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颐洲静了片刻,“记得。”
那回他们闹了不愉快,沈颐洲好多天没联系她。
“你生日是不是七月十三?”沈颐洲忽然问道。
梁风一惊:“你怎么知道的?”可片刻又觉得不奇怪,他有什么不能知道的。
沈颐洲哼笑两声,伸手去摸桌上的烟。
“我正好也没去过这,不如你过生日的时候一起飞过去玩几天。七月初,是不是梅雨季节?”
梁风急忙拒绝:“不要,不过是书上胡乱写的,真要是梅雨季节去,难不成我们俩每天坐在院子里看下雨?”
沈颐洲眼皮半阖,轻声笑了起来。
没拿烟的手探进梁风的衣摆,轻柔地往上抚。
言语浮浪:“也不是不可以。”
书也就丢到一边,同他一起仰着倒进宽大的沙发里。
沈颐洲仰面闭上双眼,将梁风抱在自己的怀里。
像是那天晚上,他们一同窝在这里睡过的那个晚上。
此刻,也重新感受到那种暌违的宁静与稳妥。
可梁风心里也无法控制地溢出酸涩。她到底还能把这样的日子过多久呢?过一天、数一天。强迫着自己不去想之后的事情,只想把剩下的、还能攥在手里的每一天都过好。
梁风低头靠进他的肩头,循着他呼吸的频率亦步亦趋。
思绪慢慢沉下来,忽然听见他说:
“我没给你过过生日。”
梁风仍闭着双眼。
声音漂浮:“这也没什么。”
卧室里,暖气无声地在他们的身周游走。
梁风意识逐渐沉重,却忽然听见他一如往常般的、平淡的声调。
像是摩挲一片干燥而又柔软的雪面,叫人难以忍住不陷下去。
他说:
“可我想要这个节点。”
想起那天除夕,他陪她守岁。
她说要一个节点,他就给了她一个节点。
她说从此以后你还会和很多人都有节点,他说他只有她一个节点。
心脏被回忆慢条斯理地切开,冰冷的鲜血流淌在麻木的四肢百骸。
梁风睁眼,望着雪白的天花板。
却说不出任何一句话。
作者有话说:
我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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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三十二/她确信她会一无所有
黄秋意问梁风, 是要做轻奢快销服装品牌,还是高端定制路线。这次秀虽然末尾的时候出了些小意外,但是反响却很不错。
暂且不论这些反响有几分是因为沈颐洲的露面带来的, 这个品牌接下来的路子总归要好走许多。
梁风却问黄秋意:“这场秀算得上是一本作品集了吧?”
黄秋意是个聪明人,一下就听出梁风话外之意:“梁小姐你要继续读书?”
梁风垂眸静了一会,看向黄秋意:“先别和沈颐洲说, 行吗?”
黄秋意犹豫:“我自然不会插足你们的私事, 只是如果你要去读书的话,品牌的发展这块就要重新规划规划,毕竟你不会像现在这样可以百分百时间投入在这里。”
梁风点了点头:“我知道,所以我还在犹豫。”
梁风知道,她要去读书就意味着可能很长一段时间品牌都不会再有秀和新品。一个新生品牌能被人记多久?一直不出现的话, 半年就会被人彻底遗忘。
她比任何人都清楚, 可她也知道,即使她继续兢兢业业做这个牌子,继续办秀提高知名度。可这又能持续多久?
