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得到猎场来放松心情,皇帝几乎日日出去打猎,庆嫔每日伴驾得意得不得了。
顾长歌带着几个孩子,最小的便是逸麾,她看着逸麾搭起小竹箭,像模像样的射出去,不禁哈哈大笑。
皇帝今日回来的早,带着庆嫔过来,正好瞧见逸麾憨厚的小模样,也不仅莞尔,站在那边背着手叫道:“麾儿。”
逸麾惊喜扭头,看见他父皇,笑着伸出双臂扑过去,抱住皇上的双腿仰头粲然笑道:“父皇!”声音软糯可爱。
皇帝喜滋滋蹲下身子,环住逸麾就抱了他起来。
顾长歌上前扶了一把,伸手摸了摸逸麾额头不见汗水,笑道:“皇上当心身子,麾儿如今沉了许多。”
皇帝抱着逸麾颠了颠点头道:“的确是沉了,”然后逗着逸麾,“是不是来了猎场,每日野味吃得多,长肉了?”
逸麾咯咯直乐,扑在他父皇怀中也不吭声。
如此天伦之乐,皇帝又是中年得子,格外疼惜与顾长歌的这个皇子。
庆嫔在一旁看着心里痒,不免说道:“皇上好福气,四皇子聪明伶俐,又格外黏您一些呢。”
“天家父子难有这样的感情和睦,逸麾的确是个好孩子。”皇帝一笑,抱着逸麾往帐子里走。
顾长歌不喜奶茶的腥味,猎场的人又刻意加许多盐巴更是反胃,早早换了普通的茶水。伸手倒了给皇帝,问道:“听说皇上猎了一只鹰,已经叫人蒙上眼睛了。”
皇帝兴趣盎然:“早年你有一只鹰隼,朕看你也不惦记,恰好得了一只想训好了送给你。”
顾长歌微笑,皇帝仍然记得。
那还是当年裴弦送的,后来皇帝与自己在海镇外遇难,多亏了这只鹰隼通风报信。只是为防了皇上疑心,早早放生了。
庆嫔却好奇起来,问道:“皇贵妃早年还养过鹰?”
顾长歌直笑不语,皇帝也不欲回答她,倒是转而提起:“先前朕送了丽嫔一只梅花鹿,本以为她会做个衣服之类,不想竟是让人养了起来。”
庆嫔听了这话,便不在意鹰的事情了,说道:“偏她那般好心呢,还不是想等伤养好了再做衣服?”
顾长歌见她说话说的不对,皇上听了必然多心,补充道:“那倒不是,臣妾也听说了,好像是丽嫔不舍得皇上御赐的鹿被做成衣裳,圈养起来,时时看着便想起皇上来了。”
这一说,皇上便来了兴致:“心思倒是别致。”
顾长歌留了皇上用午膳,庆嫔作陪,等午睡的时候,庆嫔也该告退了,顾长歌恰好走出去,便与庆嫔一同到门口。
庆嫔颇有些不愿,蹙眉道:“娘娘好端端的,提丽嫔做什么。”
顾长歌心里发笑,知道庆嫔与丽嫔算是对上了,也不说什么,只道:“丽嫔不过是个久居深宫又思慕皇上的嫔妃,你如今得宠,何必与她置气?”
嘴唇撇了一下,庆嫔扭着帕子:“倒不是臣妾与她置气,偏她狐媚,这样的日子里打扮的跟什么似的,臣妾瞧不惯她那做作样子。”
“本宫可提醒你,”顾长歌好意劝道,“莫要在皇上兴头上欺负丽嫔,这人们的眼睛都瞧着呢,若是丽嫔有个好歹,显得你不大度,容不下人。”
庆嫔还要再说什么,顾长歌打断:“好了,本宫再劝你一句,如今三皇子接连拔得头筹,你莫要装上去惹了三皇子不满,回吧,本宫要伺候皇上安置了。”
说完扭头回了帐篷。
庆嫔看皇贵妃离去了,气馁的甩了帕子扶着喜梦的手往回走。
喜梦伺候的小心翼翼,见她不高兴便问:“主子可是与丽嫔置气?”
见庆嫔不答,她又道:“奴婢倒觉得皇贵妃娘娘是对主子好呢,这个节骨眼上不必理会丽嫔。”
庆嫔轻笑,嘲讽道:“如今来猎场的就那么几个高位嫔妃,除了皇贵妃,日日陪着皇上的就那么几个人,皇上一时新鲜也是有的。本宫自然不与她置气,等回了宫,皇上瞧不见她,看本宫怎么收拾她!”
“啊?那您闷闷不乐什么呀?”喜梦问。
拧了眉头,沉下口气:“本宫是在想三皇子……他如今颇得圣意,又是皇后的儿子,将来怕是……”
喜梦追问道:“怕是怎么了呀?”
庆嫔被问的烦了,脸一板不耐道:“哎呀你一个宫女,知道这么多干什么!告诉你,这些话不许瞎说出去,让本宫知道,十个脑袋也不够你掉的!”
