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瞬间,他已经想到了花季少女躺在一颗老帮菜怀里的画面,顿时虎躯一震。
苏青简瞧见纪长希那个眼神就知道,这家伙一定在想什么猥琐的事情。她正要一掌打醒他,纪长希忽然回过神来,连忙追赶上了刺客。
他有意放慢了速度,围追堵截。终于将刺客赶到了皇帝的寝宫前。
那刺客一袭黑袍,身形如同鬼魅一般。纪长希忽然大喝了一声:“抓刺客!”
侍卫们立刻涌了上来,苏青简也趁机挥剑而下。
外面的吵闹声很快惊醒了圣驾。圣上揉着睡眼朦胧的眼睛站在了门口,身边伺候的太监替他披上了外衣。
纪长希一个纵步掠了过去,挡在了圣上身前,一面高叫道:“陛下小心!”
圣上打了个呵欠,一脸恼火:“不过是一个小小刺客,赶快拿下。不要扰人清梦。”说话间就要离开。
忽然,一阵惨叫声四起。圣上停下了脚步,抬头去看。之间那黑袍刺客双手张开,像是一只黑色的蝙蝠。
刚刚倒在地上的侍卫又摇摇晃晃站了起来,浑身是血,异常可怖。
这样无风无月的深夜里,此情此景让人不由得遍体生寒。圣上贵为九五之尊,也不由得变了面色。虽然举止依旧沉稳,但却再也挪不动步子。
他张了张嘴,声音有些干涩:“纪爱卿,你为何不去帮你的师妹?”
纪长希岿然不动的,依旧守护在圣上身前:“回禀陛下,这刺客在皇宫里如入无人之境,不知是否有内应。请陛下放心,师妹拼死也会保陛下周全的。”
说话间,苏青简的身上已经多了几道血淋淋的伤口。
其他的侍卫将两人团团围住,却不敢近前。即便他们想近前,但同伴的挡在身前,也是无法靠近。
唯有苏青简还可以和那个黑袍刺客周旋。
她提剑飞身掠过一名侍卫,长剑扫过他的周身。那侍卫便径直坠落了下来,苏青简顺手提着他丢向了围观的其他侍卫。
但被黑袍刺客操纵的其他侍卫如同人偶一般向她挥着剑。苏青简几次三番都是堪堪躲过,惊险万分。
忽然,一道丝线锁住了她的胳膊。透过黑袍刺客的罩兜,苏青简瞥见他嘴角牵起了一丝笑意。
她的手忽然不受控制地被扯向前方,手中的剑重重摔落在地。人偶们挥着剑齐齐向她劈来。
一瞬间,所有人的呼吸的凝固了。
黑袍刺客冷笑道:“星运之子也不过如此。”
话音落下,长剑呼啸着破空落向苏青简。就在那把剑即将落在苏青简身上的刹那,人偶忽然停止了动作。只差分毫,那些剑就可以将她剁成碎块。
黑袍刺客忽然变了脸色,他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动惮不得。他惊恐地望向苏青简。
所有的丝线全部脱离了他的控制,一股强大的内力顺着丝线将他困得死死的。
当年他为了学习这套牵丝戏法,花了足足二十年的时间去控制他的内力。使得自己的内力可以附着在丝线上去操纵人偶。
可是眼前这个人,只是短短两次交手竟能逆转了他的招数。所以此前种种的受伤,退让,难道都是在假装?!
从头到尾,她都处在绝对的优势。不杀他,或许只是……
想明白这一点的时候,五六把刀已经穿透了他的身体。苏青简手指轻动,沾满鲜血的刀从他的身体里抽了出来。
那些伤重的侍卫被冲上前来的其他人抬了下去,还有些侍卫又上前给黑袍刺客补了几刀。
苏青简甩掉了手中牵连的丝线,俯身捡起刀剑,小心翼翼地擦干净了上面的血迹,这才套进了刀鞘之中。
做完了这些事,她才缓步走向了受了惊的圣上。但是摇摇晃晃没几步,忽然身子一软倒了下去。
纪长希心下一凛,剑也顾不得收,飞跑了过去。
他扶起苏青简,焦急地唤道:“小七!你没事吧?!”
