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周予白加快了脚步。
陈伯寒此次来没什么事,讲了几句家常便要走。
“你做得不错,有什么需要,尽管跟舅舅开口。”陈伯寒说着起身,拍了拍他手臂,“千万不要跟自家人客气。”
他肯在这个时候来,是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周予白应:“好。”
陈家这几年已经缓过来了,虽比不上周家,但也能在关键的时候成为周予白有力的帮手。
送至电梯口。
“你别下去了。”陈伯寒回头,“听说你谈恋爱了?”
周予白轻笑:“是。”
“哪家姑娘?”
周予白默了默,笑意更深:“我家的。”
话题到此为止,都没再深聊,周予白坚持送陈伯寒到停车位,帮他拉开车门。
陈伯寒坐上车,降下了车窗。
“予白。”他招手。
周予白恭敬地弯腰凑过去。
陈伯寒像他小时候从外面玩回来那样,给他掸了掸肩膀,说:“你要是认真的,就带那女孩去正式拜见你妈妈。”
周予白表情微变。
陈伯寒沉声:“告诉你妈妈,这是你喜欢的女孩,她会接受的。”
周予白垂着眸,半晌弯唇说:“好。”
送走人,他的手机收到乔咿发来的微信,一张照片,上面是桦大门口的小笼包早餐铺。
周予白心情好起来,回复:【小馋猫回学校了?】
半天没得到回应,他又发了条:【你这周六上午,空出来给我。】
周予白不时看手机,十分钟过去了,还是没回应。
倒是李宏给他打来电话,说他那边的线索断了。
之前周予白让他根据乔咿那张照片,查有关乔家的事,他其实不知道确切要得到什么,只是觉得好奇。
李宏找到了照片背景上的楼,也在前段时间根据周予白的指示,查到那个老楼里之前有一套房子确实是在乔松柏名下,并且在十几年前卖给了现在的户主。
乔松柏有一套不值钱的房子,后来又卖掉了,不是稀罕事,这反倒也说明了这张照片的合理性。
但让人意外的是,李宏再往上查,发现这个房子在乔松柏之前,是在一个叫季菲的女人名下,然后以赠与的方式,过给了乔松柏。
按照沈毓说的,乔咿是私生女,那么作为私生女的母亲没有趁生下女儿讹乔松柏一笔钱,还把自己的房子给了对方,是为了什么?
前段时间事情多,周予白没空细究,只是让李宏继续查。现在线索断了,他也只能暂时作罢。
李宏提议:“要不要问问乔咿?她毕竟在照片上,应该会记得当时的事。”
“她说自己小时候没来过桦市。”周予白很犹豫,“她不会故意瞒我,我怕她是有难言之隐,也怕提起来她心里难受。”
李宏沉默几秒,忍不住道:“这也怕,那也怕,予白,我看你是太宠着了!”
办公室没有人,周予白站在落地窗前,往外望,晴空如洗,阳光照下的金色,仿如曾经他学生时代仰望的那样。
他慢条斯理道:“我就是宠着了。”
-
那头乔咿没顾上管手机里的信息,她在宿舍楼下见到了高芸芸。
她周围物品很多,被子、衣服、书籍……装了好几袋,有个女生陪着她。
见乔咿来了,那女生就回了宿舍。
“杨枚说你被赶出宿舍了,是怎么回事?”乔咿问。
高芸芸没答,责怪道:“让她不要跟你讲的!”
她气呼呼地要给杨枚打电话,被乔咿拦住:“跟我讲怎么了?”
高芸芸抿着唇。
“之前不都住得好好的,到底为了什么不让你住了?”乔咿摇了摇她,“芸芸,杨枚说这事跟我有关。”
高芸芸转过头:“你听她瞎说。”
“你看着我。”乔咿道,“我什么样你清楚,你要不跟我说,我肯定也是有办法知道的。”
高芸芸:“……”
默了半天,乔咿松开她:“行,那我找老师问。”说罢转身就走。
高芸芸真是怕了她了,追上去道:“我说我说!”
乔咿站定,转回身,面色严肃。
“你还真审我啊。”高芸芸鼓了鼓嘴,“我这床铺不是找学妹租的嘛,不和学校规定,被人举报了,学校就让我搬走,还差点给租我铺的女生处分。”
高芸芸是毕业后决定继续考研的,作为本校生她在学校里人脉广,能找个认识的学妹买个床位睡。
学校是有这样的情况,已经离校,又需要考研的同学,出于资金和安全的考虑,会找学校里认识又不在宿舍住的同学,租个床铺住。
有个学妹要去实习,床位空着,就租给了高芸芸。
宿管阿姨认识她,也知道是为了学习,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管。
“可是,杨枚为什么说跟我有关?”乔咿不解,“我没举报你啊,等等——”她问,“是谁举报你的?”
