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国之君忽然昏厥倒地,这件事情若是传了出去,恐怕前朝后宫又将是一番动荡不可。
所以同样深知这个道理的御前总管余安,别看他暗中效力陈后,但处理紧急状况的能力那还是有的。
因而在周显睿昏厥过去之后,他便马上将这个消息给封锁住了,仅限于御前伺候的人知道,一丝一毫都没泄露出去。
紧接着余安边派人去将周显睿专用信任的马御医传过来,又命人如实把情况通禀给陈太后,的确在第一时间把事情处理的滴水不漏,并且颇为干练周密。
因此虽然周显睿昏迷不醒是件动摇国本的大事,可五日之后,真的知道此事的人,除了御前的奴才,便只有陈后襄平等少数人了。
这几天里陈后不但亲自坐镇养心殿,以周显睿得了风寒为由,将一应前来禀明国事的大臣,还有沈文卿等看望的宫妃全都给拦了下来。
甚至于周显御曾经也来过,但因为他和萧瑾萱的关系过于亲密,所以如今的陈后,甚至连这个一向视如亲生的养子,都猜忌无法信任了。
不但将周显御给挡在寝殿外,陈后甚至还趁着周显睿昏迷不醒,她实则开始掌权的五天里。
几次三番想将周显御军机处的大权给卸了,就怕对方以后会帮着萧瑾萱,亲厚北戎做出什么对大周不利的事情出来。
但是陈太后到底是异想天开了,周显御手握军机大全,凭的是过往数年来征战立下的威信和军功。
所以陈后提了两次,可满朝武将却根本不吃她这一套,并扬言除了周显御和萧家的人,谁敢坐在军机处的位置上,他们都不会听命更不服气。
陈后说到底不过是个久居深宫的妇人,她哪里懂得国家大事。
因此最后周显御的大权她非但没有卸下,反倒让大周百万之师对朝廷产生了极度的不满。
更有那血气方刚的将领,甚至私下说出不该拥立周显睿登基的话,并且扬言只要周显御振臂一会,他们必誓死效忠这类的言论。
而面对来自军营方面的不满和质疑,陈后的处理方式却是一味的镇压和无视,所以短短几日的功夫,甚至于都要出现暴乱了。
最后无可奈何之下,陈太后抵触不愿叫周显御出面缓解局势,因此便将永昌王请了出来。
而这位老王爷在明帝驾崩,周显睿登基后,眼见得朝廷再次太平了,他也觉得自己也该退下来了,所以许久都未在插手过朝政。
可等到每日在王府内,养养花,玩玩鸟的永昌王。
在得到陈后秘传进宫,并且知道大周军竟然人心不稳时,他可真的吓得不轻。
不过万幸的是,永昌王毕竟德高望重,一生都在辅佐明帝打理朝堂。
因此在他的庇护下周显御从回军机处,两人联手下才将武将军营那边的浮动给压下去了。
而如今眼见得足足五日过去了,知道周显睿并非是风寒难愈的永昌王,眼见得这个皇侄竟然还不苏醒,他这心里可不免着急起来了。
因此就见得一早进宫来看望周显睿的永昌王,当即就望向了养心殿内坐着的陈后,接着更是皱眉质疑的问道:
“我说太后娘娘,显睿这孩子现在可是我大周国君,他一连五天罢朝也不现身,恐怕在拿风寒养病当幌子是绝对瞒不住的了。而且您哪怕身为皇太后,可毕竟是后宫中人,本王不是说您,这前朝的事情你就该让显御去代为监政。毕竟都是您的孩子,太后娘娘你又有何难以放心的。”
闻听得这话,这几日因为周显睿的昏迷,也担忧憔悴到不行的陈后,却还是没有任何犹豫的摇头说道:
“永昌王您是我皇家现如今辈分最长的宗亲,那您就更该清楚,这历朝历代因为皇位,闹得兄弟相残的事情那还少嘛。哀家原本将显御从军机处调离,让对方在王府内暂做休息,为的不也是避免他窥视皇位。而且最近京师内外的流言您也应该听见过,都说那萧瑾萱绝非我大周人,而是北戎皇族。正所以空穴不来风,若此事属实,显御那般痴情于萧瑾萱。若给他手握大权,要是显御在受了蛊惑,那我大周王朝岂不危矣。”
听着陈后这番振振有词的胡说八道,永昌王本就年事已高,当即被气的好悬没眼冒金星,也直接昏死在这寝殿内。
等到永昌王终于缓过一口气后,他不禁就摇头苦笑的说道:
“太后娘娘显御虽然不是你亲生的,但这孩子也是您一小看着长大的。我那皇弟几个儿子里,要让本王说对朝政权利最没有野心的人便是显御了。毕竟他的母妃当年就是皇权下的牺牲品,显御对掌权其实是有种排斥心理的。否则这么多年来他也不至于常年混迹军营之中,连这京师也不大回来了。”