苏青简枕在他的臂弯里,这个角度,其他人都看不到她。纪长希低下头,忽然瞥见苏青简朝他挤眉弄眼了一下。
他忍住了直接把这家伙丢出去的冲动,继续假装紧张地摇晃着她。
圣上回过神来,在一众侍卫的护送下快步上前。圣上眼看着纪长希摇晃了苏青简半晌,才忍不住提醒道:“纪爱卿,朕以为,你再继续这么晃下去,你的师妹可能就快不行了。”
纪长希停了下来,将苏青简横着抱起:“陛下圣明,容臣先行告退,将师妹速速带回救治!”
“为何不唤个太医?”
“回禀陛下,师妹受的是内伤。需要会以内力疗伤,太医恐怕不行。”
“此言有理。小苏爱卿救驾有功,你须得尽快将她救治好!”
“属下谨遵陛下旨意!”纪长希说罢抱着苏青简飞身掠过皇宫的高墙,飞似的出了宫。
圣上看着两人潇洒离去的背影,心中感慨。空溟先生这几个徒弟果然是不同凡响,路也不用走,都是飘来飘去的,颇为省事。
他目光落下,瞥见了地上那黑袍刺客的尸首,眉头不由得皱了起来。
这皇宫看似固若金汤,却没想到还能有刺客潜伏在此。其中必有蹊跷,待苏青简醒后,他必定要好好问一问究竟。
这件事也提醒了他,宫中的防卫或许该换换血了!
030酒楼密谈
而那厢,纪长希巴巴地将苏青简送回了苏府。苏琅轩一早就在苏青简的屋子里候着,见她满身是血的模样,顿时又气又急。
他一面扶着苏青简躺下,一面怒斥道:“上一次就吃了那刺客的亏,怎么今次还要去逞能。你看你——”
纪长希嗤笑了一声:“能让师妹吃亏的人,整个大业也找不出几个。师妹这一招叫做——苦肉计!”
苏琅轩蹙着眉头看向苏青简,她吐了吐舌头揽住了哥哥的脖子:“你放心,我是有把握才去的。这些伤看起来厉害,其实都是皮外伤。那个碧眼千丝根本不是我的对手。”
“这是怎么回事?”
纪长希端了盆热水过来,一面挤着毛巾一面道:“师妹这一招叫欲擒故纵。由我把这人赶到皇上面前,让皇上瞧瞧她是如何不顾性命英勇护驾的。这样才能知道宫中也是凶险万分,唯有师妹一片赤诚忠君爱国。”
苏琅轩看着眼前满身斑驳血迹的妹妹,忽然觉得她有些陌生。那个弱不禁风的小丫头,不知道什么时候竟也能这样从容不迫地谋算人心。
他叹了口气,轻声道:“阿简,你还真是……长大了……”
苏青简听到这话,垂下了头来,像是犯了错误一般:“哥哥。我不是贪恋权位,只是在宫中,我和三哥有名无实,处处受人掣肘。动辄得咎。想要在宫中长久地生存下去,必须要一些实权。所以才……”
纪长希哼哼了一声:“话说的好听,恐怕醉温之意不在酒吧。”
苏青简瞪了他一眼:“就你话多。这么晚了,你怎么还不回你的温柔乡?!”
