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鸿过于写文章一项上说不得很好,因为他以前求学的长治州学之内虽然也有大儒,但是比起京城的大儒来说总是少了些名气和学识,文章写得不如京城和江南那边美,所以他原有的水平在狄郡考中举人是没有什么困难的,放在京城这里就泯然众人了。
但是他上辈子各种写奏折、写报告,写官样文章,早就知道了怎样把文章写出花来,怎么样在文章之中避重就轻、突出重点,再加上经过了许老夫子这几天的“魔鬼训练”之后,他于文章一项之上开窍了不少,因此一篇文章洋洋洒洒写下来也是十分的花团锦簇的。
检查一遍之后,他认认真真地将草稿誊写在规定的卷纸之上,确保没有一个错别字和一个污点,然后尽早交卷了。
他出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不算早了,可是贡院里面还有至少一百多人没有出来呢。每年都有那么几个士子时间用不尽是不会出来的,因此各种考官和衙役们也只能陪着他们熬到半夜。
一见到等候着他的赵氏兄弟两之后,李鸿过就和他谈起来今科的考试,然后回家之后将自己所写的文章默写一份出来给他们看。
赵氏兄弟对李鸿过的文章叹服,甚至隐隐觉得李鸿过所做的文章还要高出他们兄弟二人一筹,心中真是五味杂成。
他们立即带着李鸿过,拿着他默写出来的文章找到了许老夫子,许老夫子看了之后叹了一口气,说道:“后生可畏啊!”
然后笑眯眯地对李鸿过说道:“敏之你这次举人试必中!而且名次还不会差了,还有半个多月才开始考进士科,你以后日日过来找我吧。”
李鸿过大喜,连忙应下了。
第37章 考中举人
第三十七章考中举人
赵庆泽听到许老夫子对李鸿过的评语之后有些被惊到了,联想到日常时间里面许老夫子的作风,试探性地问道:“许老夫子,敏之今年才十五岁呢,如果中了举人自然是好事,可是却不宜急着去考进士吧?万一考不中还好,要是考中了同进士,那可就后悔莫及啦!”
听完他的话之后许老夫子狠狠地看了他一眼,吹胡子瞪眼地问道:“赵庆泽!你叫我什么?”
赵庆泽一愣,自知失言,赶紧抿住了自己的嘴巴,不敢再发一言——虽然许老夫子已经老得胡子眉毛都白了,貌似早就超过六十岁了,是赵氏族学里面最老的夫子,可是他最忌讳别人说他一个“老”字,虽然大家在私下里面都称呼他“许老夫子”,可是当着他的面都是恭恭敬敬地叫一声“许夫子”的,自己这不是一头撞到他的忌讳上去了吗?还怎么敢搭话?
赵庆诚和李鸿过赶忙帮赵庆泽说话,使得许老夫子终于消了那口心中的恶气,然后许老夫子摸着自己的胡子说道:“这一点我自然是知道的,虽然三年以前不是我和那些年轻的士子谈的心,但是我们几个夫子却是在一起评论过你们族学里面每一个人的水平的,你们兄弟二人却也是今年才中的举人,中举之后你们应该也听说了,族学里面的夫子找了好几个人谈心,让他们不要贸然参加今年的进士科考试,但是却没有找到你们哥儿两,为什么?”
赵庆泽说道:“许老夫子,我和诚哥儿今年都二十几了,年龄也差不多了,不一样的!”
许老夫子继续喷他:“糊涂!你以为我们几个夫在一起讨论的时候就是讨论谁的年龄大小吗?这样何须讨论?”
赵庆诚眼睛一转,说道:“想来夫子们是交流我们的学问水平,评估一下我们是否有可能考中进士,而不是同进士吧?”
