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月2日,傍晚。
辰州铁路新村25座506室,江虹的家。
一辆警车出了小区大门,向着辰州铁路中级法院驶去……
吴方在驾驶座开车,一身警服,戴着警帽。他绷着脸,鼻梁架着一付墨镜,一言不发,好像谁欠了他十五贯钱。江虹坐在他的旁边,眼皮低垂,心不在焉。
刚才,他准备吃晚饭,吴方突然开车到了他家楼下,急匆匆的敲开他家的门,说是辰州铁路中级法院正在非公开审理“9·6特大旅财盗窃案”。因为黄一宝和莫豹已死,黄嘉妮躺在医院里,无法出席庭审,只有斯雨兰上法庭接受审判。
江虹一听,什么都不顾了。他没跟厨房里的母亲打招呼,蹬着一双拖鞋就出了门,心急火燎上了警车。
路上,他的心里惴惴不安:怎么回事?这才一个星期时间?案子还在联合专案小组那里,还没移送检察院呢!怎么法院就开庭审理了?今晚就要宣判?这是严重违反司法程序,这么着急岂不怪哉!
“黑子。”吴方提醒:“今晚的庭审很短暂,不会拖泥带水。等下到了法院,我们进去坐旁听席,你要老老实实,不能说话。”
“师傅,什么意思?”江虹不解。
“我怕你扛不住。”
“有这么严重吗?雨兰又没杀人。再说,她来找她哥哥是想劝他自首,目的单纯善良,是法律鼓励的行为,理应从轻处罚。她那个包庇罪,按照现行刑法规定,仅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或者管制;情节严重的处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
“黑子,她犯的事没有那么简单。”
“师傅听到什么风声?”
“她造成的后果太严重了。正是她的出现,她的所作所为被黄一宝发现,黄一宝才处心积虑,利用夜色掩护上凤凰山杀人。本来想除掉她,结果反被莫豹所杀,导致一死一伤。所以,斯雨兰是血案的导火索,法官说了,必须重判。”
“一派胡言!”
“黑子,你别激动。”
“师傅,法官到底跟你说了什么?你别瞒我。”江虹厉声质问。
“法官要判斯雨兰的死刑,立即执行,剥夺政治权利终身。”
“什么?这是践踏法律,草菅人命。”江虹顿时激动起来,虎视眈眈盯着吴方:“这个法官想干什么?如此胆大妄为?案情真相大白,证据确凿,他敢胡来?这里面有内幕,他是收了谁的黑钱?受了谁的指使?”
“我哪知道?”吴方手握着方向盘,非常淡定。
“师傅,莫非是你……”江虹不敢相信自己眼睛。
“是我又怎么样?我也是为你好,黑子,你跟斯雨兰不……”
“放肆!你不是我师傅,你是我的仇人,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活,我要跟你拼了。”江虹大吼一声,突然扑向吴方,奋力夺方向盘。吴方毫不退缩,死死地抓住方向盘不放,咬牙切齿。两人你争我夺,互不相让,警车瞬间偏离方向,向着人行道冲过去……
“黑子,放手!撞死人啦!”吴方最后绝望一叫,吓的江虹突然睁开眼睛。
怎么回事?自己不是在警车里,而是独自一人躺在软绵绵的床上,浑身冷汗。哦!我在睡觉,这是一场噩梦?真是一场噩梦,太可怕了!幸好是一场梦。这是什么兆头?是凶是吉?师傅真是那样的人?不可能的。算啦!不要胡思乱想,庸人自扰。
邝霞在敲卧室的门:“黑哥,都六点啦!起床吃晚饭啦!”
江虹应了一声:“我知道了。”
他从床上坐了起来,低着脑袋,用双手挠着头,心烦意乱。
自己今天中午刚刚返乘回来,下午休班,就在家里蒙头睡觉。本来,他跟吴方提了一个要求,说想下午去看守所,再去看一看斯雨兰,结果被吴方警告了。吴方要他远离这个案件,保持一段距离,因为他已申请回避,不能出尔反尔。
师傅说的有理,也不知道雨兰在里面还好吗?江虹牵肠挂肚。
邝霞轻轻推开卧室的门:“黑哥,出来吃饭。”
江虹下床:“邝霞,什么时候来的?”
邝霞笑眯眯的:“四点,我睡完午觉就来了。”
江虹去卫生间洗了一个澡,冲干净了身上冷汗,觉得舒服多了。他回到了餐厅,母亲苏琳和邝霞正坐在餐桌旁边,桌上放着四菜一汤:红烧牛肉、清蒸大虾、麻婆豆腐、青菜和鱼头豆腐汤。
窗外,夕阳西下,一片黄昏景色,时间走到了六点半。
江虹坐下:“哟呵!很丰盛嘛!”
苏琳拿起筷子,眉开眼笑:“这是邝霞买回来的,非常新鲜,我俩一块做的。”
江虹看着邝霞:“邝霞,辛苦你了。”
邝霞兴致勃勃的给江虹夹了一块红烧牛肉:“黑哥,尝尝,这个牛肉我们炖了一个小时,味道很香,口感不错。”
“嗯!确实不错!”江虹一边嚼着,一边竖起了大拇指。
“那你多吃一点。”邝霞往江虹的饭碗里又夹了两块牛肉。
“你也吃吧!我自己来。”江虹端起饭碗,三人开始吃饭。
“虹儿,这趟回来休息几天?”苏琳问道。
“明天出车。”
“才休息半天啊?”
“嗯!又有新的任务。”
“哦!邝霞明天回去跑高铁了。”苏琳慢吞吞的吃着,似乎漫不经心。
“什么?”江虹一愣,心里立刻有种预感。他去跑绿皮车,邝霞去了,那是谭步高的主意。他去跑上海红皮车,邝霞也跟去了,那是吴方动了心思,明天,难道……江虹不敢问了。
“黑哥,昨天新上图了一趟辰州至贵阳北的g1678次,最新的‘复兴号’高铁列车。我在辰贵10组,列车长是李钰,我和肖珊是乘务员,乘警长是你吧?”邝霞神秘一笑。
“是谁告诉你的?我没有去。”江虹一皱眉头。
“那…那…吴支他会骗我?”邝霞急了,一下露了马脚。
“我不知道。”
“虹儿,到底怎么回事?”苏琳追问。
“老妈,我工作的事情,你们不要多问。”
“我就问你一句,你明天是不是跟邝霞一趟车?”
“是的。”
“我明白了。”苏琳不说话了,知道这是吴方用了心思。儿子去哪,他就让邝霞跟到哪。别人想换一个车班多不容易,邝霞接连换了三个车班。当然,以吴方的威力,这事并不难办,他只要跟客运段的领导打个电话就行,小菜一碟。
“黑哥,我可不是跟着你啊!我没那么皮厚。本来高铁车队就要我回去的,刚好新开一趟高铁列车,我就顺理成章的回去啦!”邝霞的脸一红,给自己找了个台阶。
“哦!我们四个又凑到一块了。”江虹答应一声,心不在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