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思到是觉着无所谓,她摸着四郎的头道:“他越是不受宠反而越好,也省得卷进去,我听说玖姨娘有了孩子,这往后妖精打架的机会多的是,四郎身子弱还是稳妥些的好。”
薛姨娘想了想,到也无奈的点点头。
“等着他再长大一些,我让大哥哥过来带他启蒙,先等着那帮子人走了再说。”相思感觉到四郎抓住自己的手指,扯了扯没扯动,也只好搂着他看着他忽闪的睫毛。
“我今儿听说隔壁来了辆特别豪华的马车,到没想到是你回来了,啧啧……当真不是我们家里的人,这回来连个正房都不去了。”门帘子一挑开,孟若饴目露寒光的走了进来。
☆、第一百五十一章
相思将四郎交予薛姨娘手上,轻轻推了推她。薛姨娘知趣的躲了进去。
“你到对那小崽子不错,要知道他娘当年可是背叛了你才得了他。”几年不见孟若饴比之前要高挑了一些,模样似乎也变得漂亮起来,只是那美貌犹如传说中的画皮,总让人看着有股子阴寒之气。
“你特地来这里就为了和我说这些?”相思原先避开正门回来,就是不想与这些人再有什么瓜葛,若不是一时抽了风的感伤她也不会跑回去见一见四郎,说到底与她血缘最近也最亲近的也只有四郎了。
孟若饴走到相思身侧,肩膀与相思的肩膀并行,她捻着帕子冷笑道:“怎么?害怕回来被咱们发现?居然和个耗子似的偷偷摸摸。”
相思侧过脸,发现几年过去她也长高了不少,上辈子也不知什么缘故一直比孟若饴要矮上一些,这辈子这个时候她居然已经和孟若饴差不多高了。
只是孟若饴身上那股子若有似无的冷香……相思轻微的皱皱眉。
“你若只有这些想说,那我想我没有必要和你浪费时间。”
孟若饴见相思当真想走,表情瞬间变得狰狞,她死死盯住相思的背影道:“到真是翅膀硬了,变成郡主之后就可以六亲不认了。”
“我要认谁?”相思停下脚步,回过头,头上的流苏发簪发出清脆的响声。
“你……”
相思不耐烦的打断道:“二老爷亲自到大殿上证明我非孟家所出,亲自向丞相表明我是礼亲王当年送到定安伯府上的孩子,怎么又六亲不认了?我现在贵为郡主,已经入了宗室,还叫什么六亲不认?”
“你不过是命好!若不是我爹你如何能坐上郡主的位置?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根本就不是郡主,你这是欺君!”孟若饴自认为拿捏住相思的秘密,得意道:“不过咱们到底是姐妹,只要你老实点儿带我入宫,只要我入宫后得了皇上喜欢……”
相思快速走到孟若饴跟前,一把抓住她的衣襟,贴着她的脸皮笑道:“欺君?你敢出去说么?”
“什么?”孟若饴吓了一跳,她至今还记得当初设计相思掉入冰窟窿结果是她自己被弄了进去,本能的她就对相思有着戒备。
“我刚刚明明说的很清楚,你难道没有带耳朵么?”相思拍了拍她的面颊道:“是你爹亲自去大殿上证明我并非他亲生,是丞相将此事大白与天下,欺君?是丞相欺君还是你爹欺君……要知道欺君可是诛九族的罪名,你还妄想入宫?菜市口的刀下恐怕才是你的归宿吧。”
“你……你胡说!”孟若饴想到鲜红的血缘整个人止不住的颤抖,她推了相思一把就往后退。
“你斗不过玖姨娘就想到我这里找补?哼……也未免太天真了。”相思抖了抖衣裙忠告道:“你母亲的情况你应该很清楚,玖姨娘背后就站着丞相,你若是想要保命我劝你,别想那些有的没的,我记得你今年已经及笄,到不如找一户人家嫁出去才能脱离这一切。”
“凭什么!凭什么你可以成为郡主,成为皇上的亲戚还有自己的封地,凭什么我与你都是一个母亲所出,我就要在这个家里被人摆布,这太不公平了!”孟若饴在相思身后疯了似的大喊道。
相思定定的看着她,几乎没有表情的问道:“是我想要成为郡主的?你到底懂不懂这个郡主是怎么来的?你到底知不知道只要一日丞相证明了礼亲王有叛国之罪,我就必然会成为阶下囚?你只见我风光可曾见我站在悬崖峭壁之上?”
