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节

童生站在后面也跟着一惊,他家威风凛凛的都尉大人当真看上白面书生叶清池了?

第十三章 饯行

顾长安的小院子前一日被闹得鸡飞狗跳,她因为呛饭咳嗽又把胸前的伤给崩开了一个小口子,所幸牵连面积不大,只是流了点血。可顾长平还是把大大小小的军医给拽了来,好一番折腾之后才把人给送回去。

顾长安躺在床上就像个没事人似的,也不去埋汰顾长平,就看着他忙前忙后。她知道他心里的愧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她要再说点什么,还真怕他想不开去跳江了。

顾长安因为那条崩开的小口子被顾长平禁足在小院里,她人出不去只得坐镇指挥。

礼部那边的花名册里很快就加上了青黛的名字,一来青黛资质不差,二来陌红楼封出去的银子又数量可观,礼部下来的人自然不会驳这个人情,只当是小小舞姬不甘埋没边城,想进京去攀富贵人家,因此也未做他想,大笔一挥,此事就算了了。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顾长安也不是个拖泥带水的人,礼部的事前脚一妥,她后脚就差人把戴天磊给请到府上来了。

戴天磊收到顾长安的请柬,心里一阵忐忑,想起前几次跟她的交往,也猜不出这个女人又在打什么主意,但又不能踩了都尉大人的面子,毕竟她后面还有个靖远侯,实在惹不起。

就这样,戴天磊提了几盒糕点怀揣着复杂的心情踏进了顾长安的小院。

顾长安请柬里讲明是临别宴请,自然不能怠慢,她专门去把顾长平的厨子借来,张罗了四荤四素满桌菜,也算给戴天磊吃个定心丸,别让他觉得是场“鸿门宴”。

顾长安院里的小厅装饰得别致,摆设都是老侯爷在世时候亲自挑的,尤其是四盏绘着梅兰竹菊的宫灯,更是老侯爷亲手所画。顾长安知道她爹是把说不出的疼爱都用在这些东西上了,包括门前的几块踏脚石,也都是专门从南边的太湖运来的。院里搭的紫藤架子是她爹扎起来的,梨树下的秋千也是从前她爹专门给她做的。

以前老嬷嬷在的时候,总对顾长安说她是侯爷的一块心病,因为夫人去的早,觉得顾长安受了委屈,人又在边城长大……

老侯爷是个多思敏感的人,顾长安总是想不明白,她爹征战沙场,怎么会冒出这些细腻的情感来,这点她和顾长平都继承的很少,尤其是顾长平,杀伐决断,从没见他因为谁而犹豫过。

“顾都尉。”戴天磊站在桌旁,试着叫了声发着愣的顾长安。

顾长安飘远的思绪被戴天磊扯回来。她回过神默默叹了口气,这就是她为什么不在小厅用膳的原因,这里总能让她想起战死沙场的老爹,心里总是有些说不清的酸。

“戴公子,请坐。”顾长安站起来,示意戴天磊入座。

戴天磊端端正正地坐下,顾长安替他斟上酒,戴天磊一副受到惊吓的表情看着她,顾长安微微一笑,道:“我就要离开裕州回京了,想想在这裕州也没什么熟人,唯独跟戴公子有几分薄交,自然要跟公子正经道个别。”

“都尉真是客气,这践行酒原该小弟来摆的,那小弟就先干为敬了。”戴天磊到底也是跟着他爹在各种场面上走过的,一听明顾长安的确是要摆临别酒的用意,悬着的心也放下来,还适时地用一句小弟拉近了彼此关系。

顾长安没接他的话,示意了下桌上的菜式,道:“我兄长不打仗的时候是个对吃比较挑剔的人,今儿菜都是他那边厨子炒的,你尝尝看合不合口味。”

