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说话声音里面带上了哭腔,可是李鸿过却无一丝悲悯之情,只是冷冷地继续盯着她。
梅儿说完之后悄悄抬头,看见少爷的脸上变得更差了,原来如果是脸带薄怒的话,现在已经可以用盛怒来形容了。她心中一惊,立即转身离开了书房,还不忘记把门关好。
门外的李梅胸口起伏不定,狠狠咬着自己的嘴唇,她想不明白,上次少爷回来的时候还对她好得很,而且听哥哥说少爷并不喜欢未来的少奶奶,怎么今天忽然就变脸了?不行,得好好问问哥哥去!
屋里的李鸿过看着书桌上那碗鸡汤根本一点儿食欲都没有,有的只是恶心。根叔和根婶是家里的老人,一直对李家忠心耿耿,他们只有一双儿女,就是李茂祖和李梅,李茂祖做了自己的书童,李梅就一直伺候着大姐和二姐,母亲对他们一家人很是信任,日后家里情况好了起来就提根叔做了管家,还开恩改了李茂祖和李梅的奴籍。
可是谁能料到事情会有后面的那一番变化呢?根叔、根婶和李茂祖都没有让自己失望,但是李梅这个女人太有心计了,她仗着母亲对他们一家的信任,在宝英进门怀上第一胎以后爬上了自己的床,日后还处处和宝英作对,离间宝英和母亲的感情,让自己夹在宝英和母亲之间两头为难。
于是,本来自己是将李梅当做自己的小妹妹来疼爱的,可是后面甚至恨得亲自出手将她软禁了起来。
他李鸿过决不能再重复前世的错误,也不想再让根叔、根婶和祖哥儿伤心,所以,这一世他要远着梅儿,然人人都知道他不喜欢李梅,再不给她一个笑脸,不给她任何的期盼,让她早点儿死了这条心。
李梅当然不可能因为李鸿过发了这么一点小小的脾气就死心了。她走到李茂祖的房子里面去眼泪汪汪地看着自己的哥哥,问他关于李鸿过的各种情况。
当听到李鸿过昏迷期间还在叫着方宝英名字的时候,李梅的心都揪了起来,很不得将那个该死的狐狸精碎尸万段,最可恨的是自己的哥哥竟然还高高兴兴地说:“少爷看样子很喜欢未来少奶奶,他们日后成婚了定然会琴瑟和鸣的,真是太好了!”
李梅看着自己的傻哥哥心中愤恨——有什么好的?方宝英除了有个好爹,还有哪里比得上自己?她也曾偷偷到县学里看过方宝英,长相也就一般般,身段也有点儿胖,加起来还不及自己的一半呢!方宝英给少爷做的衣服鞋子自己也看到过,针眼又粗又稀疏,一看就是一个不常拿针线的,哪里好了?她不敢相信少爷怎么会喜欢这么一个普普通通的女人!
不!少爷绝不会喜欢方宝英的!少爷说过他对未来的妻子要求很高的,一定要是个绝色美人,自己一定有机会的!
李梅眼珠儿一转,立即跑到夫人李蔡氏房里去了。李蔡氏正在房里点着灯给少爷缝衣服呢,她笑着给李蔡氏垂着肩膀,再说了一堆讨巧的话惹李蔡氏开心,待得李蔡氏笑声连连的时候,再小声地笑着像打趣儿似的说道:“对了夫人,您可得小心着点未来少夫人呢,哥哥告诉我,方小姐可是把少爷迷得神魂颠倒的,等到日后少爷将她娶进门,心里可就没有您这个当娘的喽!”
李梅心中已经想好了,她只是“打趣儿”,等会儿夫人生气了可不关她的事,她只是一个年幼无知的小姑娘而已。
李蔡氏笑着说道:“谁说不是呢,都说是娶了媳妇儿忘了娘,等到时候我儿不理我我就天天和梅儿一起做衣裳,我也不理他们,好不好。”
李梅面上还是笑着,可是心中一阵迷惑“夫人怎么就不生气呢?她难道不害怕么?”可是面上却不敢露出异色来,还是笑着和李蔡氏凑趣儿。
第4章 方家宝英
第四章方家宝英
清晨,方宝英坐在自己的梳妆台前任由着小莲给自己梳头,她脸上带着明媚的笑容,一手扶着梳妆镜,一手轻抚自己的脸庞。少女光滑而有弹性的脸蛋手感非常好,她对自己的皮肤很满意。
小莲笑嘻嘻地拿出一朵红色的月季花来说:“小姐,今天戴月季怎么样?这朵红红的花很配你红红的脸蛋呢!”
方宝英啐了她一口,说道:“就你话多!”
