皱眉,我心里直打鼓,实在看不出她是真的相信了还是假装相信,她略带鄙视地白了我一眼,从她的语气神态不难看出,她很是瞧不起我这个自己人。
她什么态度我不在乎,只要她相信我的话,因为不知道她们具体的联络方式,我担心自己的说辞站不脚。
好在女人没有追究下去,她跟驾驶座上的男人低语了几句,我状似随意地瞥向车后座,一看之下却是心中狂震,另外的三道脑波其实只有两个人。
因为其中一个人的脖子上长着两颗脑袋——双头少女,好久不见!
后座上的双头少女非常敏锐地察觉到了我的视线,两双眼睛同时看向我,眼神寒如冰霜。
我并不害怕这种眼神,但为了不引起她们的怀疑,我的视线只是一扫而过,心中的震惊也很快压下,快到脸上的表情没有一丝变化。
在末世混了这长时间,掩饰情绪已经不算难题,何况只是装面瘫。
“看在你对本盟还有用的份上,上车吧。”女人和驾驶员耳语完,丢给我一记‘格外开恩’的眼神,冷冷说道。
脸皮厚、吃个够,女子汉大姑娘遇事得能屈能伸,我先在心里一通安慰自己,然后神态自惹地伸手去拉车门。
可后座上的双头少女却突然开口了:“慢着。”
我心头微动,抬眼看着少女,她的两个脑袋完全是两种画风,一颗留着黑长直,长相秀美温婉;一颗剪的是娃娃头,五观小巧可爱。
然而两张脸却都是冷若冰霜,看人的眼神又冷又厉,眼仁黑得渗人,仿佛要把人一眼看穿。
“按规矩来。”长发的脑袋说道。
她这话一出口,我就暗道糟糕,这是一种试探,她、或者说她们,并不相信我刚刚的那番话。
我的手心开始冒汗,这个时候只要做错一个动作,那些瞎话就白编了。
即使现在动手开打,我觉得也不亏,双头少女是新人类联盟的标志,起码我知道第三方势力是新人类联盟,就是他们在暗中监视跟踪秦东。
当然这一点不足为奇,新人类联盟连新都和安全区都不放过,惦记秦东的营地也很正常。
树大招风,谁的势力庞大,新人类联盟就会惦记谁,我忽然觉得庆幸,还好小城一直以来都很弱小,就算将来强大了,也要记得低调做人。
不过那是以后的事,眼下我的问题是如何应付双头少女的试探,我垂下肩膀,想着干脆开打算了。
而双头少女旁边的男人适时开口:“算了,自己人,规矩是死的,上来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