“一看就是色香味俱全的,味道必定是不赖。”戴天磊此时也不再拘束,挑了自己喜欢的菜式慢慢吃起来。

顾长安也不着急,陪着戴天磊喝了两杯之后就让人把酒换成了茶,说是有伤在身,饮酒不宜过量。戴天磊一看主家都不喝了,自然也让人把酒具撤了,他从来不是贪杯的人,换成茶水倒更贴胃。

顾长安与戴天磊在席间东拉西扯地聊,一顿饭吃了半个多时辰,两人酒足饭饱,待丫鬟们把盘碗撤下换成应季水果时,顾长安才把话扯到正题上。

她似无意地对戴天磊道:“听说青黛姑娘被礼部选中要进京了。”

“啥?”戴天磊愣了愣,旋即失笑道:“都尉别拿小弟开涮了,别说这事不可能,就算是真的,那我去跟他们打个招呼把青黛名字勾掉也不是难事。”

“勾掉她的名字的确不难,”顾长安把玩着手里的瓷杯,薄唇微翘,“可你这边只要一勾掉,那边就会有人把事情捅出去。礼部选走的舞姬是要进教坊的,换句话说,那舞排完了就可能进宫表演给贵人们看,再往深里想,万一哪个姑娘尤其动人,像是青黛这种资质的,保不齐就被哪位贵人瞧上。那戴公子,你可就是跟宫里的人抢女人。退一步说,你堂堂知府公子为了一个舞姬闹得满城风雨,你爹戴大人的乌纱帽上不知道会不会溅上几个无辜的泥点子?戴大人一生清廉不易,为了一个女人,戴大少要掂量掂量孰轻孰重才是。”

戴天磊听完脸色沉的很难看,缓了片刻才明白过来顾长安今日宴请的根本用意,盛怒之下他几乎掀翻眼前圆桌。而顾长安也不是个吃素的,一掌拍在桌上,也不管是不是牵到伤口,刷的起身看着戴天磊,道:“你今日掀了我的桌,这事就不是你我之间的了,戴天磊,你确定要砸了我这小厅?”

顾长安说完,就卸了力,站在一旁抱臂看着。戴天磊双手把在桌边上,捏的指关节泛白,半晌,才满脸懊恼地松了手,重重拍了那实木桌一巴掌,算是泄气。

“你跟青黛什么关系?”戴天磊转过脸来冷眼看着顾长安。

“我跟她没关系,只是韶音坊的管事跟我有几分交情,央我管一管这事。”顾长安回看着他,丝毫不退让,“你无须多想,我今日请你这顿酒席并非只为青黛,两件事一码归一码。”

戴天磊盯着顾长安,想从她的表情中找到一丝撒谎的痕迹,可惜最终还是败下阵来,有些颓然地看着她,“都尉不知,我是当真喜欢青黛姑娘。”

“人活在世上数十年,喜欢的人和东西有很多,却并非每一样都能收归囊中,这是人生得失之间的平衡。我信你当真喜欢青黛,如此失去她,你会消沉失意。可比起男人胸怀的家国天下,这又算的了什么。”

“家国天下?”戴天磊哼笑了一声,“裕州城的人都叫我小霸王,你不让我投军不也是听说了我的坏名声,怕我乱了军纪?”

“我说你不能投军不是因为你混蛋,而是因为你不了解战争。”顾长安平静地看着他,“你不知道一将功成万骨枯的悲壮和寂寥,他日你如能懂得,不妨再向我兄长自荐。至于你的坏名声,这你怪不得别人。你多年横行乡里,百姓自然讨厌你。可要问他们小霸王到底干了什么坏事,大家伙又说不出个一二三来。你是什么样的人,你心里该有一杆秤,别人的说法,那是他人的事情。你老子戴大人是全朝野都拜服的清官,可戴大人心里苦不苦,这你比我清楚。行了,今日就这样罢,你要恼我也好恨我也罢,他日如京城能再见,你我再一同论论理。”

顾长安说完,转身就走,戴天磊紧追两步,执拗地看着她道:“顾长安,你方才说的话我虽只听懂了一半,可我都会记下。你断了我和青黛的缘分,这笔账我也会记下。日后待我拜相封侯,再一并向你讨要。”