小莲知道方宝英今天心情好,所以忍不住想要逗逗她,说道:“前几天不知道也不知道是谁发脾气,差点儿还把这个镜子砸了呢。”
方宝英哼了一声,说道:“谁啊?我怎么不知道?”说完却也忍不住扑哧一笑,笑自己的杞人忧天,笑自己以前怎么这么傻,把父亲这么些年来的教导都忘记了,差点儿让小莲看了自己的大笑话。
方宝英母亲早亡,方常庆和妻子鹣鲽情深,容不下另外的女人,所以便独自抚养女儿,根本不管世间“女子无才便是德”的歪理,将自己一生所学尽数教给了自己女儿,还常常带着她到各处游历,增长她的见闻,使她心胸宽广,不将眼光拘于闺阁之中。
方宝英也颇具灵性,不枉费方常庆的苦心教导,对于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比一般的县学弟子还要强上几分。常言道“腹有诗书气自华”,这样的方宝英自然有着自己的独特气质,而且也如方常庆所料,她这样的人最适合做当家主母了,不仅能打理好后院,还能与丈夫有共同语言,最可贵的是还有政治眼光,能与丈夫一起筹谋外间的各种事情,真是一家有女百家求。
可是美中不足的是,方宝英没有遗传到她母亲的花容月貌,反而比较像方常庆,长得比较英气,不符合当下主流的审美观。
为此,方宝英在小的时候曾经气恼过,但是方常庆常常哄她“女儿像爹才有福气”“红颜只是枯骨”内在才比较重要,而且也说过,一定会好好给她物色一个能欣赏她的丈夫。
小小的方宝英一直将自己的爹爹看做是天神一般,自然他说什么就信什么。
等到方常庆看好了李鸿过之后,方宝英也偷偷到县学里看过李鸿过。李鸿过才思敏捷,长得又风流倜傥,虽然穿着不显富贵,可是自由一股风流气度,方宝英早就在心中悄悄喜欢上了自己的这个未婚夫。
可是后面的事却出乎方宝英的意料之外了,她做了鞋袜、衣衫送给李鸿过,他却只是淡淡的,看着自己的眼神半点欢喜也没有,虽然自己和他已经定过亲了,可是他却从来不曾邀约自己出去踏青或者是游玩,甚至连封书信也没有过,真是让自己太伤心了。
方宝英自暴自弃的想到,肯定是因为自己太丑了,所以才得不到他的心。
可是一夜之间,事情全部都变了!原来他心中是有着自己的,而且还那么深,那个时候他在昏迷之中还喊着自己的名字,一定是看到张家背信弃义就害怕爹爹也和他退亲,害怕失去自己……
哎呀,真是越想越羞……
方宝英不再怀疑爹爹的话,不再因为自己的长相自卑,高高兴兴地拿出了白纸开始抄爹爹和其他几位夫子的讲义。最近已经到了冲刺阶段了,可是李鸿过却为了照顾家里不能听课,那么自己一定要将讲义好好誊抄下来送给他,不能让他拉下一个知识点。
虽然县学里的夫子们每次押题也没有押中过几道,可是万一这一次押中了呢!
小莲看着方宝英一心为了李鸿过誊抄讲义,也不去打扰,只是安静地将茶水点心放在书桌上,方便方宝英在需要的时候食用,自己也时时观察着方宝英的需要,在一旁为她磨墨添水,主仆两个默契无比。
另一边,方忠驾着牛车进门了,他随意收拾了一下自己,换了身衣裳,就直接去到了老爷方常庆的书房。方家仆从众多,方忠也算是二管家级别的了,如果不是因为送的是李鸿过,也轮不到出场,他自然知道老爷让他送李鸿过回去的深意,因此回来之后立即就向老爷汇报起最新的消息了。
方常庆听了方忠的汇报之后叹了口气,说道:“鸿哥儿果然是个争气的,做事果断,而且有自信,还有气节,我真没有选错人。只是这样一来,他今年考童子试的压力就大增,万一考不上,对他的打击可就大了。”
童子试年方十三岁才有资格参考,可惜上一届科考的时候鸿哥儿只不过是十二岁,错过了,他今年只不过是第一次参加考试,丝毫没有经验。本来考中的希望就不是很大,现在张家这么一闹,铁定会影响鸿哥儿的心情的,他一个孩子,这样的情况下虽然心急,虽然下了狠心,恐怕考中的可能却更加低了不少。
方常庆料得不错,前世里李鸿过便是因为张家退婚这一变故分了心,在这一次的童子试中失利,否则,李徽有着一个做童生的弟弟,张家又怎么敢明目张胆地把她磋磨致死?
方常庆又问道:“你看鸿哥儿的状态现在如何?”
方忠说道:“昨儿个夜里,鸿哥儿书房里的灯一直亮到子时二刻,今天早上他也早早就起来温书了,看着他这次是真的逼急了。”
方常庆点了点头,他最欣赏的就是鸿哥儿勤奋这一点,聪慧的人常有,可是很多人都浪费了自己的聪明才智,从来不肯像鸿哥儿这样在学问上下苦功夫。而且比起其他那些只会埋头苦读的学子来说,鸿哥儿又比他们多了些灵性,凡事一点就透,怎能不让他惜才呢?
再者他以前和鸿哥儿的父亲李德潜也是朋友,有着同窗之谊,夫人在世的时候也和李蔡氏相处甚欢,和自己几次说过李蔡氏是宅心仁厚的人,所以他才愿意将自己视若珍宝的女儿宝英嫁进李家,就是为了宝英日后能一辈子平安顺遂。
这个时候,方忠见到时机差不多了,于是说道:“老爷,李少爷今早给老奴带了一封给您的口信,他说他与税赋和刑律一科之中还有很多疑惑,想于十日后过来向老爷求教。”
方常庆点了点头,说道:“可以,我们寒门出身的人本来就易折在这一科之中,我可以好好和他聊聊。而且我这里还有几本这方面的书,让他过来之后就在我家住上几天,一边温书一边备考吧,也免得来来回回的浪费时间,考试的时间可是越来越近了。”
方忠应了一声,然后犹豫了半响。
方常庆看到他的表情,皱眉问道:“忠叔,怎么了?”
方忠说道:“李少爷还给小姐带了口信和东西,我不知该不该回禀老爷。”
方常庆一挑眉,问道:“哦,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