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盼儿看得眼角直抽,却懒得与他计较,赶着牛车就去了山脚。
早饭过后村里头就打起了锣子,这是开会的召号,村里头只要一听到这个声音就知道村里头要开会,或者是发生了什么大事情。很快大家就聚到了一起,村长拎着锣子走了出来,待人差不多齐了就敲了敲锣子,示意大家安静下来。
见大家安静下来,村长道:“下面我要说个事,就是关于这野牛犊子的!昨个儿我问清楚了,人家大丫说了,这牛她还进山抓一次,不过大家也知道,这牛好抓却不好带出来,毕竟大丫再有能耐也只是一个人而已。所以这一次不会带多少野牛犊子出来,不过还是卖的三两银子,这个价钱不会提升。”
有人不解:“这牛那么好抓,多跑几趟不就是了?”
村长立马就瞪了过去:“咋没见你多跑几趟,让你跑上一趟估计你都得吓尿了!”
众村民一听顿时笑了起来,问话的人不免有些讪讪地,一脸尴尬。
之后村长又将顾盼儿要带人进去的话说了出来,结果则如当初预料的差不多,谁都悚这葬神山脉,村里头这一群大老爷们,没几个敢进去的。不过也不是完全没有人,有十来个人说要考虑考虑的,打算晚点给答复什么的。
村长估摸着这十来个人考虑过以后,肯定剩不了几个要去的。
果然午饭过后,这十几个人来给了答复,最终却只有六个人要去的,其中还有一个是十二岁的娃子,这娃子村长是不乐意让去的,可这六个人中最坚定的反而是这个娃子,村长琢磨了一下,觉得把这事丢给顾盼儿得了。
于是村长带着六人到了顾盼儿家,告诉顾盼儿这六个人的情况。
毫无意外,这六个人都是这村里头家中特别困难的,说得不好听一点就是暂时还饿不死,不过到了这个时候估计也差不多都断了粮了。瞧他们都是一脸菜色的,就知道家里头情况很不好,估计这会野菜成了他们主粮了。
顾盼儿想,这一两银子估计他们也拿不出来的,要不然不会个个眼神飘忽。
果然,村长尴尬道:“那啥,大丫啊!这一两银子,能不能先欠着?”
顾盼儿立马翻了个白眼,道:“可以,不过我事先声音,每个人最多只能拉两头小牛。毕竟这小牛力气也很大,多了的话就会影响赶路,到时候要是发生什么事情我可不能保证,所以这一点必须要遵守。”之后看向那个十二岁的半大孩子,皱起眉头:“死老头,你别告诉我,他也算一个!”
村长摸摸鼻子:“这孝子挺坚持的,你怎么看?”
不等顾盼儿说话,这半大小子捏着拳头坚定地说道:“我力气很大,我会听话,你让我去,我一定会保护好自己,不给你添麻烦的!”
“叫啥名字?”顾盼儿问。
少年道:“铁头!”
顾盼儿点了点头:“那你去吧,不过到时候你只能拉一头小牛。”
铁头欲言又止,最后还是点了点头,拳手捏得很紧,并没有放松下来。
村长叹了一口气,向顾盼儿仔细说了说这铁头家里的情况,原来这铁头家中七口人,除了年迈的爷奶和铁头身体还算健康,其余的四个人多多少少都有点病,这一年到头七口人也就靠那四亩田过活。不是他们家不想种多一点,而是实在没那个能力去种,铁头俩哥哥早年去当学徒,东西没学着反而把身体给折腾垮了,现在也只能养着,一点都不能累着。
为了这俩儿子,铁头娘忧思过多得下了病根,一直没好。铁头爹想给俩儿子弄点补身子的,到山上打猎,也不知道被啥给咬了脚背,一直溃烂咋治都治不好,也不能下田里头干活,家中就只剩下两老的和一年幼的能干点活。
顾盼儿其实也不是嫌铁头年纪太小是个拖累啥的,只是觉得一个半大的孩子不好管教,到时候容易出点啥事。而听村长这么一说,顾盼儿觉得这铁头应该是个懂事的,这心里头也就没那么膈应了,答应了村长多照顾一些这铁头。
确定好了以后,顾盼儿对他们说了一些要准备的事情,然后便让他们回去准备,说好了明天一早到这里来集合,然后出发。
隔壁的得知顾盼儿要带人入深山,立马就幸灾乐祸起来,觉得顾盼儿这是搬起石头来砸自个的脚,毕竟这深山哪是那么好进的。那些人嘴里说得倒是挺好,要是出了啥事,还不得找顾盼儿算帐?