顾长安轻笑着退后一步,向着戴天磊一揖,不带丝毫嘲讽地诚恳道:“长安静候。”

戴天磊走了,顾长安脸上才显出疲态,童生忙过来扶了她,慢慢走回卧房里。

童生给顾长安递上白水,感慨道:“这戴公子也是有趣,原以为是个混不吝,没料想道理也说得通。”

顾长安坐在榻边歇了口气,说:“他不是什么恶人,胸中也有抱负,只是有他爹在头上压着,有什么抱负也都百搭了。”

“那他就不会打青黛姑娘的主意了?”

“越是得不到的就越惦记,青黛也许会变成他此生的心结。但现在,他不敢拿他老子冒险。”顾长安揉揉太阳穴,在榻上和衣躺下,拉过旁边的薄被搭上,摆摆手道:“你也去歇着吧,我实在累了,就睡在这吧。”

童生点点头,轻手轻脚地掩上门出去了。

夜凉如水,童生站在院里看着一轮残月叹了口气,转念又想起什么,摇摇头回房去了。

第十四章 回京

侯府派来接顾长安的人两日前就到了裕州,帮着打点她要带走的物件,说是东西不多,可杂七杂八也装了两车。有童生管着院里的琐事,韶音坊之事也告一段落,顾长安乐得自在,干脆坐在院里的秋千上晒太阳。

她心里对这个地方有着一丝说不出的眷恋,比起京城里那座四方的宅院,这儿更能让她自在的呼吸。但顾长安一向是个自律的人,所以她并不会让所谓的眷恋肆意滋长,来影响她对大局的判断。

临行前,陌红楼趁夜来了一趟顾府,与顾长安又将韶音坊的事细细商量一番,再给她留下两张银票这才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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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长安走的那日日光铺洒的正好,暖洋洋得让人犯困。她站在装饰朴素却厚重结实马车前,难得地犹豫了一下。

急促的马蹄声从南城门一路而来,熟悉的人影越来越近,顾长安薄唇勾起一个温和的弧度,对旁边的童生道:“叫他们再等一等吧,我与明远说几句话。”

宋明远紧锁的眉心在看见顾长安的那一瞬舒展开来,他勒住奔行的骏马,从马背上一跃而下,疾行两步跪在顾长安面前,“都尉。”

“几月未见,你的伤可都养好了?”顾长安上前一步把他扶起来,当时她伤重,宋明远为了救她也伤的不轻。

“都好了。”宋明远只觉得喉咙一紧,从前还是个能言善辩的人,如今却说不出话来。这几个月他都憋在军营里,顾长安不在,许多事落在他头上,顾长平又放了话不准他随便出营。这一忙就忙到现在,等能抽开身了却得到消息说顾长安要回京去,他也顾不上跟顾长平打招呼,直接牵上马就奔出了军营。

顾长安淡淡地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说:“顾将军有心要栽培你,你得给我和霍义争口气,他日建功立业,也封个侯爷做做。再者,你也老大不小了,该娶房媳妇生娃了。自己个儿上点心,别叫你娘在老家惦记着。”

宋明远点点头,看着顾长安的眼神很专注也很认真,嘴里的话却带着几分戏谑:“这事我操着心呢,就是人家姑娘嫌我是个行军打仗的粗人,不乐意啊。”

“从前嬷嬷在的时候给老霍张罗娶媳妇,都没人嫌老霍,怎会有人嫌你,我看是你挑三拣四罢了。这样,回头你看上哪家姑娘,我给你说媒去。”顾长安打趣他,话里七分真三分假。

“有都尉做媒倒好,估计就没人敢嫌咱们读书少,只会打仗了。”宋明远说话间瞥见前面两个小厮和嬷嬷时不时向他们这边看,知道他们是心急又不敢来催,顾长安在侯府的情况他心里有数,这些人既是老太太差来的,那必然在老太太面前能说得上话。如果因为他们这几句话别再给顾长安添了麻烦,那倒真是没必要了。

