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云贵高原的崇山峻岭里,一列“复兴号”高铁列车飞速向西行驶……
这是辰州开往昆明南的g1628次列车。银灰色的八节车厢灯光明亮,车内坐着不少旅客。车头前面,一条白色光柱刺破漫漫长夜,照亮前行的路。周围皆是黛色山峦,层层叠叠,高峰峡谷挺拔壮观。满天繁星点缀夜空,一弯明月悬在远方。
此刻已是20点05分,列车刚从盘州车站开出不久,即将进入云南地界。经过10个小时长途奔驰,再过一个小时,列车就将抵达昆明南站,结束本趟旅程。
江虹全副武装,佩着红色臂章,戴着警帽坐在5号餐车01号餐桌,埋头填写工作记录。这个时候餐车里面已经没有一个消费旅客,因为三分之二的旅客已陆续下车,车厢里面很空,没有必要再来餐车花钱蹭个座位。
快到终点站了。餐车主任苗彤站在吧台里面,左手翻看一叠账目,右手不时敲打着计算器,加减乘除,算算今天挣了多少?宋颖在她身后忙着整理厨房橱柜杂物,只有颜靖雯还推着小车在外面车厢里来回穿梭,售卖云贵特产,当然是一些小零食。
邝霞默默走了进来,不声不响在江虹的对面坐下,一声不吭看着心爱的人。
“嗯!有事?”江虹停下了笔,抬起了头。一天下来,除了工作的事,邝霞都不怎么理他,午饭都是肖珊和闻雅在忙碌招呼,就是因为昨晚江虹不让她去蓝燕。她想不通,觉得江虹出问题了,眼看快到终点站了,她终于忍不住跑来找江虹了。
“没有。”邝霞摇了摇头,无精打采。
“忙了一天,脸都小了,下巴尖了,今晚早点睡觉。”
“那是被你气的,我睡不着。”
“要不你就捶我两拳?出了这口闷气。”江虹笑了。
“我不。”
“那你要我怎么办啊?”
“我就想去蓝燕玩玩。”邝霞还是不依不饶。
“你可真倔。”
“黑哥。”邝霞忍不住哭起来。
“你看你看!又耍小孩子脾气了。”江虹慌了,赶紧丢下了笔,从纸巾盒里抽出几张纸,忙不迭的擦着邝霞脸上的泪。
“你答应不?”邝霞泪流满面,紧紧抓住江虹帮她擦脸的那只手。
“答应,我不是说过吗?这趟回去我带你去,行不?”
“真的?说话算数?”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不许耍赖。”
“耍赖我是小狗,行不?”
“嘿嘿!那我走啦!到昆明我要好好吃一顿,你来买单。”邝霞突然破涕为笑,一肚子的怨气一扫而光,像只小鸟似的蹦蹦跳跳向后走了。
“这个丫头!变得真快。”江虹无可奈何笑了,摇了摇头,拿起了笔继续写字。
“难怪今天我看你俩都不正常,小两口子闹别扭啦?”苗彤还在噼里啪啦算账,在吧台里头也不抬。
“虐心的爱,磨人。”江虹头也不抬。
“我还有机会吗?”苗彤又开玩笑,口无遮拦。
“没了,排队都轮不到你了。”
“阿sir,我还没有那么菜吧?说话真不中听,也不知道我们车长当初怎么看上你的?死乞白赖要跟着你。”苗彤抬起了头,睁着一双美丽的丹凤眼。
“她是非我不嫁,我是非她不娶,你还有机会吗?”
“唉!命啊!”苗彤叹了口气,继续低头算账。
“主任,你皮真厚!哈哈哈哈!”宋颖干完了活正在洗手,准备出来休息。
“去去!我都快成老姑娘了,还没找到钟意的人,脸皮重要还是嫁人重要?你个丫头片子,你懂个啥?快滚出去坐着,干了一天不嫌累啊?真是!”
“谢谢主任关心!”宋颖笑嘻嘻的擦干净手,拿了两个红彤彤的苹果出来:“阿sir,吃苹果吗?”
“谢谢!不吃。”江虹摇了摇头。宋颖从红色围裙的口袋里拿出一把水果刀,坐在餐车最后一个角落,瞪着一双眼睛细细削苹果皮。
“师兄。”这时,夏冰冰从后面车厢过来,拎着一个小查危仪。她在巡视车厢,路过餐车,在江虹的对面坐下。
“没啥事吧?”江虹问道。
“盘州交接顺利,一切正常,不过……”夏冰冰不说了,看着江虹。
“什么问题?”
“我刚看见霞姐兴高采烈,你是不是答应带她去蓝燕了?”夏冰冰悄悄问。今天辰州发车出来,她就觉得气氛不对,邝霞一脸苦兮兮的,师兄也像个闷葫芦。一问江虹方才明白其中缘由。她也觉得此事棘手,不过吴支开的那个方子可以一试,没有别的办法。只是解铃还须系铃人,这事必须江虹去做,她可不能多嘴。刚才在车厢里遇见邝霞,见她脸色大好,话也多了,心想师兄可能已经答应邝霞。
“是的,到时我要派你任务。”
“你俩的事,派我什么任务?”夏冰冰吓一跳。
“明天我会告诉你的。”
“师兄,你不会是叫我去当电灯泡吧?”
“你想干啥?”江虹再次放下了笔,低声问道。
“说老实话。”夏冰冰看了看前后,头往前伸,继续压低声音:“承蒙领导信任,点我加入猎狼计划行动小组,可我至今干了什么?何处统领全局,运筹帷幄之中,吴支秘密去了云南,你打入了蓝燕,商川巴仔蹲点一个月了,就我啥事没有,除了出车就在家里呆着,你们是把我给忘了?”
“没忘,因为高阳已经认识你了,你进蓝燕伸展不开,所以可以干点别的,到时相机而动。”
“你们可以派点外围任务给我,比如去跟踪人,就像范晋跟踪你呀!”
“这个工作看似简单,实际不好干啊!跟丢了人不是小事。”
“既然我还在见习期,总要让我实习实习。”
“实习机会倒有,到时……”江虹话音未落,桌上警务手机响了。
“谁的电话?”夏冰冰拿起来,看了一眼来电显示,她不认识。
“给我。”江虹忽然有种强烈预感,他从夏冰冰的手里拿过警务电话,一看对方号码就知道是吴方的新手机:“师傅,你终于来电话了,你还好吗?”
“很好!黑子,我刚回到昆明,青云给我发来一条信息,高阳明天坐你的车回去,我会秘密上车,继续跟踪。”
“你跟青云联系上了?”
“青云知道我的这个号码,我到中缅边境我们就联系了,不过我没有见到人,我们都是短信来往。”
“可是高阳还没有给我打电话。”
“别急,你等着吧!”吴方很快挂了电话。
“青云是谁?”夏冰冰问,一脸好奇。
“去巡视车厢吧!前面快到曲靖北了。”江虹没回答她。
“哦!”夏冰冰站起来,走了。
“呜……”21点05分,g1628次列车驶入昆明北站,江虹终于接到高阳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