眼见得陈后听完这话,马上就要开口反驳,永昌王在伸手示意对方先让他把话说完后,就继续讲道:
“至于有关瑾萱的传言,本王虽然也有耳闻,并且断定这消息必然出自后宫。至于是不是太后娘娘您,本王没有证据也不会乱讲,但您自己心里恐怕比谁都清楚。而且就算我这干女儿是北戎人又如何,她十五年来都在我大周生活着,而且至少现如今为止,本王所看见的都是这孩子为咱们皇室牺牲了什么,又做了什么。至于那些传言说她是北戎安插多年的细作,进宫是为了蛊惑君心这类话,本王听了却断然不会去信。因为我只相信自己所看到的东西,不会被流言所左右。”
那日自打听了季凌风的谏言,陈后的确开始暗中散播有关萧瑾萱身世的流言。
如今这种说辞不但在前朝后宫传遍了,甚至连整个京师都快到了人尽皆知的地步。
而本想利用这个说事,好让永昌王倾向自己这边的陈后。
眼见这位老王爷不但眼光毒辣的直接就猜到幕后散播流言的人是她,并且仍旧愿意站在萧瑾萱那边。
这可真叫陈后心虚不已的同时,更是暗恨的一口银牙险些没有咬碎。
可是永昌王德高望重,更是皇室内的老宗亲,陈氏虽为皇太后,却也不敢在对方面前放肆。
尤其是这会周显睿昏迷不醒,陈太后还得倚仗永昌王帮她把控全局,因此最后她也只得极为尴尬的笑笑说道:
“永昌王能不被流言左右,哀家一介深宫妇人,在这点上的确无法与王爷相提并论。不过就算哀家收回对您义女的成见和猜忌,但显睿现在这个情况您也瞧见了。御医说皇儿是因为心肺受损严重,最近更是病情恶化,所以才导致高烧不退,昏迷不醒的。国不可一日无君,哀家也担心在这么拖下去朝政必然不稳,因此我有一个主意,就不知王爷是否支持了。”
周显睿新皇登基,本就皇位不算稳固。能有良策稳住朝纲,永昌王对此自然也是乐见其成的,因此他不禁马上相问是何主意。
而就见得陈后忽然将身子坐直,然后尽可能让自己显得更凤仪万千,沉稳有度些。
紧接着就见陈后还未开口,双手就有些紧张的握在了一起,然后她才尽量语气从容,却难掩试探之意的说道:
“其实哀家是想效仿我大周历代皇帝年幼,太后监政的办法,在显睿昏迷未醒期间垂帘听政。毕竟哀家也是大周的皇太后,与其叫显御监国,那还不如由哀家亲掌更为稳妥。永昌王您是皇族宗亲,只要你首肯同意此事,哀家相信满朝必然无人在有异议。”
陈后这话说完好一会,永昌王才算反应过来对方是什么意思。
而望着陈太后,这会眼中闪过的那种对权利渴望的炙热光芒。
永昌王混迹朝野一生,哪里还不明白对方想要的是这大周最高的皇利。
可对此永昌王在哼笑了下后,当即就伸手一指躺在不远处龙榻上的周显睿,然后紧皱双眉,极为气愤的说道:
“陈氏你虽为太后不假,但想染指我大周江山根本就是做梦。显睿皇侄不过是昏迷又绝非病危,而且就算他真有个意外,先帝诸多皇子还在,哪里就轮得到你垂帘听政了。所以你休想叫本王在此事上相帮你,相反太后娘娘您最好将这个心思打消掉,否则本王手里的戒天尺可不是件摆设。”
不理会陈后被挤兑到面色涨红的样子,这会的确心里气到不行的永昌王,缓了口气后又斥责的说道:
“太后娘娘您适才口口声声说,怕显御夺位。担心关于瑾萱的留言是真,对方会暗中联系北戎,对我大周不利。可要按本王说,太后您一句垂帘听政,恐怕才是真的要祸乱朝纲了。与其有时间去担心旁人,娘娘还是自省下比较好,省的走错了路,到时落了遗臭万年的骂名。”
这话一说完,在不愿去看陈后那张脸,也不想听对方任何说辞的永昌王。当即一拱手,就满脸愤慨的离开了养心殿。
永昌王素有诸藩王之首的称号,加上还是昔日明帝最倚重的王兄,因此陈后被对方一通训斥,也不敢露出恼恨气愤之色。
而等到永昌王彻底一走,寝殿的门被关上后。
忍了半天的陈后,就发泄般的将手中茶杯摔在了地上。胸口也剧烈的起伏不停,显然是被气得不轻。
而就在这时,只见从周显睿龙榻旁的屏风后面,忽然季凌风的身影一跃而出。
他那隐在面具后的双眼,更是散发着幽寒之色的来到了陈太后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