宋明远不是个拖泥带水的人,当下对顾长安抱拳道:“千句万句也终须一别,他日我随将军回京述职必去侯府看望都尉。”

“明远,保重。”顾长安明白他的意思,也就不再多言,转身登上马车。回过头来再看他时,却见宋明远眼眶已微红,顾长安鼻头一酸,矮身坐进了车厢中,吩咐童生道:“启程吧。”

宋明远长身而立,看着顾长安的马车缓缓离去,心里沉闷而寂寞。他出生入死的同袍,一个亡故一个远去。

此去经年,再见已不知何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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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长安一行从裕州入京,走了半个月之久。顾长安行军惯了,受不住这走走停停如蚂蚁般的速度,说了几回要骑马先行回府,都被老太太身边过来的嬷嬷劝住,说她伤势未愈,不可莽撞。再者靖远侯府的小姐骑马入京,也不像话。顾长安憋得慌,原想说她还算是有官职在身的一介都尉,后一寻思,与老太太的人争执她也讨不得什么好去,索性就随他们去了,一路晃晃悠悠回到侯府。

京城偏南,已有了初夏的热度,顾长安换上从前在裕州做的男子单衣,从马车下来时便如个俊秀公子,看得在侯府门前候着的人均是一愣,只有顾长宁眉眼间带着欣慰与喜悦,紧走两步拉住两年未见的妹子。

顾长宁比长安略高半头,模样肖似老侯爷顾承,剑眉星目,很是俊朗。他扯着顾长安的袖子上下打量,见她脸色尚可才安下心来,道:“回回见你都像是长高了,就是瘦的厉害,难不成大哥在边城都不给你饭吃。”

顾长安见着顾长宁也高兴,但在诸人面前却不能失了礼数,跟门口迎的人一一见礼,又跟二嫂问候几句才回过头来对顾长宁道:“从来不知道坐马车是这么熬人的事,原本养胖了些,这颠簸半个月,又给颠下去了。”

顾长宁瞥她一眼,“说不过你,你总有歪理。”

去向老夫人问安的路上,顾长安扫视了下四周,问顾长宁:“怎么没见着大嫂?”

顾长宁叹了口气,“大嫂的身子一向就弱些,这两年头风发作得厉害,听一位高僧的话干脆就吃斋念佛了,多数时候都在佛堂里不出来,今儿也是听说你回来才答应一块用膳的。”

“这就怪顾长平,赖在边关不肯回京,要不大嫂也不至于是这个光景。”顾长安低低骂了句,大嫂是个知书达理的温婉女子,嫁了顾长平以后却跟守活寡一样,成年见不着丈夫的影儿。可怜还要操持一大家子人,早几年便积累成疾,怎么治都不见好,头风病更是一日重过一日。

“早前那点事你也不是不知道,哪能都怪到大哥头上,只能说是机缘不对。”顾长宁摇摇头,言语间颇有几分惋惜之意。

顾长安无奈,她大哥那点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她是压根不想提,说穿了,大嫂是个无辜的女人,什么机缘不机缘的,就是找个借口罢了。

“说起来,听说你和才封了端王的七皇子还有叶氏那个叶清池都走得挺近?”顾长宁压低了声音,眉峰微扬看着顾长安。

顾长安听得刘珩封王,先是一愣,继而才回神道:“我和端王曾同守石岭,是同袍之谊,这你也不是不知道,至于叶清池,泛泛之交罢了,也值得你起了兴致四处打听?”

顾长宁神色一正,轻咳了声瞥着顾长安道:“我可是替你着想,前几日端王得封,那朝中诸臣是挤破了头也要把闺女拱上端王妃的位置。你这是近水楼台先得月,懂不?”

