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柳双回宫后,思来想去都觉得顾长歌话中之意不甚明了,却又死活想不明白。
她问小凌:“我每次侍寝后都是一碗不落的喝皇后娘娘赐的汤药,为何到现在还没能有孕?”
小凌大惑不解:“想必是个人缘法不同,怀孕本就是很多娘娘小主们求之不得的,小主还年轻,想必很快就会有孕的。”
乔柳双低下头,细细思索。
毓贵妃有孕,听锦贵妃的意思是因为燕常在怀孕前并未喝坐胎药,才导致了小产。而毓贵妃不知喝没喝坐胎药,才生了个女儿。她乔柳双自己,日日喝着坐胎药,连孩子都未曾怀过。
燕厂子……未喝坐胎药,怀孕后小产……毓贵妃有可能没喝坐胎药怀孕后生了女儿……自己喝坐胎药,迟迟没有怀孕……
忽的她心里一惊,独独自己是千真万确喝了坐胎药的,却是这里唯一不怀孕的人,莫非这坐胎药和能否怀孕有关联?
她惊出一身冷汗,想起皇后宽和的容颜,又安慰自己,必然不是的,皇后娘娘对她那么好,还提拔她让她从宫女变为妃嫔,那是天大的恩宠,又怎么会陷害自己?
可是锦贵妃为什么还要那么说?
想到这里,她虽然极力劝自己不要被锦贵妃挑拨离间,奈何一个疑团未解总是让人疑心的。
顾长歌那边此时闲闲坐着,悠然自得在小几上摆了茶具,亲手烫杯品茶,也别有一番意思。
碧玺站在一旁,轻声问她:“娘娘是打算让乔答应与皇后反目吗?”
轻轻摇头,顾长歌说道:“乔柳双低门小户,如何与皇后反目?就算反目,又怎会被放在眼里,”她清冷嘲笑一声“她是得宠没错,但以她的身份地位,就算是生了皇子也不会高过妃位的。”
碧玺微露疑惑之色:“那娘娘为何还要告诉乔答应关于坐胎药的事呢?”
“此事我有两重计较。乔柳双虽然下毒戕害嫔妃,但毕竟得病了的是你和燕常在。一个是姑姑,一个是不仅不得宠又惹了皇后不高兴的常在。若皇上对乔柳双仍在兴头上,到底也不会罚的太重,顶多是打入冷宫罢了。可碧玺……”顾长歌扭头看着碧玺,神色忧虑。
“你与我虽是主仆,但我待你们一片赤诚,不曾有半分轻慢。你因我受累,我难免心里内疚,且有人要加害于我也让我害怕。乔柳双明显只是个小角色,她背后的那个人才是我当真忌惮的,又动不得分毫的。”
“那人如今有太子傍身庇护,虽然太子年幼,但到底也是未来国之储君,我不过是个一时得宠的锦贵妃罢了,若有朝一日……只怕我也死无葬身之地。”
说到这里,碧玺瞧她眼中微含盈光闪烁,片刻不见了。
“且她又是太后同系,我去掉一个乔柳双又怎样,还有两个,三个乔柳双可以任她差遣。所以,我要做的,是一点点,让皇上明白,她的狠毒。”
顾长歌微微阖眼,有些话她是不能明着对裴缜说的,裴缜虽然宠她,虽然她无子嗣但仍旧是仅次于皇后与毓贵妃位份的宠妃,到底也不过是个无子嗣的宠妃。
悍妒言行乃是女子大忌,她决不能让人抓住把柄。
碧玺看她面颊虽然晶莹剔透,满头珠翠珍宝又锦绣华服傍身,到底也不过是个寂寞深宫里的女子罢了。
顾长歌忽而睁眼,低垂长长的睫毛,温言说道:“还好,木槿有福气。”
连着几次,裴缜来顾长歌这里,顾长歌都会隐隐觉得不适头晕,裴缜问起,也只说太医嘱咐,天气回暖可能会导致气血虚亏,用心调养便是。
而乔柳双倒是来了翊坤宫三次。
第一次,乔柳双带着满面怒容。
第二次,乔柳双走时泪流不止。
第三次,乔柳双已经没有任何异样了。
四月初七,裴缜刚见过一批大臣,乔柳双端了新下的雨前龙井进了御书房。
裴缜头疼,乔柳双温言说了几个笑话,倒也让人放松,晚上他就直接留乔柳双到乾清宫侍奉。
一番挑逗之下,乔柳双笑吟吟的看着搂着她的皇上,沉迷于他君王气魄与风姿,不觉开口道:“皇上,您到底是因为什么才喜欢臣妾呢?”
裴缜此刻心烦意乱,只想快点要她,胡乱答道:“双儿,快点!”
乔柳双偏不肯,在裴缜怀中扭来扭曲,弄得裴缜难耐:“好吧,好吧!朕喜欢你聪明可爱,又听话!”
