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得去吴教授那里报到,今年实在太忙,吴爷爷那里她做得事情太少,加上下个月一整个月得待在港城,她得自动去领点活儿来干干。
庄玲玲没等容远和熊海健,容远考完试还得跟着蒋老师出席两个会议,熊海健比他们考试晚一个礼拜。
庄玲玲和诸蕴佳一起乘坐飞机回到江城。
回到家里,两人拿出了床单过水,又把两间房的席子给擦了,还要打扫卫生,天气已经热了起来,两人不过才动了一会儿就浑身是汗。
陈玲玲拉开抽屉,见里面的浴券已经过期,说:“我去问洪阿姨要几张洗浴券。等我回来咱们一起去洗澡。”
“好!”诸蕴佳正在拖地,“你回来我也收拾得差不离了。”
庄玲玲去办公楼,上到二楼进入工会,看见正在整理资料的洪淑芬叫了一声:“洪阿姨!”
“玲玲,放暑假了呀?”
“嗯,我刚刚回来。家里的洗浴券已经过期了,来拿洗浴券。”
洪淑芬拿了钥匙打开了抽屉,拿出一叠洗浴券,扯了二十来张,拿了本子给她,让她登记一下,浴室是免费的,原本可以完全开放,可要是真不管了,职工们把七大姑八大姨全叫上,那就大家别洗了,只能用浴券来管控,每个月给大家发限定几张。
“你们下个月要去南洋?”
“对。”
“你奶奶什么时候结婚?”
庄玲玲拿了浴券:“反正你和葛叔叔总归有得吃酒席的。可能家里放港城办,毕竟亲戚都在那里,回来还要请大家的呀!”
洪阿姨这个八卦的性子是改不了了,不过大约葛叔叔认为这是无伤大雅的一个爱好吧?
出办公楼,庄玲玲往新村里走,路上见到熟人打着招呼。
正要转弯,看见刘剑的妈妈徐永芳哭着追出去:“阿剑!”
前面有个穿着军装的身影,这么多年的记忆,刘剑一直是小玲玲留给她记忆里的噩梦,庄玲玲一眼就认了出来,这就是刘剑。
徐永芳身后的男人庄玲玲不认识,那个男人身姿挺拔,穿着公安制服,应该是从部队转业到地方的刘剑的爸爸,看他快步追了上去拉住了徐永芳,说:“你干嘛?当兵了就要有上战场的觉悟。”
“我只有这么一个儿子,要是有个好歹,你让我怎么活?”
陈玲玲听到这里才想起,大家安安稳稳过日子的时候,今年两月开始在边境上有一场局部战争。
那个穿军装的身影转过来,他快步走向徐永芳:“妈,您别担心,到现在为止还没有动用空军,我就是在边境以内,您放心。”
“我怎么放心?万一要是命令下来,让你去,你是一定要去的呀!”
“既然是这样,你为什么当初让他当兵?”刘剑的爸爸说。
庄玲玲和刘剑四目对望,不过须臾,刘剑就避开她的目光,低头安慰他妈妈。
自己跟刘剑不仅没有交情,在记忆里刘剑带给小玲玲很多很多恐惧,而自己在刘剑和刘剑妈妈的心中,也是害死他舅舅的罪魁祸首。所以他们之间实在连话都不必说。
庄玲玲转头往自己家走。
“陈玲玲!”刘剑的声音传来。
庄玲玲回过头,见刘剑快步走过来,到达庄玲玲面前大约两米的距离:“陈玲玲,我要去边境了。”
庄玲玲不知道他说这些话是什么意思?她说:“纠正一下,我改成妈妈的姓了,我叫庄玲玲。”
他黝黑的脸笑了笑:“庄玲玲,你能原谅我吗?”
庄玲玲有些疑惑地看着他,刘剑笑了笑:“谢谢你,在我政审的时候,没有说什么,让我能顺利地成为飞行员。我想过很多很多,从小到大,我对你做了很多错事,对不起!”
刘剑站直了身体,对她行了一个军礼。刚才徐永芳在痛哭,刘剑说他会去边境。
经济上,商场上的事情庄玲玲知道很多很多,但是对这一场局部战争,她了解的情况,唯一比现在的人多的是,这场战争肯定会结束,因为上辈子这个战争只留给她一个名称。这辈子倒是看了很多报纸,上面的描叙也是非常顺利,所以没有什么感觉,但是战争就是战争会死人的。
但是突然自己认识的人会去边境,而他叫住自己说这样的话,庄玲玲以为,兴许是自己想多了,不过刚才他的话语里多少有些?怎么说呢?。
每一个守护国土的战士都值得敬佩,当他伸手给自己行军礼,她想往事就让它随风去吧!她希望他能平安归来。
“刘剑,年少时犯下的错,虽然是错,但是没有到不可饶恕的地步,以后不必再提起了。”她笑着说,“知道我们在引进747-200吗?”