等到沈颐洲发现真相的那一天,她确信她会一无所有。
他没有理由原谅自己,更没有理由放过自己。
她没资格得到这些。
“请你就暂时先帮我保密吧。”梁风朝黄秋意笑笑, 随后起身, 离开了工作室。
-
司机是下午三点来接, 这段时间梁风借着身体的由头避了很多沈颐洲的聚会。可这次是贺忱的生日, 她之前答应过贺忱,只要是他的邀约,她都不会拒绝。
年后的天气暖得快,上次出门的时候还要套厚大衣与长靴, 今天再穿羊绒衫就已偏热。
梁风拿了条针织长裙配薄大衣, 脖子处围了条遮风的小围巾就出了门。
早春的街道上, 树木还未从冬天的萧瑟中完全复苏,但是枝桠处已有新生的嫩芽。行人脱去了厚重的外套,一切变得轻盈、愉悦。
下午三时的阳光带来恰到好处的温暖,梁风伸手按下了车窗,眯眼感受着有温度的风从自己的脸庞滑过。
司机好心提醒:“梁小姐,小心着凉。”
梁风偏头朝前笑笑,“多谢关心,我身体已好很多。”
前排,司机也传来笑意,不再干涉。
到达沈春阁楼下,梁风认出了贺忱的车,她坐电梯上楼,很快来到了包厢。
推门,听见里面传来热闹的声响。
视线跟过去,也看见那张微微阖目,靠在沙发上含笑的面孔。
午后白亮的阳光透过屋内高悬的一扇窗照入,穿过繁复雕花的红楠木屏风,变成一张精心编织的网,轻盈地落在那人的脸上。
阴暗交错,因此面部变得更难窥见全局。却更能看清随着笑声轻轻颤动的睫毛,淡淡血色的唇瓣,和高挺的鼻梁。
随后,掀开眼帘,朝她笑了笑。
带这些舒适冷意的干燥。
像抖落一整个冬天落在肩头的皑皑白雪。
沈颐洲没起身,只朝梁风伸出了手。
几乎不必多言的默契,梁风走到他身畔,落座在他的怀里。
来聚会的人大多和上次差不多,核心圈子里的一些朋友,来来去去也就是那么几个。贺忱坐对面沙发,开口打趣:“好久没见,我以为二叔身边换人了。”
梁风便做一副“恃宠而骄”的模样,倚在沈颐洲怀里笑道:“换谁?我这段时间没怎么出门,贺老板有没有帮我看着些?”
“这我可不敢多看。”贺忱今天生日,说话也大胆些。
梁风哦一声,去看沈颐洲。声音放得低,带这些气息喷吐在他的下颌:“沈老板最近有其他伴吗?”
沈颐洲眼皮撩起看她,眼角几分讥诮的笑意。
手臂将人锢得更紧,言语浮浪:“我有没有别的伴,每天晚上你感觉不出来?”
梁风羞得脸一别,惹得贺忱哈哈大笑。
圈子里的几个人上回也见过梁风,谈话的氛围自然也熟络。梁风并不怎么参与他们的谈话,只靠在沈颐洲的身侧随便听听。
沈颐洲偶有出声,她才目光看过去,仔细听着。
可大多也只是说些生意上的事,八卦绯闻他倒是不怎么感兴趣。
除开沙发这一圈人,不远处,贺颜在和她几个相熟的朋友说话,时不时瞥过来几眼,也很快就挪开。
沈颐洲偏头,目光却落在贺颜身上:“我叫她先回去?”
梁风一惊,低声回:“千万别。”
“到底是贺忱的生日,你叫人家妹妹走算是个什么事?”
“那我们走?”沈颐洲又问。
梁风忍不住笑:“我和她又没到有她没我的份上,我不和小孩子计较。”
沈颐洲淡淡地笑两声,手指又去抚梁风的肩头。
梁风坐了一会,起身说要去洗手间。
安静的走廊里,厚重的地毯包裹住高跟鞋落下的敲击,却难以掩盖一路尾随的窸窣。
梁风叹了口气,止步在了下一个拐弯的当口。
贺颜猝不及防地撞上梁风。
抬眼,自己吓到自己般的后退了两步,而后才反应过来,怒目而视:“你早就发现我了?”
梁风抿唇忍住心里的躁意,仍是缓声说道:“你跟着我做什么?”
贺颜信誓旦旦:“怎么,这条路去洗手间只有你能走我不能走?”
梁风抱臂无声地又叹了口气,目光示意贺颜看一侧的牌子:“洗手间在这条路的反方向,我是来抽烟的。”
说着,她从自己的口袋里拿出了沈颐洲的烟盒,又问贺颜:“你要真是去洗手间,现在就不应该在这。”
话已经说得这样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