说到底隔壁的就盼着出点啥事,然后好看热闹啥的。
顾大花却突然问了一句:“哎,他们家弄回来这牛,有没有上册?”
☆、来了官兵
陈氏奇怪道:“这野牛也要上册吗?”
顾大花立马道:“那谁知道,不过这野牛也是牛,按理来说应该上册的不是?”嘴里虽然这样说着,心里面却打起了主意来。
不说顾大花打起主意来,听到这话的陈氏也琢磨了起来。
自家这头牛买回来花了六两银子,当时直接就上了册,还花了五十文钱,这不上册还不买不回来。这牛一上册就被官府管制着,日后这牛的生老病死啥的都得到官府那里通告,还得让官兵检查过才行,这想想心里头就不舒服。明明就是自家买回来的牛,关官府啥事情,该是宰了卖了都是自家的事情才对。
其实按以前来说,陈氏这心里头也没觉得有啥,可村里头的野牛一比,就觉得自己亏大了,心里头就觉得不能这么便宜了这些人。
这大姑子说得有道理,野牛也是牛,咋地也得上册才行。
第二天一早顾盼儿练完功人就已经来齐,六个人一个不少,个个身上的装扮都按照顾盼儿所说打理好,只是面上那一幅壮士一去不复返的表情实在是逗乐了顾盼儿。
不过顾盼儿也没说什么,给每个人发了两个药包,一包让他们擦在身上与衣服上,一包则让他们挂在腰间,叮嘱不可遗漏,然后坐到大黑牛背上,带着他们直接进了山。
一路上顾盼儿时不时会跟他们说一点常识,叮嘱他们不可随便乱动东西,与当初的顾清差不多,听说有些看起来不起眼的草比五步蛇还要毒,大家都不敢随便乱碰东西。这条路因为走了两次的原因显得不是那么难走,而且大黑牛也认得路,所以顾盼儿放心让大黑牛自己去走,自己则坐在牛背上耳听八方。
说实话说下带人进山这事以后,顾盼儿就有些后悔,尽管这些人都嘴里说得挺好的,什么生死有命,到时候出了事情也不怪她。可到时候若是出了事情,这些人都死了,剩下的那些苦逼家人不得找她算帐才怪。
这丛林有多危险,连她自己都不能保证万无一失,更别说带带了六个人。
走着走着顾盼儿突然想到之前找到雷击木的地方,不知道那里的那股怪异力量有没有完全消失掉,如果没有完全消失掉的话,暂时还是可以作为一个安全的据点,毕竟带这几个人进到里面实在太危险了一点,到时候还是去那里看一下比较好。
顾盼儿想清楚了以后便没再多想,从怀里掏出一根头有拇指粗的木块开始削了起来,木块颜色有些特别,散发着淡淡地木香味,仔细观察会发现它是一根雷击木,这是挖浴桶的时候取下来的多余料子里那里拆出来的,顾盼儿打算雕一根簪子出来,必竟也找不到比这更合适的料子了。
一路上并没有遇到什么危险,并且有顾盼儿走在前面,一些毒物就算不被惊走也伤不到大黑牛,让后面跟着的人安全不少,很快就到了发现雷击木的地方,那地方依旧光秃秃的,走近感受了一下,还能感觉到些许的力量的存在,于是顾盼儿停了下来。
“接下来你们就等在这里,这块地方还算是安全,只要不踏出去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顾盼儿并没有下牛,而是警告他们道:“一旦谁踏出这个地方,出了什么事情,可别怪我不提醒你们。”
一路上看似平静,可众人都无法忽略顾盼儿腰间挂的那个罐子,里头可是装了不少的蛇胆。就是他们自己,因为嘴馋的原因,每个人身上多多少少挂了几条死蛇,都是那种特别毒的蛇,打算带回去煮了吃。之所以有这个打算,也是因为顾盼儿说把头砍了,内脏挖掉的话,这些蛇都是大补之物,吃着最好不过。
他们都有见过顾盼儿带蛇回去,所以不怀疑顾盼儿的说话。
而且乡下人多多少少见过蛇,也知道毒蛇怎么处理了能吃,自然没什么顾虑。