刘剑得到了庄玲玲的谅解,有些意外她提及引进的飞机,他点头:“知道。”
“给自己一个新的目标,回民航开着747-200上天。”庄玲玲跟他说,“你一定能做到,对吗?”
刘剑笑了起来:“一定!”
庄玲玲跟他挥手道别,刘剑低头对他妈说:“妈,在家等我,等我回来成为747的机长!”
刘剑的爸爸,看着儿子:“去吧!”
徐永芳在她老公的搀扶下,看着刘剑转身离去……
第125章
庄玲玲跑了趟民航子弟中学,又去了趟吴教授那里。
大概是有了一个好的开端,民航子弟高中这一届可能不会像上一届那样出高考状元,但是平均水平放在那里,摸底下来非常不错。
走路子托关系来复习的学生一大堆,陈校长拦了很高的标准,说要正向循环。老师们也勤奋的不行,大概是被庄玲玲这个卷王给带出来了,晚自习的习惯还保留着,每天晚上都会留一个老师值班答疑。
吴教授看她满脸歉意,安慰她,让她先把自己手头的事情做掉,毕竟现在的国际形势来之不易,尤其是军机方面,时机稍纵即逝,按照教授的经验,基础学科的交流很少会限制,还是得抓住机会把军机搞上去。
“傻孩子,我们是忘年交,你分得清轻重,反正只要记得有空给爷爷写信就好。”
容远结束了京城的事,熊海健考试考完从京城回到江城,因为许家三口要去南洋,熊爸和熊妈让蕴佳住他们家去,反正早晚是他们家的儿媳妇,他们可以照顾。
一家子登机从江城飞粤城,再从粤城乘车前往口岸,此时没有高速,沿着县道和乡道一路过去,两边荒僻,整整车子开了五个多小时。到达口岸已经是下午四点出头。
口岸已经停止工作,一家三口入住了边上的一家招待所。
能入住在招待所的人都是有介绍信的,这个年头没有放开探亲,他们一家走的不是探亲手续。
蒋教授给容远写了情况说明,让他去港城学习,许清璇则是探亲为辅,还要连带去港城的航空公司实地考察。加上乔老先生的推动,这才促成了这次全家之旅。
庄玲玲带着容远一起透过铁栅栏和栅栏网上锋利的铁丝网,看向对过的城市。
七十年代末的港城已经腾飞了第一期,接下去的二十年是她最辉煌的二十年,她成为内地连接世界的纽带,成了世界上最重要的港口之一。
今年一月,□□批准这里设立鹏城市,庄玲玲知道整个历史进程,谁能想到在四十年之后,某超级大国制裁来制裁去,始终没搞出这个小渔村的一个街道办的范围。
“所以你给外公选的就是这里设厂?”
“嗯!粮油产品从港城港口进来,输入到这里距离最近,生产之后,分销全国。而且,我跟费叔叔也联系过了,我建议他考虑考虑做外公的粮油产品的代理商,他现在放不下他食品公司的铁饭碗。帮着爱民叔小打小闹敢,有外公这样的大粮油集团的生意他倒是缩了。”
“要是什么都没有就背水一战了。费叔叔现在毕竟有这么好的岗位,犹豫也是正常。而且,万一风向一变,他要是被打成资本家?”容远站在费家杰的立场去想事情。
“不会,未来几十年格局在那里,一门心思搞经济,让老百姓吃得上饭,过上好日子,才是咱们政府最想做的事情。江城食品公司的关系网最强,费叔叔不用这个资源恐怕以后会懊悔莫急,而且外公也需要有这样一个熟悉整个内地市场的合作伙伴。”
容远点头:“那咱们跟外公碰面之后,回来再跟费叔叔谈。”
“选址我已经完成,并且已经给了可行性方案,等明天咱们过去先把咨询费给收了,也算在港城咱们有第一笔启动资金。”
“外公这个你收他二十万港币,五爷爷这个你打算收多少?”