“没良心的臭丫头,要不是为了你,我能放着软玉温香不抱,把血淋淋的你给扛回来吗?!”纪
长希把挤干净的布往苏琅轩手中一塞,“罢了罢了,三哥被过河拆桥的臭丫头伤了心,要找个美人好好醉一场了。”说完伸着懒腰出了苏青简的闺房。
苏琅轩接过那块布,替苏青简擦干净伤口上的血迹。她的伤已经不流血了,但皮肉翻卷,看起来伤得不轻。
“阿简,这样的伤,你经常受么?”苏琅轩满眼的心疼。
“小时候经常受伤,长大了就很少了。”苏青简从荷包里取出一瓶伤药,“不过五哥给了我这生肌散,涂了连疤都不会留下来。不碍事的。”
她说得越是轻巧,苏琅轩越是心疼。
原本她也是世家之女,虽不如嫡女那般风光,却也该是个养尊处优的小姐。可现在,为了挣她的前程,却需要她这样伤害自己来换取。说到底还是他这个哥哥没用,不能保护她。
苏青简看着苏琅轩沉峻的面色,大气都不敢出。也不知道哥哥是不是生了自己的气,所以哪怕他不小心碰到她的伤口,她也不敢出声。
就这样静默着敷好了伤口,苏琅轩端着满盆的血水走了出去。他关上门的时候,苏青简还听到了一声叹息。
她慢慢闭上了眼睛,没有多想,很快睡了过去。
这一连将养了数日,苏青简的皮外伤很快就好了大半。圣上准了她七天假,闲来无事,苏青简便决定把师兄弟几个召集起来开个会。
于是黄昏时分,师兄弟七人便聚集在了王都一家久负盛名的酒楼里。
这酒楼之所以开得红火,也源于它提供了一项特殊的服务——密室会谈。
酒楼之中建了多间密室,都藏在看似寻常的包厢之中。门外是会有小二守着的,所以达官显贵都爱来这酒楼。
当然,知道酒楼这个秘密的,非是多年的熟客不可。
而师兄弟七人当中,舒少源最爱结交些文人雅士。与这店家熟得很,故而知晓了这一去处,所以让师兄弟几人先后进了酒馆。
以他们的功夫,想要避开耳目也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纪长希歪斜地靠在案子旁,周身散发着粘腻的脂粉香。大师兄陆天杭和四师兄舒少源正聚在一起不知嘀咕什么。
其他三个师兄性子比较沉静,便只是各自做着自己的事情。
苏青简呷了口茶,不疾不徐道:“是不是该谈谈正事儿了?”
她一开口,舒少源便弃了陆天杭,坐到了苏青简的身边。其他几人依次坐定。陆天杭不解道:
“小七,你这忽然找我们来,还神神秘秘的,这是出了什么大事么?”
“要说大事倒也没有。只是近来在宫中当值,有了不少发现。想起师父交给我的任务,所以想和师兄们交流一下各自查到的内容。”苏青简说着看向舒少源,“四哥,你在大理寺近水楼台,你查到了什么?”
舒少源头一个被点名,喜不自胜,连忙清了清喉咙道:“颇有些发现。”
“什么发现?”
“我发现,当年的卷宗,都被人烧毁了!”
这晴天霹雳猝不及防,苏青简顿觉愁云惨淡,一脸忧伤道:“这可怎么办?”
舒少源呷了口茶,不疾不徐道:“师妹你也不用太过担心,四哥我还是在藏书阁的史书里找到了一些蛛丝马迹。”
苏青简重新燃起了希望,满脸希冀地瞧着他。
面对师妹炽热而渴求的目光,舒少源这才心满意足地说道:“是这样的,当年盛家满门抄斩。对
外的罪名是卖国通敌,谋大逆。可证据看似铁证如山,却也经不起推敲。信件可以伪造,证人也能收买。但圣上轻易就信了,审问也不是三司会审。而是圣上亲自讯问了几句,就判了满门抄斩。你不觉得奇怪么?”
苏青简点了点头:“详细的情形我不太明白,不过我近日听到了宫中一些旧闻。直觉好像与盛家有关。”苏青简将自己在牢里听到的事情讲给了几位师兄听。
几人都是聪明人,故事一说,便都知道了问题出在哪里。
陆天杭摇着头道:“所以说吧,这些人都不会做生意。先皇后和蓝玉夫人,一个两个机关算尽,到头来还是别人得益。”
师兄弟几人点了点头。舒少源也难得严肃了起来:“师妹,你的直觉确实很准。你知道,先皇后的闺名叫什么吗?”
苏青简摇了摇头。
舒少源轻叹了口气,幽幽吐出了三个字:“盛离纱。”
听到这个姓,所有人倒吸了一口凉气。
一切都连起来了!难怪盛家当年遭此大劫,原来问题出在后宫。当年太子逼宫不成反被杀,连带着手握兵权的盛家也惨遭族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