许老夫子点了点头,说道:“孺子可教也。”
赵庆泽闻言也是眼睛一亮,说道:“许夫子,被谈话的人不是最好的那一拨,也不是最差的那一拨,反而是中间的那一部分人。因为你们觉得最好的那些人能考中进士,去参考没有什么问题,而最差的那一拨反正也考不中,就当是练练手了,但是劝中间的那一拨不要参考,免得他们考中了同进士,反而不美!”
许老夫子看着他点了点头,用一种——你还不算是没救的眼神看着他,惹得赵庆泽不好意思地挠头不已。
许老夫子接着说道:“但是我们几个夫子也就是大体估摸一下,不可能完全准确,每一届恩科的时候,自然也有些平日里学习好但是发挥不好的学子考中同进士,也有一些个平日里学得不好但是走了运考中同进士的人,所以赵氏族学里面每科依然有人考中同进士。”
赵庆泽说道:“夫子,这也是难免的,你们预测得已经很准了!整个京城里面,哪家的族学之中夫子们不帮学子预测,包括进了国子监念书的那些人都难免这一遭,但是为什么每年都是我们赵氏族学的学子们考中同进士的人最少,还不是因为你们预测得好?”
赵庆泽这几句夸奖正是搔到了许老夫子的痒处,让他得意不已,同时也知道赵庆泽这人直愣愣的性格,晓得他说的话全然是发自肺腑的,自然更加开心了不少。
这就是性子直的人的好处了,他虽然也会说一些话得罪你,但是当你听到他夸你的话的时候便能感受到他的真心诚意,心里都要更愉悦几分。对于那些从来不说难听话给你听的人,即便他们口中说出来的话全是阿谀奉承你的话,你心中也难免对此大了个折扣,觉得那些话怎么听怎么假,完全不是发自肺腑的!
许老夫子说完之后看着李鸿过,说道:“李秀才,事情就是这样的,凭老夫几十年看人的眼光,觉得你考中举人之后可以参加今年的进士科考试,但是并无万分的把握,你如何选?”
李鸿过笑着说道:“晚生自然相信许老夫子,若今科举人侥幸得中,必然下场参加今科的进士科考试!”
许老夫子笑眯眯地看着李鸿过,心中对这个小孩子满意至极。
赵庆诚和赵庆泽却纷纷出言劝解,这个说道:“敏之,你不要冲动,今年你才十五岁,中了举人就已经很了不起了,即便你三年以后再考进士,也是京城里数得着的神童!今年就下场太危险了。”
另一个说道:“鸿哥儿,我知道你很想下场搏一个出身,也搏一个天大的名声,但是风险真的太大了!如果考中同进士,那就会拖累你一辈子的,不值当啊!”
许老夫子看着赵氏兄弟二人苦口婆心地在那里劝解李鸿过,心中觉得好笑,便问道:“李秀才,我观你主意已定,想问一下你的想法,你为何一定要参与今科的进士科考试啊?”
李鸿过微微一笑,对着许老苏子和赵氏兄弟都作了个揖,才开口说道:“各位,如若我侥幸考中今科举人,那么我就有了一个天大的机会,一个在一年之内连中四科的机会!这样的机会百年不遇,如果考中了必将青史留名!相对于这天大的好处,其他的都不足言说,即便败了又如何?如果有这个机会,我有何不敢下场的?”
听他说完之后,大家都是一愣,然后许老夫子更是站了起来,说道:“是了,是了!我大秦朝中童生和秀才是不可能同年赴考的,如若不是遇上了今年的恩科,必然不会有你这样的情况出现!”然后又指着李鸿过哈哈大笑,说道:“即便这样的机会有千千万万人有,但是除了你这个小怪物,哪个十五岁的孩子敢连中秀才、举人,甚至有把握下场去考进士?好!好!好!你可愿做我的门生弟子?”
