哒,哒,哒——
规律的脚步声静静地在这冰冷的长廊里回荡,每走出一步,廊道深处的灯火便会点亮一盏,和普通的光不同,那是透着妖异紫芒的扭曲之火。
作为审判之地,大家很难想象在是非曲直厅的地下居然有着这样邪气十足的地方。
然而事实上,在整个地狱之中,知晓这个地方存在的,也唯有两位而已。
其中一位自然是此刻走在其中的阎王,四季映姬·亚玛萨那度,而另一位则是——
“赫卡提亚大人,您看起来如此精神真是再好不过了。”
静静地伫立在古老的祭坛之上,有着一头绯色长发的少女正是四季映姬口中的“赫卡提亚大人”。
少女的衣着十分新潮,花哨的T恤加上色泽艳丽的百褶裙,脖子上有着项圈一样的装饰,其上束着与鬼族极其类似的锁链,三条锁链分别连接着漂浮在她身侧的三个“世界”——
月球,地球,异界。
毫无疑问,少女是神明。
赫卡提亚·拉碧斯拉祖利——司掌三界地狱的神明。
她并非是月之都一脉的神明,而是早在月夜见尊带领月之民建立月之都之前就存在于大地上的古老神明,事实上她也是原本地狱真正的主人。
“是你啊,四季映姬,是时间又到了?”
赫卡提亚对于四季映姬的造访似乎并无意外,她低着头,把一切的表情都藏在了光照不到的阴影之下。
“是的,我来是希望您能够配合实行我的计划。”
“你这算是拜托吗?”赫卡提亚讥讽地笑着问道。
“当然,”四季映姬面不改色地说道:“您可是货真价实的地狱神明,作为下属,我当然是在拜托您,就算您认为这是请求也不无不可。”
“嘿嘿,请求?有意思呢,这就是你所谓的‘请求’?!”
神明的愤怒仿佛疾风暴雨,随着赫卡提亚的手重重向下挥动,祭坛四周的火焰疯狂升腾,瞬间把整个大殿点亮。
而这座比起地面上的是非曲直厅还要足足大上三四倍的地下宫殿,它四周的墙壁上居然密密麻麻贴满了符篆。
无数古老的符篆将整个空间封死,比起宫殿这里更像是一个囚笼,只是披着金灿灿的华美外衣罢了。
“您这是在生气吗?赫卡提亚大人?”
“废话!”
“......无法理解。”
四季映姬微微叹息:“对你们神明而言,最重要的难道不就是活下去吗?我给予了您活着的权利,这便是我对您最大的敬意,难道这样还不够吗?”
“嘿!你这样把老娘关在这种鬼地方几千年算哪门子敬意啊!”
赫卡提亚怒极反笑,但好在她还有一丝尚存的理智,她知道面前这个看上去人畜无害的家伙是真正的怪物,和她动手是绝对不会有胜算的,要不然自己也不会被关在这种地方了。
“我这是在保护您......”
好吧,这种鬼话四季映姬说出来自己都不会信,不过做都做了,她当然不会怕被别人当面说几句。
“喂,和你商量个事,”赫卡提亚的语气放缓了一些道:“这次的计划能不能换个人?别让那家伙上了。”
闻言,四季映姬一怔:“怎么了?沉睡太久导致机能衰退了吗?”
“......不是。”
赫卡提亚从牙缝里蹦出这两个字,她死死地盯着四季映姬说道:“你不觉得她其实也并不合适吗?就算升格成了神明,但这样行动一次就沉睡个几百年的,效率也太低了吧?”
“怎么会,原本就是这样设定好的不是吗?”
“我说你啊!难道就听不懂我说的话了是吗?”赫卡提亚怒道:“你能不能换个人坑?每次都针对那个家伙,难道是她以前招惹过你?”
“你到底在说什么......?”
四季映姬不明所以地看了一眼赫卡提亚,淡淡地解释道:“人选是早就确定好的,定位上说她最合适,也最不容易让人起疑,几千年都是这么下来的,事到如今你还想要说什么?”
“你!”
“五天后进攻月之都,既然您这么担心她,那一起去也无妨。”
“哼......”先是冷哼一声,接着赫卡提亚又惊疑不定地望着四季映姬:“你居然肯放我出去了?”
“我原本就没有让您永远留在这里的打算,而且对月之女神的复仇不是一直都是你的愿望吗?”
“这倒是,嘿嘿,这次我一定要让嫦娥好看!”
“既然您有这样的打算,那就请去做吧,不过我还是希望赫卡提亚大人您能够为我的计划提供一些帮助。”
“哼,说什么希望,还不就是在威胁......算了你说吧。”
赫卡提亚十分厌恶四季映姬对她恭敬的表现,因为她总觉得对方这是在变相地嘲讽她。
“月之都有月之女神的存在,只要你们一动她立刻就察觉,所以月之民有足够的时间来防备你们的进攻。”
“那又如何,这一次可不光光只有那家伙一个人,我也在怕什么!”
“您说的没错,当月之民发现进攻的力量比起以往更为强大的时候,她们就会进入梦境世界避难,我希望您能够帮助从外部封闭梦境世界。”
“这倒是没问题,可是.....你怎么知道她们一定会去梦境世界?要知道哪怕选择是逃离月之都,避难的选择也有好几个。”
“因为我已经安排好了,”四季映姬轻描淡写地说道:“会有人在关键的时候提出这样的计划,带领月之民进入梦境世界避难的。”
“......”
地狱的特务居然都已经渗入到月之都高层了?赫卡提亚目瞪口呆地想到。
不知不觉间,她心中对于四季映姬的戒备又多了几分。
两人能够这样在一种看似平淡的心情下交谈甚至合作并不是因为她们已经达成了和解,而单纯只是因为有着共同的利益而已。
四季映姬囚禁赫卡提亚,但她却希望赫卡提亚去进攻月之都,而赫卡提亚虽然被四季映姬囚禁,但她自己也希望进攻月之都。
在这样矛盾的关系下,她算是被自愿同意了四季映姬的计划,几千年来时不时对月之都实施侵略计划。
而代替因为种种原因都无法露面的她们去进攻的月之都,也就是月之民认知上的最大威胁,便是这位躺在祭坛中间,恬静地沉睡着的少女。
看着四季映姬拿出悔悟之棒在少女的胸口铭刻符文,赫卡提亚有些不忍地转过头去。
血色的符文像是一条条流动的血蛇,钻入了少女的心脉,顿时那平静的身躯一阵颤动,少女姣好的面庞被痛苦所覆盖,扭曲的仇恨开始蔓延。
“醒来吧,纯狐,为你准备的复仇舞台已经搭建完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