喜梦缩了缩脖子,吐舌头不再问。
这次秋猎皇后因为要照顾六宫和太后,并没有跟过来,一些位份低又不大得宠的妃嫔也都留在了皇宫里。
本该是皇后伴驾,有能力的妃嫔留宫协理的,可是如今皇后不得皇帝心意,皇贵妃又多子多福,谁也不能说什么。
顾长歌听说庆嫔连夜召见了一些人,吩咐了什么便没再多做。
三皇子的确骁勇,顾长歌暗想或许皇帝已经开始有所忌讳了。
丽嫔最终果然还是得了机会伺候皇帝,直到回宫前的最后一天,她侍奉了皇帝过夜,第二天便得了一把小匕首作为赏赐。
庆嫔气的不行,又没有办法。
才回宫,顾长歌便先去瞧了太后。
太后还是老样子,有点打不起精神来,看见顾长歌回来倒是有几分高兴。
冬日里顾长歌换了一身缕金线墨色长裙,端庄华贵美艳大方,太后赞不绝口,又抚摸了面料,说道:“前几日看见你叫人送来的大氅了,料子也是极好,只是哀家也不出去,穿不上了。”
顾长歌笑着,将太后身上的被单往上拉了拉:“等太后身子好起来,臣妾再送您一身夏天穿的绫波缎子,水光色的,穿着清凉无比,咱们一同到慈宁花园里赏花,好不好?”
太后笑逐颜开。
二人正说这话,小瓷子来了,打了个千问了安说道:“皇贵妃娘娘,皇上请您到坤宁宫一趟。”
顾长歌一愣,问道:“怎么了,这时间不是请安的时候呀。”
小瓷子一脸为难,看了看太后,说:“奴才也不大清楚,好似是皇后的事情。”
顾长歌起身道:“太后,臣妾……”
“去吧去吧,皇帝的事情要紧。”太后很是慈祥。
人越老,心里的事情就越少,所求和所得也就不那么重要了。
当年或许她在意皇帝是否孝敬,后宫是否以她的指令为第一要紧,如今连自己都顾不上了,皇贵妃能这样数年如一日的照顾自己,尽孝尽忠,也是十分难得了。
才走进坤宁宫,顾长歌便行礼给皇帝皇后请安,看皇后跪在地上,自己也不好就这么起来。
皇帝面无表情,伸手示意让她起身才算罢了。
这里是坤宁宫,皇后跪着,满宫里伺候的人也不敢站着伺候,也一并跪在地上,红翡便上前擦了凳子让她坐了。
顾长歌有些迷惑,看了皇后又问皇帝道:“这么大阵仗……是怎么了?”
庆嫔头抬得高高的,说道:“皇贵妃娘娘还蒙在鼓里呢?皇后光天化日在宫里行巫蛊之术!诅咒皇上!”
心下大骇,她不敢置信的看了一眼皇后,质疑道:“不能吧,皇后娘娘身份尊贵,怎会做这样的事情,”然后语气严肃,对庆嫔说道,“庆嫔,没有证据你可不要胡乱说,谣言是不能当真的!”
庆嫔尚未说什么,皇帝却声音太高了几分,问道:“谣言!?这宫里还有这样的谣言!”
顾长歌赶紧道:“都是小人胡说,皇上别当真。”
庆嫔嘴角一撇:“臣妾没证据哪敢指证皇后娘娘啊!正好皇贵妃也到了,皇上,臣妾就叫人进来了。”
皇帝颔首,庆嫔便拍手让人进来。
庆嫔身边的喜梦手里端着一个黑匣子,进来后站在一边,有宫人上前打开,顾长歌眼尖,一眼就瞧见是一个巫蛊娃娃。
她倒抽一口凉气,宫里不许有这样的巫术,有那便是杀头的。
“臣妾今日路过坤宁宫,想起许久不见皇后娘娘了,便要去探望,不想正殿里不见皇后,臣妾就想或许是娘娘午睡了,便想到偏殿坐坐,等娘娘起来。可谁知,臣妾才走到西侧店,就听见皇后娘娘在神龛前拿着这个娃娃扎!臣妾当真是吓死了!只好请了皇上和皇贵妃来做主!”庆嫔话说的急促,却有条不紊,说的极清楚。
顾长歌蹙眉,让人把娃娃那近一些,低头去看,之间娃娃极丑不说,这身上还描绘着什么文字,轻声念出来,越念越心寒,骤然抬头,不敢置信的看着皇帝,眼神惊恐:“皇上,这生辰八字,是太后娘娘的!”
皇帝沉声不语,皇后忽然抬头,很是不屑道:“皇贵妃,这一切都是你使得手段吧!本宫是中宫,是母后的儿媳,为何要诅咒母后!”
庆嫔尖声道:“你看不惯太后宠爱皇贵妃!臣妾一直奇怪,太后身子一向康健,自从皇贵妃回宫以后,太后就一日不如一日!一定是你!怨恨太后宠爱皇贵妃娘娘,心生怨念,要太后不能安享晚年!”
顾长歌嘴唇轻颤,看着皇后说:“皇后娘娘,太后对您有哪里不好,您要这样对太后?若是臣妾有得罪的地方,您冲臣妾来,太后是皇上的生母,与东霆有恩,难道您要置皇上于忘恩负义的地位吗?”
一时间大厅内气氛压抑,皇帝手里滚着串珠发出啪啪声响。
皇后眼神怨毒,看着顾长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