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手大连队从意大利带来的丝绸、葡萄酒、羊毛斗篷,还有先前在希腊帝国携带来的珐琅器工艺品大受欢迎,换取了大量的谷物、驮兽,还有蜂蜜和各色金银钱币,大部分是从波希米亚铸造得来的。
整个营市十分红火,亚得里亚海两岸的许多城市在听到这个消息后,都派遣了商贸小船队,络绎不绝前来贸易——高文亲自坐镇,给各色商品货物标价,低买高卖,套取军队所需的紧俏物资:现金、衣物、木材与粮食等,赚得不亦乐乎。这种声名越来越大,很快就震动了返回都拉佐城的布雷努斯。
因为都拉佐,与拉古萨之间相距也就数十个古里。
这时候,布雷努斯已经接到了皇帝的敕令,不过其间的内容要求让他感到十分为难,便将泰提修斯与狄奥格尼斯唤来,共同商议。
“陛下要求扎塔王公的君士坦丁.伯丁,和我们联合起来,一北一南,逼近高文的营地与军队,逼迫他就范,解散他的部属,收缴他们的战马武器。”布雷努斯是如此说道的。
而两位将官都沉默不语,良久泰提修斯扯下绣花的披风,“现在我们手头上只有一千名上下的军队,而高文有六千多人,很难取胜。”
布雷努斯点点头,“可是陛下也说了,马上塞巴斯托克拉特阁下会派遣五千名突厥佣兵前来,交给我统率......说实话,我也不想和斯蒂芬.高文所部刀兵相见,因为方才罗马城的牧首送来信件和我交涉,呈诉高文与红手大连队是第一批前往东方的圣战军队,马上诺曼的博希蒙德也会带大军,自都拉佐上岸,假如此次与高文鏖战,就会伤害两个教会,和西方诸国间的情谊。”
“既然连诺曼人陛下都愿意放行,为什么单单为难红手大连队呢?”座下的狄奥格尼斯,低声嘀咕了这句,但很快就噤声起来,他意识到刚才自己失言了。
“守捉官阁下说得无误,大局为重。”第拉修姆大公的耳朵挺尖,“待到五千名军队自莫利亚战区驰援来后,我方先坚守住都拉佐,一面为了监视即将渡海到来的博希蒙德,一面随后观察高文的下步举动,再做定夺。”接着,布雷努斯就叫书记官迅速把自己的想法草拟成文书信件,回寄给君士坦丁堡去。
这人的举动,就是十分中庸而精明,但缺乏高文的果决与棱角,是位娴熟老练的帝国官僚,虽然他与高文年纪相符。
大公的书记官写好后,即刻摆入铅封当中,交到了传令的手中,而后当传令刚刚走到门廊时,另外名自外面赶入的,与他擦肩而过,就匆匆将另外封信件,交到了布雷努斯手里,“从拉古萨城递来的,但不是市政官的,而是自称巴里总督大公斯蒂芬.高文送来的。”
这话,顿时让劓鼻将军和守捉官竖起耳朵,即便与高文分离,但他俩还是很关心对方的一举一动,布雷努斯拆开后阅读了足足一分的时间,脸上挂着惊讶而不相信的神态,来回读了两到三遍,才对其余人等说,“诸君,高文表示红手大连队即日就要拔营,顺着科米雅海滨北上,攻击扎塔的君士坦丁.伯丁!”
什么!这个消息不异于平地起了个雷霆,本来是伯丁与阿莱克修斯要联手为难高文的,但现在这位却要主动去为难伯丁,简直是......,狄奥格尼斯除去“匪夷所思”外,实在想不出什么词汇,“大公阁下,高文前去攻击扎塔的理由到底是什么,他应该是肩负朝圣的职责。”
布雷努斯满是“囧”的表情,缓缓将信卷搁下,轻声对所有人说,“高文的理由很‘充分’,他说十四年前都拉佐会战里,伯丁在皇帝陛下与诺曼匪徒圭斯卡特对战关键时刻,带着自己的左翼逃跑,他身为陛下臣仆,此次要惩处伯丁昔日临阵脱逃的罪行。”
这简直是一出荒诞到无比的悲喜剧,这个圈子的混乱已经超越了守捉官所能想象的极限,于是咕咚声,狄奥格尼斯面色呆滞地坐在座椅上,不知道该说什么。
然而此刻,在拉古萨城下,说到做到的高文已经骑着萨宾娜,手持马头权杖,点向了海洋边狭路的北方,“此行本大公策划周详,理由充分,准备缜密——所有大连队的将士们,扬起旗帜跟着我的权杖,前去进攻扎塔,理由有三。其一,扎塔王公伯丁罪恶滔天,曾经在皇帝陛下的战争里私下脱逃,导致陛下溃败;其二,现在又私下在萨瓦河的西岸树立堡垒,企图分割我军与隐修士彼得朝圣队伍的联系;三者,伯丁还收容泰夫里斯和佩彻涅格余党,企图对罗马帝国与陛下为难,并且纵容支持达尔马提亚地区的海盗,抢劫友邦威尼斯来往船只。此种凶逆之徒,是我等圣战当中,第一个要拔除的祸魁。”
在海滨的营地和山岗上,大连队的步骑战士听完大公的理由后,都举高了长矛与战旗,滚雷般的声音传遍整个海域和城市,“打垮夷平罪恶的巢穴,捣毁扎塔城,活捉恶名累累的贼伯丁!”
“为了给皇帝陛下雪耻,为了长公主之眷!”
“打通前去萨瓦河的通道,与圣洁的隐修士彼得会师,参觐君士坦丁堡的皇帝陛下,再前去小亚!”
海岸边的数艘威尼斯和阿马尔菲的艨艟也在水手的怒喊声里拔锚,装载着丰盛的物资,伴随红手大连队一起启航,其中船长们也得到了威尼斯执政官费莱耶和阿马尔菲执政官潘塔列奥尼的暗中授意:在海上全力帮助高文大公,围困攻击扎塔。
阿马尔菲倒是单纯为了报恩,它的命脉航线并不在亚得里亚海;而威尼斯则是因共同利益驱使,与高文爽快联手,这个城邦企图独霸达尔马提亚海域很久,而扎塔就是横在其前的第一个钉子,这次首当其冲也是理所当然。
自然,在当初威尼斯城内,高文与费莱耶密谈的款项里,早已将此条件稳妥住了,说是谋划深密并不为过。
当六千名士气昂然的大连队部卒,列着纵队,后面是辎重队伍,朝着北方的扎塔方向开去时,拉古萨的市政官贝托斯连擦冷汗暗叫侥幸,“这群凶神恶煞总算远离,去找伯丁的晦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