“我才不管!你现在好好的说什么我都不会相信的!”孟若饴转身将桌上的东西全部扫在地上。
“愚不可及!”相思说完就迈步走了出去。
这是她同胞的亲姐姐,按理除了爹娘就应该是最亲近的人,她已经仁至义尽,可偏偏孟若饴早就利益熏心,就如她的父亲一般,没的救了。
出了院门,相思直奔两府之间的角门,虽然不认为今日前来是个错误,但到底坏了心情。
“姑娘……角门那儿……”石榴一直跟在相思身边,刚刚见着孟若饴就害怕自家姑娘再被伤着,此时老远见着一群人就觉着不好。
相思眼一眯,低声道:“你去找哑四……”
石榴担心,可还是老实听话,悄悄先一步走了。
“老太太……”相思走过去,连礼都没行,就好似随口支应一声便准备从角门出去。
“站住!”老太太几乎有些认不得这个孙女了,在她记忆里相思就是个不起眼穿着普通举止凶狠的女孩子,没有一点儿大家闺秀的样子,即便来到京都稍有改变,也是变得默默无闻几乎没有什么存在感。然而此时再看她,一身绫罗绸缎,凤钗玉珠,就好似真的是皇家出来的女子。
“老太太可有事?”相思看她。
老太太盯着相思,拄着拐棍道:“郡主好大的架子,进入我府中到如同无人之境,且不说没有禀报一声,就是之后也没想着来给老身请安。”
相思一笑道:“我那是为老太太着想,我想着好歹我们也曾是一家人,若是我来一趟就让老太太带着众人到门口迎接总是不妥,倒不如我悄悄的来悄悄的走,也省得尴尬不是么?”
“多年不见,二姐姐到是牙尖嘴利的多了。”孟桂芝到是这几年越长越像梅姨娘了,尤其那身上尖酸刻薄的劲头,还有瘦小枯干的身量,下巴尖的都够戳死人了。
相思从来没将她放在眼里,多少小动作不过笑笑了事,于是她根本不理会孟桂芝,只对老太太道:“这已经是入秋的天气,老太太带着一众特意来送我,到是我的不是了,都回去吧。”
“你到是长本事了!”老太太狠狠杵着拐棍,心下暗恨,原本以为将这个孙女推出去便是万事大吉,儿子可以仕途安顺,家里也少个心不齐的,可谁知道这丫头不但没死反而成了郡主,到是压在她们上头一头。
“老太太说话注意些。”相思扬起下巴鄙视的看着众人,好似小人得志般冷笑道:“当日是你们推我去死,如今还想从我手里得到什么?金银珠宝还是入宫的举荐?想的到美!”
老太太捂着胸口,指点相思,一副快要晕倒的样子,她之前得了孟若饴的消息还想着自己是相思的祖母,无论如何也能沾点好处,或者在所谓郡主跟前抖抖威风,谁知道这个孙女居然已经翻脸不认人了。
“你别以为你就是一辈子的郡主了!有你吃苦的时候。”孟桂芝似乎听到了些什么风声,到不像孟若饴对相思那般嫉妒,反而幸灾乐祸的说道。
相思根本不惧,不过人来齐了也正好,她就当着老太太的面,大声对着老太太与她身后的女眷道:“我今儿个来不过看个故人,你们若以为拿捏了他我便怕了,你们也太小看我的狠心,那本就是我丫头所出的孩子,活也好死也罢都是你们孟家人!”
