帷幕掀起与铃铛响动,开心得意的玛莲娜携着约翰的手走出来,准备好好庆祝阿莱克修斯在宫廷政变当中的伟大胜利,于是皇帝不动声色叫送信的使女退下,并把安娜的日记揭下来,摆入腰带的挂囊当中。
还没等玛莲娜开口,阿莱克修斯就摆手,“现在反叛的麦考利努斯,与许多杜卡斯家族成员还在遁逃的途中,皇都内有许多事务亟待朕的处理。所以朕马上与小鸟和御墨官,还有重要事情在外庭商议,你与约翰先歇息好了。”
听到皇帝这句话,玛莲娜有些怏怏,但约翰黑色皮肤里镶嵌的双眼,都明显冒出光来,好像他对父亲的劝慰根本不是很感兴趣的模样,而是死死握住了养母的粉嫩细滑的手臂。这种表情的微妙,阿莱克修斯没有瞧见,但却被一旁侍立的大宦官收入眼中,但尼克德米亚只是轻轻咳嗽两下,没有下一步的动作,在宫廷里浸淫一辈子的他,当然明白什么事可以猜疑,什么不可以。
外庭当中,麦莱斯已经恭敬地准备好了抄录人员和笔墨,“有确切的情报吗,关于凯撒的逃亡方向?”皇帝不经意般询问说。
“没有渡海,因为他自己也害怕,毕竟小亚的西部几乎全是泰夫里斯党和科尼雅苏丹的地盘,所以他在急速朝着都城的西边跑。”
“他会去投奔那个斯蒂芬.高文的红手大连队吗?”皇帝发问,带着点不安,“要是那般,倒是会让朕棘手。”毕竟麦考利努斯.杜卡斯还是有资格,对帝国的御座提出宣称权力的,要是和高文这个狡狯蛮子,乃至整个公教会的世界勾搭起来,着实难以应付。
小鸟哂笑着摇摇头,“没错的话,他应该去了布雷努斯,乃至诺曼头目博希蒙德那边去。”
“唔,两支军队算是首尾相连的。”阿莱克修斯听到信任的大宦官如此判断,不由得笑起来,心中就此安定下来,“我的这位姐夫啊,打心底还以为布雷努斯是安娜的未婚夫,而泰提修斯是他的家奴出身,就会全心全意支持自己。更有意思的,是博希蒙德的态度吧......朕都要迫不及待地看这处有意思的戏剧了。”
“那,关于凯撒在色雷斯、加利波利还有马其顿省区的田产、作坊,还有他所豢养的那批普洛尼亚包税人......”此刻,忠心的御墨官麦莱斯小心翼翼地询问陛下的处断意见。
皇帝昂起头,好像多年的心愿终于得以实现般兴奋,“全部籍没进入皇产司,连带与麦考利努斯相关的修道院,大于八名修道士的统统照此处理,随后由大主计官伯里尔再统一分配给朕新近俘虏和招降来的蛮兵们(佩彻涅格人、库曼人、保加尔人、阿巴吉斯人等),这样既能换取他们的服役,又能替国库节省大笔的资产。朕过去确实倚重于佣兵,但那也是出于权宜之策,在国家危殆时刻重新组建以军户农兵为主的国防军队,时间是绝对来不及的。既然而今诺曼人加入东征了,朕也要复兴帝国军团,征拓光复小亚的领地。至于那批普洛尼亚们,朕会把他们从皇都西边的省区迁徙回小亚细亚,依旧给他们承包土地,并拥有征税权。”
“皇帝陛下英明,只要这群普洛尼亚地主前去小亚细亚,自然会为了保住地产和税金,拼死与科尼雅突厥作战的,陛下不必支出任何的军饷来养活他们,反正那里也很难收到利益。”小鸟顿时就明白了皇帝的深意,附和说。
“唔,这三百多普洛尼亚地主,能自我抱团,在尼科米底亚和比提尼亚地区,组成个‘不领饷’的军队,抵抗住突厥更好;即便战败,起码也能拖住吉利基这混蛋狗,等到朕的军团可以扬旗出征时,这群人与西法兰克来的远征军,都是为王前驱的。”阿莱克修斯而后满意地笑起来,“加上最近两年,国库丰盈了许多,朕可以再次动手了。”
“那伯里尔......”
“没必要穷追猛打,一来显示科穆宁的宽大,二来税金和海关还要仰仗他们那波人。佣兵和军功贵族,可不懂这些杂务。”
“那陛下的姐姐......”
“宽大处理,毕竟是朕的血缘至亲,留给她几处养老的田庄,若是赛奥多拉想要进入修道院的话也随她。麦考利努斯的子女也不要加以伤害,流刑或者修道都可以。”
一直盘桓到了子夜时分,有点疲惫而意气风发的阿莱克修斯,才来到了玛莲娜的床榻前,幽暗的灯火下,美艳不可名状的首席贵妇,身着轻纱,含情脉脉地侧躺在卧榻上,等待着陛下的归来。
“似乎你有些脸色酡红?”皇帝有点冰冷的手,抚摩在玛莲娜的有些发烫的面颊上,那种绵绵而灼热的触感,还带着细微的汗珠,于是便好奇地问到。
“没什么,刚才在浴室里用瓦良格式的沐浴法汗蒸了下,并运动了番,有了年龄,就像陛下美丽的宫殿般,也是要倾注大量的金钱和精力来维护的。”玛莲娜娇嗔着解释说。
这般,阿莱克修斯也不甚在意了,寝宫四周陷于了黑色的寂静,风儿吹动着垂帘与挂旗,发出呜呜的哽咽声,像是魔鬼的笑。
加利波利要塞前,亚格菲与米哈伊尔带领的军队,打着御用的紫色战旗,气势汹汹布阵在郊外的原野上,击鼓挑衅。城塞的小门当中,当地驻军大公阿尔塔巴斯多斯,伴随着凯撒麦考利努斯再度面无人色地骑马逃出,朝着更西方遁走。随即,皇帝的人马接管了这座控制着圣乔治海峡的锁钥要害之地。
而另外面,伴随着税吏与钦官的另外支军队,也在复出的老将哈罗德的带领下,浩浩荡荡进入了色雷斯,将该处的亲凯撒的势力一并摧垮,是犁庭扫穴。另外,哈罗德秉承着皇帝的旨意,在各处集镇招贴文书:
“朕颁布金册诏书,兹令如下,先前泰夫里斯余党,在帝国边境多生祸患,本应彻底剿灭,将异端信徒全部押上十字架与火刑柱。但蒙朕怜悯,但凡有愿意放弃异端信仰,重新皈依正教洗礼者,可尽速赶赴菲利浦堡、亚德里安堡等地造册留名,充为帝国守边军户。其余异端信徒,不可逾越,全部流放至多瑙河和瓦拉几亚,等同流刑,上缴年贡,朕可暂且免尔等死罪,然敢于越境者,杀无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