可现在最重要不是这个,而是顾盼儿竟然要将他们丢在这里一个人走,一想到要自己面对这危机四伏的丛林,众人顿时寒毛都立了起来,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想也不想地就惊叫了出来,个个面色苍白如纸,说什么也不愿意留在这里。
顾盼儿看了看这几个人,每个人都长得比小相公壮实,哪里是才十二岁的铁头,个子也不比小相公小,人虽瘦却还健康,不像小相公似的那么体弱。可是这群人明显胆子要比小相公小很多,个个满脸惊恐,一副要死了的样子。
顾盼儿强调:“这地方安全,我这是为你们着想,我一会要去的地方可是一个尽是野兽的地方,若是遇到单个野兽我还能护得了你们,若是遇上狼群这种群体野兽,我可没有握保护你们的安全。”
可不管顾盼儿语气怎么肯定,这些人就是觉得只有跟在顾盼儿身旁才是最安全的,事实上这些毒蛇毒蚁什么的,实在防不胜防,在他们心底下留下了阴影,在他们看来哪怕面对一只大虫也好过于面对这些鬼东西。
“算了,你们要跟着就跟着吧!不过事先声明,你们要跟着可以,需谨记只有你们手中的刀才能更好地保护你们,别指望我是万能的。”顾盼儿也很无语,倒是有点能理解这些人心里头的恐惧,只是她给他们的感觉就那么安全?扯蛋!
这几个人点了点头,这个道理他们还是知道的,听话地紧紧抓住手中的刀。
“铁头,一会你跟紧点,千万小心了。”顾生小心嘱咐着铁头,生怕铁头会出点什么事情,毕竟这件事情要是他说漏了嘴,铁头说不定就不会知道这件事,就不会不顾铁头爷奶的哭喊坚决要进山了。
比起铁头家情况,顾生家的情况也不好,自己是老来得子,前面几个哥哥姐姐都没养活了,家里就自己一个成年男子,家中爹娘又太过年迈,媳妇生娃子伤了身子干不了啥活,养活一家子的担子就落在自己一个人身上。这遇上好丰收还能勉强果腹,稍微差点的话一年到头是连顿半饱的都吃不上。以前不是没想过进山拼上一把,可想到进山的人都没几个能活出来的,家中又老的老小的小,媳妇还得经常吃药,顾生想来想去还是不敢拿自己的命去拼。
听到顾盼儿经常进山,都安好出来,顾生早就想着拼上一拼了。
不过每次顾盼儿带回来的东西都很骇人,顾生迟迟没能下决心,这不一听说顾盼儿要带人进山,立马就报名了。
而顾生跟铁头家是邻居,跟家里说这事的时候不小心让铁头给听着了。
“生哥,我没事,你不用担心!”铁头抓紧了手里头的柴刀,这柴刀来之前估计被磨了许久,不过磨得再锋利也没磨去上面的几个口子,看得出来这柴刀质量很差劲,不定砍上啥硬东西又得多上几个口子。
顾盼儿瞥了一眼铁头,心道这孝子胆子倒是挺大的。
又看了一眼顾生,不细看没有发现,这细看之下发现这青年竟也不比自家四叔大上多少,估计就二十岁左右,那一脸的沧桑太欺骗性了。不过算起来,这顾生算是这六个人中最壮实的一个了,由始至终也没有多说些什么,哪怕是刚才要将他们留下,这顾生除了有些恐惧以外,便没有多余的表现,不似其余几人那么嗷嗷直叫。
“行了,跟紧了!前天我来这里的时候可是遇上一个小狼群,差点就把抓回来的四头小牛给折了进去。这我可不是跟你们开玩笑的,毕竟你们也看到了,我家相公可是在村里头卖了不少狼肉,除了那些我们自个家还留下了六头狼。”顾盼儿可不是想吓他们,而是担心一路上的安逸让他们放松警惕。
几人听头,皆头皮发麻,手中的刀握得更紧。
顾盼儿又道:“反正小心就是了,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所以只要你们能活着出去,家里头的情况一定能改善不少,别老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
不死就能得两头牛,要是死了家里就更难过了,几人心中冒出这种想法。
铁头握紧了刀:“我不死,我还要带小牛回去!”