老太太就如同被戳中了心中的阴暗偏过了头。
“还有以后,也别和我扯上什么家里人,我与你们早在大殿之上就掰扯清楚,我只姓李不姓孟,你等平民休要与我攀上关系!”相思言语中好不遮掩的嫌弃,让所有人都露出愤怒的表情。
“那你日后也别来咱们府上!”孟桂芝说到这里,忽然一笑道:“太太近来可病的重了,有时候晚上还叫你的名字呢。”
相思嗤笑,这话骗骗上辈子的自己还有可能,这辈子别做梦了,关氏晚上只可能喊孟二老爷的名字,至于她,死了都不会帮她埋的。
众人见她如此一笑,心惊她的心狠心硬,老太太更是有些担心不知当日将这个孙女舍出去最终是好是坏。
“别说你们太太病重,就是死了,别找我说,左右又不是我的母亲。”相思的心就像是已经麻木,她推开角门就往里头走去。
“你难道不怕死么?”老太太缓过劲来,对着相思的喊道。
相思余光看见定安伯府的家丁已经朝着自己跑来,他们身后就跟着已经跑的上气不接下气的石榴。
“你现在已经是郡主了……”老太太颤抖着手,一双浑浊的眼睛却在放光:“再怎么说,你都是我们家养大的,如果没有我们就没有现在的你……”
“你想我如何?”相思道。
老太太激动的说道:“只要你能劝定安伯回府,劝他们投效丞相大人,你父亲的将来就……”
“我父亲?我父亲早就死了,不是你们说他是礼亲王的嫡出子么?”相思先是一笑而后厉声呵斥道:“定安伯是孟大人的亲大哥,如此你们都可以出卖他,你们还有什么做不出来的!至于养育之恩,你们将我推出去的时候,丞相给了你们不少好处吧,如此……便是我回报你们的养育之恩。”
“你!”
相思迈步进了角门,等着身后的人聚拢在她周围警惕的看着孟家二房一众人时,她淡淡的说道:“自此别过,最好日后再也不见!”
☆、第一百五十二章
在二房受了一肚子的气,相思回到府中就再懒得出门,正好孟辛桐也怀孕相思就想着去拜访之前为了她的事情连日奔波的沈佳丽,如今她们也算是亲戚,宝亲王世子也等于救她一命,多多来往也是应当的。
可还没等她准备好出门,门房就说孟奇珍来了,相思对她并没有什么好感也没什么恶感,对比何淑瑶的阴沉多疑、舒宛萱的心机狡诈,孟奇珍撑死也就是个傻子。
“姑娘……要不要让孟姑娘回去了?”石榴是知道这几年随着姑娘们长大,有些人也就都疏远了。
“罢了,曾经都是同宗的姐妹,到底不能这么将人赶出去,她来怕也是想问诚平伯的事情。”相思起身回屋换了身衣裳,便带着石榴去花厅见客。
相思这几年见着孟奇珍的次数不多,但是孟奇珍明显这一次比上一次瞧着要瘦了,眼底也透着疲倦。
“孟姐姐到是稀客。”相思挥手,小丫头过来就给孟奇珍添茶。
孟奇珍坐在椅子上蹭了蹭,略带尴尬的看向相思。兴许儿时大家都玩的不错,可是近些年何淑瑶她们都与定安伯家里的姑娘疏远,以至于她明明和相思她们是同宗的姐妹,也少有来往。此次,她本是不该来的,只是她求见了许多人,曾经的好友视她为洪水猛兽,曾经巴结祖父的也都能躲就躲,爹娘不让她出门不希望她再撞钉子,只是她每日看着父亲归家时疲惫的模样,祖父卧床不起的病容,她身体里那股子不输男儿的底气便又涌了上来。
“郡主!”孟奇珍起身规规矩矩给相思行了个礼。
相思讶异,在她印象里孟奇珍就是个偏听偏信又带着些江湖侠气的女孩子,爱玩爱闹似乎一切都困不住她,只是多久不见呐……孟奇珍到像被驯服的野鹿,折断了善于奔跑的四蹄。
不喜归不喜,但是相思打心眼里有些遗憾。
“坐吧,诚平伯可好?”相思还是挺关心这对老夫妇,当初诚平伯老夫人还想着法子要将她留在京都。
“祖父他……卧病在床,看着挺严重的。”孟奇珍擦着眼泪有些难过的说道。
“你也别太难过,找了大夫来看过么?”相思又问道。
孟奇珍点点头道:“说是郁结在心,父亲的差事也没有了,家里私下的生意也受了影响,此次除了我大哥去参加科举,其余的兄弟都想着过三年再下场。”
“那么你来找我?”相思已经猜到一二。