说罢他便要揉身再进一步,却仍旧被乔柳双挡了开去,撅着嘴问:“可皇上,臣妾如今伺候皇上,却总有小人说臣妾不得皇上心意呢。”
“都是他们胡说。”
“皇上,既然如此,为何臣妾只是个屈居末流的答应呢?他们都说臣妾不过是皇上的玩物罢了,皇上是看不上臣妾这样的。”
裴缜无奈,只好陪着她说:“他们不明白,你也不懂吗?你伴朕时间短,宫女晋封一步一步从官女子到答应才不过半载,若是再加封只怕会惹人议论。”
乔柳双忽的放下环着裴缜的手,作势背过身去:“臣妾不依,臣妾看皇上就是不喜欢臣妾!”
裴缜好言哄了两句,就有些不耐烦了,本来现在是急不可耐,可偏偏乔柳双在这事上纠缠个没完,又是过分的请求,当下也就掉了脸色。
他推开坐在自己身上的乔柳双,不顾她未着寸缕唤来宫女服饰了自己穿衣。
乔柳双吓了一跳,忙讨好道:“皇上!臣妾只是跟皇上开个玩笑,皇上这是要做什么去?”
裴缜不耐烦的吩咐着小瓷子:“去把林常在叫来。”
小瓷子一脸难色:“这……可这乔小主……”
“让她回去!”裴缜大怒,大喊一声疾步走出了西暖阁。
一夜之间,仿佛宫里人人都知道了最受宠爱的乔答应夜里未到时辰便被送回了承乾宫,凤鸾春恩车却将林常在接了过去。
像是开玩笑一样,又像是赌气,林常在回来的时候已经是林贵人了。
一时间乔柳双便成了满宫里的笑柄,连最边边角角侍弄花草的小宫女都知道,皇上不让乔答应伺候,反而唤了别的女子去。
顾长歌只是笑笑,多次暗示乔柳双果然有用,也怪她不长进。
而皇上那边,顾长歌一个字都没有帮乔柳双说。
乔柳双最后一次到顾长歌宫里,已经知道自己的坐胎药里不仅有不会让她这次有孕的药,更是有效力绝佳的红花,普通有孕喝了红花便会流产,她连着喝了那么多的红花,只怕是再也无法怀孕了。
伤心欲绝之下便可置之死地而后生,她决定与顾长歌谈条件,她虽不能有孕,但顾长歌也没有子嗣依旧可以成为贵妃。
她不奢望自己成为贵妃,也要做个一宫主位。
顾长歌笑着答应了她,并且告诉她一切都要自己争取,若不趁着荣宠优渥,只怕来日便没那么好把握机会了。
她笑着说,男人最脆弱的时候,无外乎是他需要你的时候。
乔柳双打定了心思,没想到被人送出了乾清宫。
不等她告罪求饶,前朝乔家老爷乔岳却也不大好。有人告发乔岳收受贿赂,让正在气头上的皇帝看个正着,直接下令封了乔家院落。
当晚乔柳双脱簪待发在乾清宫外跪了一宿,哭的嗓子都哑了,第二天便重病一场未能从床上起身。
十五之前几天,一定有一日顾长歌侍寝,她早早梳洗打扮好,只等着裴缜过来陪她用膳。
特地命人仿制了一模一样珍珠耳铛挂在耳朵上,又略施粉黛。
裴缜来的时候天几乎要黑了,碧玺点了烛火,裴缜笑着说今日小太子对他笑了,顾长歌也笑着听,应和着说太子当真是可爱,很是聪明,将来一定能成为一代明君。
刚吃过饭,裴缜想看看顾长歌的绣样,顾长歌高兴的站起身要拿,却晃了一晃,作势要倒地,还好碧玺眼疾手快,扶住了顾长歌,但二人同时摔倒在地。
碧玺唤了顾长歌两声,吓得够呛,说娘娘又晕过去了,让周大人赶紧进宫。
裴缜这才知道,这已经是顾长歌第三次昏倒。
顾长歌醒来的时候,周无术正拿着一根银针,银针针头发黑,而裴缜一脸的铁青。
“皇上……”顾长歌轻轻出声。
裴缜连忙握住她的手:“长歌,没事的,朕一定会把下毒害你的人揪出来!”
顾长歌面露疑惑之色,轻声说道:“皇上,臣妾不过是因节气变化有些气血亏空而已,什么下毒?”
裴缜面露恨色,攥紧她的细白玉手:“长歌,朕竟不知,后宫竟有这样狠毒的人,要谋害于你。”
眼里闪过一丝惊恐,顾长歌装作害怕的样子,眼圈就红了:“皇上……臣妾不曾招惹过谁,每日都按规矩给皇后请安,更是不曾与后宫姐妹有过嫌隙……”
“朕知道,”裴缜将她搂在怀中,轻轻拍她后背以示安慰“朕知道,你是贵妃还有人敢如此狠毒,长歌,日后你也要拿出贵妃的气势来,若后宫有人对你不敬,不必禀告皇后,自行处理便是。”
顾长歌偎在他怀中,轻轻嗯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