高芸芸没办法,从手机里翻出个号码,说:“说是你打这个,就知道了。”
作者有话要说:谁?
第97章 不吃草
私立疗养中心, 大隐于市,环境僻静, 景色优美。硕大的一座湖,只有一位头发花白的老人面朝湖水坐着。
乔咿要上前,被生活秘书拦住了,轻声道:“先不要打扰。”
她不解,问:“老爷爷睡着了吗?”
秘书手比在唇上,示意她降低音量。
乔咿便不再问了,安安静静等着。听声音,她分辨出这位秘书就是刚才在电话里告诉她这里地址的人,但她不明白为什么既然让她来了,却又让人等着。
半个多小时后,和她一起站着的秘书匆匆跑了过去。
以为出了什么事,乔咿心砰砰跳起来,跟着追了过去,她身后穿着制服的好几个人都没动。脚下的步子定住, 她回头, 又看向湖边。秘书径直蹲下, 捡起湖边的钓竿,猛地提竿收线。
一条黑色肥鱼扑腾在空中,秘书取下钩子,装在桶里,端给了老人。
老人仍是坐着,说了句什么, 秘书对乔咿招手:“乔小姐,董事长让你过来。”
乔咿调匀了呼吸,这才走过去,说:“爷爷,您好。”
周秦瑞未应声,抬手指着桶,问:“能认出是什么吗?”
乔咿心想自己还没到五谷不分的地步,但还是认真看了看,说:“鱼。”
秘书差点没拿稳盆,小声提点她:“董事长室问你鱼的品种。”
乔咿朗声:“不知道——”
几秒的冷场,连那扑棱的鱼都仿佛忘了动。
周秦瑞终于坐起来,扭头看向她:“你这孩子怎么答不上来,还能理直气壮。”
乔咿眨眨眼:“可我真的不知道呀。”
周秦瑞哑口无言了。
秘书要开口,他摆摆手,笑了笑,说:“你这孩子看着乖顺,能耐住心等上半个时辰,但这性子又……”
找不到合适的词,周秦瑞摇摇头,转而对着秘书道:“把鱼放回湖里吧。”
秘书照做完,重新放饵料,支好鱼竿。
周秦瑞道:“下次见鱼大,不要猛起杆,慢慢收线到岸边,再用网兜直接把鱼兜起来,更省劲。”
秘书颔首:“是!”
周秦瑞摆手,秘书退了下去,其余候着的人也都跟着离开了。
“坐这里。”周秦瑞指着旁边的木椅。
乔咿坐下,打了半天腹稿的话刚要说,又被堵了回去。
“丫头,你知道我钓鱼时最讨厌什么吗?”周秦瑞这次不想听她的回答了,继续道,“讨厌鱼快上钩了,有人过来,把鱼惊跑。那人也许还和你一样,并不以为意。”
乔咿心想她没有吓跑鱼啊,但转念便听出了这话里有话。
“培养一位继承人不容易,我花了许多心血。”周秦瑞看向她,“我得让周家的继承人成长,还要平衡他成长的环境,就像你面前这个湖,不止一种鱼,有的凶猛,有的温顺,活得最久的鱼不一定是最凶猛的鱼,因为一旦它对其他的鱼都产生威胁,打破了生态平衡,就会被人挑出来。”
“我两次送予白出国,都是为了不让他过早的锋芒尽露。”阳光下,老人脸上的皱纹深刻,但声音仍旧沉着有力,“现在他学会敛起不必要的锋芒,也有能力把控全局,坐上周家继承人的位置,你却在最后这一步出现了。他为了你不顾大局,就不说签约的事了,你知道他最近朝多少集团的高层下手?”
乔咿上学时很擅长考试,但今天周秦瑞的问题,她都很难回答,只能摇头。
“他不是没分寸,因为触及你,他才不愿咽下这口气。”周秦瑞说,“我不是不想他有自己喜欢的人,但你不行。”
乔咿好半天才说:“为什么?”
“因为换做别家女孩,不会让他这么辛苦。”周秦瑞问,“你知道倪安希吗?”
乔咿说:“见过两次。”
周秦瑞略显意外地看了她一眼,说:“予白合同能重新签好,她费了不少劲,她家和对方是世交。”
乔咿没说话,静静坐着。
周秦瑞说:“丫头,放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