“其实我本不应该来的。”孟奇珍擦了擦眼泪,抽抽鼻子道:“我寻过好多人,想着在皇上面前为我祖父说说好话,至少不能让我爹还有家中的叔伯闲赋在家,家中那么多有抱负的兄弟也不必畏首畏尾不敢下场科考。”
相思觉得,孟奇珍可能今日前来并不是有事相求,而是她憋的狠了,需要找一个人说说话。
“爹娘都说,这都是大人的事情,我一个女孩子参合什么。”孟奇珍苦笑道:“可是我每日看着家中有遣散奴仆,看着父母奔忙,母亲还有婶婶伯母变卖嫁妆,心中就是难受。我们是诚平伯府啊!府上可是拜过侯的,怎么能落到这样的地步,怎么可以像那些落魄人家一样没了精气神!祖父之前常常说我们诚平伯府定然会再一次走上朝堂,就像祖先那样在史书上留下一笔,可是现在他躺在床上虚弱的和普通的老人没什么区别。”
“所以你迷茫了。”相思转动着手上的红宝石戒指,直接说道。
孟奇珍转过头看向相思,果然眼底满是茫然,她用手揉了揉眼睛,哭着笑道:“我也不知道我要来做什么,明明知道自己什么都做不到,我母亲最近甚至因为害怕日后丞相会报复,要将我嫁到远方去。”
相思起身,从石榴手上取过热好的帕子递给孟奇珍。
孟奇珍双手捧着帕子捂了捂眼睛道:“我现在每天晚上都在做梦,梦见诚平伯府倒了,丞相要报复我们,全家的男丁都被拖去了菜市口……”
这到并不是胡思乱想,相思很清楚,若是皇上有一日倒了,只要丞相把控了陈国,第一个要死的就是孟家,兴许孟家二房可以逃过一难,但是曾经就得罪过丞相,之后一直站在丞相对立面的诚平伯府定然不会善终。
“我去寻了付宁准两次。”原先不想说,可在感受到帕子的温暖后,孟奇珍突然开口道:“我以为他会像往常一样帮助我,至少可以开解我或是安慰我,但是没有……他说他已经订婚了,他就不可以再将温暖借给别的人了。”
相思站在她身后,看着她手中的帕子冒着温热的水汽,而她的泪珠正一滴滴的染在了帕子上。
“舒宛萱说我与他是兄弟,不是男女之情,男女之情一定是要见着心跳加速,如同上山过海般的汹涌,我之前一直期盼着……”孟奇珍闭上眼睛将头深深的低下道:“可是为什么,他那一日走说要去边关成亲,我会那么难过呢?”
女孩子似乎许多都弄不明白自己的心,总想要听取旁人的意见,可是她们往往都会忘记,自己的感觉才是最重要的。有时候太过习惯就会忘记他在她心中的位置。
相思伸出手摸向孟奇珍的头发,那个兴许是来找她求助的女孩子,此时却在为她逝去的情感痛哭落泪。相思上辈子就没体会过什么叫爱情的失去,但她体会过爱情的遗憾,而今她不希望她变成下一个孟奇珍。
“诚平伯府已经屹立了百年,不可能就是一个丞相就能将其扳倒,你祖父你父母这样大多应该是做给别人看的,只是几次劝阻你你却不听话不愿留在府里,你放心吧……诚平伯府不会有事的。”相思难得安慰别人道。
孟奇珍用帕子捂住脸用力抹了抹,红着眼睛看向相思道:“现在也只有你会对我说这些,其实付宁准之前也提醒过我,可我只当他是敷衍。现在我觉得,当初我退婚是对的……我配不上他。”
相思心里似乎被揪了一下,她笑着摇头道:“这世上没有谁配不上谁,只有合适不合适,你只是和付宁准没有缘分罢了。”
“我是傻子!”孟奇珍似乎一夜长大般说道:“掏心掏肺的为了朋友,可是朋友不过将我当成可有可无的附庸,明明有个世上对我最好的人,却因为旁人的挑唆蒙蔽了自己的心。你与大姐姐虽然看似对什么都漠不关心,其实心肠却是最热的。母亲说的对,人只有摔过跟头才能成长。”
“你还有什么请求,让我带给皇上?”相思玩笑的问道。
孟奇珍轻松的舒了口气,想了想摇摇头道:“这世道是不需要女人那么用力的,我何必再去添乱?今儿我来寻你,其实也是实在找不到人说话。”
“我猜也是。”相思伸手给她理了理发丝。
“我知道你是我妹妹,他们说什么我都不信。不过现在你当上郡主了也好,放在明处总比放在暗处要安全的多。”孟奇珍脸颊一红道:“我虽然还有很多不懂,但至少我现在清楚哪些人才是对我好的人。”
“你……没有想过去边关找付宁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