顾长安睨他一眼,“我现在挂的是都尉衔,领的守备职,正经拿朝廷俸禄的官员,跟他端王是过命的兄弟,你见过俩兄弟成亲的?”

顾长宁瞪着她,“你”了两声却根本反驳不过去,被顾长安一句话呛得想骂娘。

顾长安对他贼兮兮一笑,施施然往前走了。

花厅里,老夫人端坐于太师椅上,着一身墨蓝锦绣仙鹤云纹的对襟衫,银发束得一丝不苟,神色间透着贵族门庭中长者特有的威严。

顾长安进门前,先整理了长衫,迈过门槛缓行两步便跪于堂下,向着老夫人恭敬叩头,“长安给祖母请安。”

老夫人逆光看着顾长安,她右颊上那道刀伤益发明显,老夫人眯起眼看着那条疤,眼角的皱纹也跟着深了几分。

“赶紧起来,到祖母跟前来,让我瞧瞧。”老夫人摆摆手,免了那套虚礼,后面跟着的顾长宁略松了口气。

“是。”顾长安从容地站起来,走向老夫人时环视了四周,看罢了便心下了然,这是该来人的人一个都没落下。

顾长安的爹顾承不是个贪恋女色的人,跟她和顾长平的娘从前也算是夫妻和睦。在娶她娘过门后,先后又纳了两房妾室,二姨娘是顾长宁的生母,三姨娘则生了一对龙凤胎及一个小女儿。在顾长安的娘难产去世后,顾承续弦的夫人又为他诞育一儿一女。

现在在这花厅里的,除了顾长宁及三姨娘已婚的一双儿女,就是她的小女儿及后娘的女儿,顾长安那位后娘生的小弟与后娘皆不知去向。

“这伤口可还疼不?”老夫人手指拂过顾长安脸上的刀疤,眼里有着说不出的惋惜。

顾长安觉得脸上痒痒的,抿起薄唇浅笑道:“伤口结痂便不疼了,小伤罢了。”

“原本那么俊俏的一张脸,都叫这疤给毁了。”老夫人叹了口气,“不过也不打紧,京里名医多的是,回头一个个叫来给你瞧瞧,保管把这疤去了。到时候你可不许倔啊,得耐着性子让大夫瞧病。”

顾长安听罢虽有心拒绝,却不好拂了老人的意思,便乖顺道:“长安这次回京就是专程养伤的,自然全听祖母安排。”

厅堂里站的几人听得顾长安的话,一个个面面相觑,不知这人什么时候改了脾气,竟半点不逆着老夫人意思了,从前老夫人三番五次说让她回京,哪回不是犟驴一样惹老夫人生气。

三姨娘的小女儿顾长婉和后娘的女儿顾长清互相看看对方,心里都有几分不舒服。

顾长安陪着老夫人闲话了片刻,就被老夫人打发去歇着了,说她重伤未愈又颠簸一路实在辛苦。顾长安嘴上又卖了几句乖,才跟着顾长宁回她和顾长平住的院子去了。

因为顾长安不常住侯府,所以还是按她小时候的住所,一直就在顾长平的院里没挪窝。她倒也住的习惯,从没想着要搬出去。只是今日老夫人有意无意间提了提,让她单独挑个院落搬出去,毕竟要长住,再跟大哥大嫂挤在一处就不像话了。

顾长安回去的时候想了想,就把这事推给顾长宁了。顾长宁装出老大不乐意的样子,说她图省事,还要累得他满侯府找房子拾掇。顾长安就跟他耍赖皮,顾长宁被她逗得实在装不下去,这才应了她要挑个僻静的小院。

回到顾长平的院里,顾长安却未见到大嫂沈氏,倒是童生神色古怪地拿着封信在门口等她。

“什么事?”顾长安边问边往屋里走,童生紧走两步跟上,挤眉弄眼道:“您从裕州回京瞒着叶先生,跟他玩捉迷藏,没想到您前脚进府,后脚这信就到了,看来您是没躲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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