“问他要了四十万港币。我包售后三年。”庄玲玲豪气万丈,这个咨询费对扩充一条线来说这个价格一点都不贵。
不过两位长辈听见费用那个爽气,甚至还问要不要多加点儿,庄玲玲就知道了,两人把这两笔钱当成是零花钱似的给他们了。
这两个老头,说他们什么好呢?
在招待所休息了一晚,八点半左右出了招待所,往那个小城市车站候车室一样的口岸走去。
一家三口跟着排队,他们前面是两个提着皮包,穿着西装,腆着肚子,操着一口粤语的男人,手里拿着两个包子吃,大概是没吃早饭,赶第一班船。
口岸的铁栅栏门被拉开,大家准备进去,一个男人快速把包子塞进嘴里,一个不知道说了句什么,把包子往地上一扔,一个十来岁的小男孩冲过来,一把捡起地上的包子,往嘴里塞去。
那个男人看着小男孩捡起来吃,哈哈大笑。
在场的人,似乎对这一幕没有任何的反应,好似习以为常,却令人心酸,容远自幼被许清璇教导,尊重别人,也是尊重自己。
看着孩子被嘲笑,他脱口而出:“你这个人笑什么?你不想吃,你也知道有人会想要吃,为什么要扔在地上?给人一点点的尊重不会吗?”
那个小男孩显然不知道容远为什么生气,他已经把馒头咽进肚子,一双圆溜溜的眼睛看着容远。
那个男人张开他的嘴,露出一口大黄牙,看着容远又打量着他身边的庄玲玲和许清璇。
庄玲玲今天穿的是五奶奶给她买的一身运动装,容远身上虽然是一成不变的白衬衫黑裤子,备不住人家长得好,许清璇是尖领白衬衫加上卡其色裤子。
一家三口气质卓然,一开始这两人还以为这一家是港城人,没想到容远开口讲普通话。
那个扔掉包子的男人生气地用不太熟练的普通话说:“你系不系多管闲事啦?我扔东西也要你管?”
“先生,请你尊重他人。”容远跟他说。
“我怎么不尊重人了?我扔掉东西,系他过来捡的啦,又不是我叫他捡的。没有钱啦!说什么要人尊重?我们港城都尊重有钱人啊!大陆仔,系去港城投亲的吧?现在去港城投亲的不要太多,等你去了港城,你就知道闭上嘴巴,好好干活啦!”
许清璇拉住容远:“阿远,算了!”
庄玲玲挥着手:“阿远,别跟满嘴口臭的人说话,熏死人了。”
那个男人听见了庄玲玲的话,刚要开口,被边上一个男人拉住,言语之中难掩猥琐:“哎呀!跟她说什么,不过是港城又多了一个北姑啦!”
他故意用普通话说,“北姑”这个称呼,庄玲玲知道,就是在一段时间里,这个地方称呼从内地过来讨生活,在巨大压力之下从事某种行业的女性。
庄玲玲走到边上,有个共用电话,她抬头看了上面的收费,真特么贵,拨打起电话来。
对过是马克的声音:“你过来了?什么时候到?”
“我要惹事儿,你能给我兜住吗?”
“什么事儿?杀人放火恐怕不行。”
“两个人叫我北姑,我很生气。我要打人,你能兜住吗?”
“没问题!不过,你打得过吗?要不上岸了,等我过来了再打?”
“好!不跟你说了。我挂电话了。”庄玲玲打电话挂断,掏出钱来付了这个电话费,略有些肉痛,得想想两位爷爷给的咨询费才能安慰自己。
打过电话,庄玲玲回来办理手续,这个年代出去管控非常严,到对过反而管控非常宽,毕竟有所谓的“抵垒政策”,只要能抵港,就能申请港人身份,对方根本不在乎有多少人过去。
办理完手续之后,等待上船,就这么一会会时间,两人似乎把话题转移道庄玲玲身上了,猥琐地笑着看着她,说的话一家三口都听不懂,但是恐怕不是什么好话。
容远暗自生气自己为什么要多生事端?现在反而连累玲玲被人这么说,他要走过去,被庄玲玲拉住:“等靠岸,上码头,不着急!他们说得对,穷就是原罪,这是他们的原罪。你等下给我拉住六叔,这个事情马克会来处理。”
一家三口登船,穿上两人见他们好欺负,越发肆无忌惮,还张口问庄玲玲:“要不要我告诉你,哪里比较好找活啊?”
庄玲玲并不理会两人,侧头看着外头,不过七八十米的宽,一会会儿船就靠岸了。
果然上岸之后查验几乎等于没有,人们脚步匆匆往里走,庄玲玲对着两人说:“站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