李鸿过闻言大喜,立即准备跪倒在地,拜许老夫子为师。要知道,和许老夫子讨论学问与拜他为师可是完全不同的两个概念啊!大秦朝奉行“天地君亲师”,如若李鸿过拜了许老夫子为师,那么他就和许老夫子成了一条线上的两只蚂蚱,互相都会牵连对方,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可是还没有等他的膝盖跪倒地上,赵庆泽和赵庆诚兄弟二人眼疾手快地拉住了他,使劲儿拖着他不让他的膝盖着地,还拼命对他使眼色。
许老夫子一吹胡子,问道:“你们兄弟二人这是干什么?难道觉得老朽不配做这小子的师傅么?”
赵庆泽出口说道:“敏之年纪还小,这拜师可是人生大事,许夫子你容他再想想呗,等举人试的成绩出来以后再说不迟啊!”
就连一向不愿意出口得罪人的赵庆诚也说到:“是啊,许夫子,而且今日里各种设施简陋,等到我父亲回来后再领鸿哥儿带着礼物前来拜会您才是好事。”他只说了拜会,却没有说拜师。
李鸿过自然之道他们为什么拦着自己,因为大秦朝之中一人只能拜一次师,这里可不像前朝一样能有很多个师傅,什么启蒙恩施,授业恩师,座师之类的。每个人从考童生试的时候起,就是在学堂里面像很多个不同的夫子学习的,口称夫子,而不是老师,之间并无师徒的名分和关系。
每个学子在考中进士之后,会有一个成为当年的主考官大人——一般也就是宰相大人——徒弟的机会,虽然是千里挑一、万里挑一,但是只要能成为他的徒弟,日后金光大道指日可待,为什么不留待那个时候拜师呢?
即便不被宰相大人选中,中了进士之后大可以挑选一些有实权有学问的官员们拜师,站好自己的队伍和派系,才能官运亨通啊!
当然也有一些不拜师的人,他们经过殿试之后鉴定的称自己为“天子门生”,用这个名头行走也好过拜一个不靠谱的师傅!
显然,许老夫子就是被赵氏兄弟二人归类于“不靠谱”这个类型之中的。虽然他的学问很好,可是他都已经六七十岁,快要入土啦!虽然在赵氏族学里面当夫子,但是和赵氏家族没有什么很大的联系,本人也没有什么人脉,和他请教学问还行,但是拜他为师?还不如不拜师,自称为天子门生要好点儿呢!
但是在李鸿过眼中却不是这样的,在他眼里,许老夫子是一个博学的大儒,且和勋贵世家没有什么太大的联系,完全不违背他走“寒门学子”路线的初衷,而天子门生?放心吧,日后新帝会淡化这种师生关系,杜绝党争,所有考中进士的人都会被他称为“天子门生”,并且禁止学子们拜读书时没有向他学过学问的官员为师。
那个时候,学子们拜师的热情自然大大减弱了,拜师又从现在的这种好似沦为一种官场晋升渠道的不纯洁关系,转化为古来那种为了传道授业解惑才拜师的纯洁关系,而且,那一天不远了,此次进士科举之后便会显现,所以,他提前拜师没有什么不好的,还能在考进士之前得到许老夫子的倾囊相授,怎么都是一场只赚不赔的买卖啊!
因此,虽然赵庆泽和赵庆诚死命地拉住他,可是李鸿过还是一心想要拜师。
许老夫子对李鸿过这样的表现自然很满意,但是他并不愿意李鸿过日后后悔,于是他说道:“还是先等举人试成绩出来再谈拜师的事情吧,敏之你也可以回去好好想想。明日里你若是想来想我求教,还是可以过来。”然后便挥了挥手送客了。
显然许老夫子也以为李鸿过并不清楚拜师这件事的门门道道,给他几天缓冲的时间让赵氏兄弟好好给他普及一下拜师的问题。如果他懂得了各种利弊关系还是愿意拜师的话,他将不吝自己一生所学,必将倾囊相授!
三人出了许家之后,赵氏兄弟二人一直在李鸿过耳边嗡嗡嗡嗡的说着各种拜师的门道,李鸿过微笑着听了,还是一直告诉他们自己心意已决。他们两人到了后来口干舌燥,只好放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