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齐舒边问,边在众人未反应过来之前,以迅雷之势伸手扼住满盈缺的喉咙,身子一闪,躲在了满盈缺的身后,与他们遥遥对峙。
而在齐舒刚跪着的地方,一根银针尾端轻颤,大半儿没入地面。
与此同时,一道黑影悄无声息的出现在齐舒身侧,齐舒似有察觉,捏着那喉咙的手猛地收紧,冷笑道:“再动,我就让他陪葬!”
“齐,齐叔叔……”
满盈缺不敢置信的瞪大眼,双手扒着捏着他喉咙的那双手,骨头像是要碎裂般疼痛,但再痛,都不及他心痛!
“你,又骗,骗我……”
“我没骗你,我是真想粉饰太平!可惜,有人不愿意!”齐舒声音骤沉,冷如冰,仿佛刚才的可怜和哀求,不过都是一场错觉。
他早猜到此事一旦提起,就再瞒不住,不过是抱着期望想要糊弄过去,退一万步来说,他还有活路。
那活路,就是满盈缺!
只要满盈缺的命握在他手里,谁也不敢轻举妄动!
“齐舒,你还有没有人性!那是小兰花,全心信任你,敬重你十五年的小兰花!”
古青旸瞧着满盈缺因窒息满面通红,心疼的破口大骂,“虎毒尚且不食子,他虽不是你亲生,可也是你看着长大的,你竟真能下的了手!”
“呵,为何不能?他又不是我的种!”
齐舒轻嗤了声,彻底了撕裂了面上的伪装,望着曲蓁的方向,讥笑道:“姑娘既然猜到了此事与我有关,竟还同意满盈缺跟我独处,莫不是怕他活着,碍了你的路,才想要借刀杀人?”
这句话可谓诛心。
有齐舒前车之鉴,谁敢说绝对的相信谁?
满意和古青旸下意识的看了眼曲蓁,却鬼使神差的并未说话。
面对如此污蔑,曲蓁不改颜色,淡道:“我杀人必是完美犯罪,谁也找不出半点证据,可惜齐先生没有这样的手段,才会落到眼下的地步。”
狂风渐起,风声猎猎。
将那清冷的话音吹到每个人耳中,齐舒默了瞬,隔着那层薄雾,眼底风云翻涌,凝聚的漩涡越卷越急,须臾,归于平静。
“你果然找到了!”
她抬眸,冷声道:“是!”
满意听着他们打太极,不知为何,心中生出些不详的预感,心骤然跳的极快。
“找到什么?”
曲蓁娇躯一颤,微微阖眸,掩去眼底的哀色,再睁眼已是一片清明,正欲解释,就被齐舒抢先。
他面上迸发出诡异的笑,饶有兴致的盯着满意的脸,咧嘴道:“找到……你儿子的尸骨!”
有些事,从她们禁地归来后,就注定瞒不住。
他自认为自己是聪明人,正因如此,才更加清楚,打从曲蓁对他咄咄相逼的时候,他就猜到了一二。
“你……”
满意大惊失色,张了张嘴,发出了个简单的音节,短暂的失语后,才勉强找回自己的声音,“你说什么?什么尸骨!”
“咳咳咳……”
满盈缺情绪激动,呛得自己连声咳嗽,齐舒掐着他喉咙的手不自觉的松了些,空气重新涌入肺部,他呼吸流畅了几分,忙追问道:“我爹不是失踪了吗?怎么会是尸骨,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们在禁地边缘的崖下,不仅找到了那柄剑,也找到了随风前辈的尸骨。”
曲蓁微微侧首,轻声解释道。
“剑?禁地?”
满意脑海中浮现那柄绣剑,短短两三个时辰,发生了太多的变故,以至于让他脑子有些反应不过来,“那剑不是齐舒在用的吗?随风,随风他又怎么会在禁地……”
古青旸相较满意能冷静些,蓦地想起刚才曲蓁说的话,联想到某些事情,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他艰难的吞了口唾沫,疑道:“丫头,你刚才说,‘谎话说多了,连齐先生自己都信以为真’是什么意思?”
曲蓁敛眸,伞遮在她头顶,笼了一层阴影,她的声音极淡,却犹如巨石掷入湖中,瞬间砸起滔天巨浪。
“入禁地,取蛇胆的人,是随风前辈。”
话落,满意和古青旸如遭雷劈,久久无声。
满盈缺则是瞪大了眼,说不出是喜是悲,怔怔的问道:“不是说,是齐叔叔吗?他身上还留着那些怪物留下的伤疤,难道都是假的吗?”
爹爹!
那个旁人口中因怪病抛妻弃子,一去十五载的男人!
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
“不,齐先生的伤不是假的,我猜他当时应该也是想去禁地寻蛇胆,不过是晚了一步,正好撞上了拿着蛇胆,重伤归来的随风前辈。”
此事有了开端,曲蓁再无顾虑,看着齐舒,语气平静,“前辈见了你,强撑着的一口气骤然泻了,重伤跪地,你借着搀扶为由,转入他身后,趁其不备,举剑刺入。”
“剑穿透胸腔,刺入大腿,所以才会在肋骨和腿骨上形成角度,力道一致的切痕,且一击毙命。”
“杀了随风前辈后,你担心再度有人闯入禁地会撞见尸骨,又负尸行了段路,寻了山崖将尸体抛下,顺便将那柄杀人的剑也一并扔了下去。”
随着她的陈述,齐舒的表情由冷漠,戏谑,转为愤怒,震惊,待她话落,他露出抹凉薄的笑,嗤道:“没想到,姑娘不仅会医术,还会验骨!”
“所以,你是承认了?”
她面无波澜,反问了句。
齐舒轻耸了下肩,状似不在意的道:“不承认又能如何,事实摆在眼前,赤蛇胆是我拿回来的,我说是遗落在禁地的剑,却被你和满随风的尸骨一并带回,还有狡辩的余地么?”
“没有。”
况且就算齐舒不认也没用,先前老谷主和小兰花没怀疑他,那是因为根深蒂固的信任。
可如今,先是齐舒身边药童泄露密道,药童身死。
又是十五年前蛛楼被围的内鬼浮出水面,玉佩和书信线索直指齐舒。
信任这东西,一旦崩塌,就很难再建立。
“那不就是了!”齐舒掐着满盈缺的喉咙,不着痕迹的往后退了两步,面上笑得有些狰狞,“事到如今,我唯一后悔的,就是在义父面前为你们引荐,才会叫你逼迫到如此地步。”
“是吗?”
她不咸不淡的应声,瞥了眼身形踉跄的满老谷主,将护心丹递去,有些担忧,“前辈,还撑得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