比起大人们来说,孝子的心思还是单纯许多,似乎未曾认为自己会死,而是担心自己能不能将牛带回去。并且铁头心里头还有别的想法,虽然顾盼儿说他只能带上一头小牛,可铁头想着的是带两头回去,一头自家留着用,一头卖掉换银子。
其实不止铁头,大家都是这种想法,只是铁头毕竟人小。
该提醒的也提醒了,该鼓励的也鼓励了,顾盼儿本就不是个爱啰嗦的人,也就不再说点什么,一牛当先,带着他们朝盆地那边走了过去。
又往前走了两刻钟,巨大的盆地映入众人眼眸,纷纷瞪大了眼睛。
“好多牲口!”
“那是牛,那是羊,那是马,天啊!下面还有一群狼!”
“那,那是不是狮子?”
“我刚看到那边树上的只豹子,正拽着一只半大的羊往树上爬……天啊,那树下还有只大虫,不远的地方还有群野狗……”
……
看得越是清楚,众人的面色就越是苍白,浑身都哆嗦了起来,虽然下面的牲口很多很多,牛羊马多得数不清,可最初的蠢蠢欲动过后是无限恐惧,这分明就是以肉为食的野兽们的猎场,如果自己等人下去,结果很有可能会变成被猎者。
顾盼儿如同没事的人一般,淡定地解开大黑牛身上的束缚,然后用力拍了一下大黑牛的屁股,早已等得不耐烦的大黑牛立马撒丫子跑了下去,粗壮的体型带给视线的冲击,牛脚落在地上发出轰轰轰巨响,惊得一路上潜伏着的野兽们纷纷躲开,谁也不敢惹这大个子。
“咋,咋把它撵下去了呢?”看得直乍舌,又满心不解。
顾盼儿不乐意与他们讲这个问题,便道:“放它下去自然有我的道理,你们在这里待着就行,说话的声音尽量小一点。”然后指了指旁边的那棵树道:“如果实在害怕,就爬到树上去,虽然有些野兽是会爬树的,不过大多数野兽还是不会爬,在树上待着至少能安全不少。”
顾生惊问:“你,你要干嘛?”
顾盼儿甩了甩胳膊腿,淡淡地说了三个字:“抓牛啊!”话刚说完整个人就冲了下去,那速度快得让人回不过神来,等回过神来时人都已经冲到了下面。
“下面那么多野兽她就这样冲下去了?”
“她不怕死吗?”
“还真是个疯子,我算是服了!”
“咱几个咋办?是在这里等着,还是爬到树上去?”
“那,那啥,还是爬树上吧!”
……
话刚说完几人就纷纷冲到树下,面面相觑都有些尴尬,不过倒是没争抢起来,而是让最小的铁头先爬了上去,排第二的是年近四十的方叔,然后是比方叔小不了多少的土根,紧接着是二十大几的青禾与大壮,最后才是顾生。
顾生刚爬上树,就听到他们惊叫了起来,差点没吓得栽了下去。
“快看,大丫回来了!”
顾生扭头一看,顿时惊得下巴差点没掉下来,赶紧双从树上跳了下去,因为他看到顾盼儿扛着两头小牛冲了回来,下意识想要去接应一下。
“生子别过去,太危险了,等大丫上来!”方叔连忙喝止,也慌忙从树上爬了下来,紧张地搓手中一脸惊喜与忐忑,不时朝顾盼儿那看一眼。
不一会儿,顾盼儿就到了树下,将小牛丢到地上。
土根顿时就急了眼:“别丢别丢,把小牛丢坏了就不好了。”
顾盼儿没理土根,而是低骂一声:“他娘的,才两天而已,这群牛犊子又长个子了,真沉!”
“长个子好啊,牛犊子就要长得快才好啊!”方叔摸着小牛连声说道。
顾盼儿翻了个白眼,拿出水葫芦猛喝了几口水,然后又提醒了他们一下:“这小牛你们自己想办法拴一下,别让它们跑了!还有,你们自己小心一点,别光顾着看小牛,注意一下周围,说不定什么时候会有野兽冒出来,要是不小心被叼了就乐了去了!”
经顾盼儿这么一提醒,众人立马回神,神经又紧张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