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倾城一行人在宫外待了整整七天,直到第七天傍晚的时候,才乘了马车回宫。
这期间顾倾城还到百花楼去了几次,从鸨母蝶夫人处断断续续的知道了不少关于楚老夫人的消息,但都是些众所周知的事,真正的秘闻需要一定的时间去探听。顾倾城留下定金之后,便暂时不去关注这事了。她十年都等过来了,这一点时间又算得了什么呢。
之后的几天时间里,顾倾城总会抽出一两个时辰的时间,带着宋承鄞四处游玩,从西市的特色吃食与杂耍到东市的山珍海味与颇负盛名的戏班,她都带着他一一尝遍。
这是宋承鄞有生以来过得最为快乐的几天。他见到了之前八年不曾见过的新奇玩意,吃到了从前想都无法想象的吃食,无论什么东西,只要他看上了,随行的人就会帮他买下来。这一切的一切,都是他从前不敢去奢想的。
从马车上下来,坐上宫中的轿辇的时候,他甚至有些依依不舍的望着来时的路。
顾倾城拍了拍他的头,淡淡道,“下次还会再带你出来的。”
宋承鄞迟疑了片刻,歪着头去看她,“真的吗?”
顾倾城点头,“嗯。”
宋承鄞忽然觉得有些不好意思,扭捏着说了句“谢谢”。
轿辇很快行到芳华殿前,不巧竟是遇上了含光殿的人。还没等顾倾城从轿辇上下来,那些个宫女内侍便跪在了轿辇前,挡了她的去路。
宋承鄞见此情况,有些紧张的抓住顾倾城的衣角。虽然没人正经的教导过他规矩,但他也知道,宫妃是不得私自出宫的,而顾倾城甚至还在宫外待了几天的时间,流连于市井之间。
顾倾城伸手去握住他的手,肌肤相触间从她手上传来的微凉感觉使得他的心沉静了不少。
“怎么,本宫不过是身体稍有不适卧床休息了几日,容妃莫不是这就以为本宫快不行了,随便遣个什么阿猫阿狗的,也敢来本宫的芳华殿前撒野?”
顾倾城对待这后宫之中的妃嫔,大多是秉持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态度,井水不犯河水。可唯独对于含光殿的人,素来是不待见的,说出话的句句诛心。
这不,她话音才落下,含光殿的宫女内侍整个人都快趴到地上了,额头在冷硬的地上磕得直响,不住的求饶。
顾倾城隔着轿辇的帘子瞧着含光殿的人不住的磕头,仿佛看戏一般,过了许久才开口道,“起来吧。”
含光殿的几人这才战战兢兢的起身,一个个的额头都有些红肿了。
顾倾城淡淡扫了一眼之后,便收回了视线,“说吧,楚念容差你们过来所为何事?”
一行人中穿着比其余人稍稍体面几分的宫女上前一步来,躬身行礼,恭敬道,“回淑妃娘娘的话,我家娘娘差奴婢等过来,是来请娘娘明日去含光殿坐一坐。”
顾倾城闻言,问道,“明天是什么日子?”
那宫女回道,“回娘娘,明日是我家主子的生辰。”
顾倾城这才明白,当日宋鸿逸为何说只给她七天的时间,原来是因为这茬。她唇角勾出一抹冷笑,道,“原来楚念容差你们来,是想请本宫过去见证她又老了一岁。你们回去告诉她,既然敢过来请本宫,就要做好最坏的打算。”
顾倾城说罢,便吩咐抬轿辇的人绕过含光殿的人,直接进了芳华殿。之后芳华殿的门便直接关上了,连个守门都没留在外面,徒留含光殿的一行人在冷风里对视。
顾倾城回到正房,让柳绿吩咐小厨房的人随便准备了吃食,略微吃了两口之后,又让人备水,泡了会儿澡,换上了松软的亵衣,摒退了所有伺候的人,熄了屋内的灯仅余下床前那一盏,在昏暗的灯管下沉沉睡去。
一夜无梦。
第二日一早柳红柳绿就带着人端着洗漱用品鱼贯入内,伺候着她洗漱之后,其余的人一一退下,仅余下柳红柳绿二人。
顾倾城端坐在铜镜前,由着柳绿替她梳妆。只见柳绿纤细的手指在她乌黑如墨的发间穿梭,用象牙梳子将发丝轻轻梳理了一遍之后,将发丝分成一络络的盘成发髻,用两支白玉嵌红珊瑚珠双结如意钗松松簪起,又插了一支金累丝嵌红宝石双鸾点翠步摇,顾盼间珠翠轻颤流光溢彩。
原本顾倾城的肌肤白皙细腻,是用不着涂脂抹粉的,只是这几日还不曾病愈显得有些病态的苍白,只得抹了薄薄一层脂粉,化了个桃花妆,略失血色的唇上也抹了一层口脂遮掩,淡扫蛾眉,再贴上梅花形花钿。美目流转,夺人心魄,直叫一旁的柳绿看呆了去。
“你发什么呆呢,快过来帮我拿衣服。”柳红喊道。
柳绿这才回过神来,颇有几分不好意思的挠挠头,跑过去帮柳红将衣裙拿了过来,一道伺候着给顾倾城穿上。
顾倾城着一袭缕金百蝶穿花云缎裙,外罩一件织锦镶火红狐狸皮毛斗篷,雪肤红唇,目若星辰,行走间身段袅袅,回眸一顾,便是这世间最动人心魄的绝色。
饶是一贯沉稳的柳红见了,也看呆了片刻,而后默默转过头去不看她,嘴里感叹道,“等会儿容妃见了娘娘你这般盛装打扮,少不得要悔青了肠子。”
顾倾城轻笑道,“本宫就是去拆她台的,她若是顺心了,本宫才会觉得不舒服。要的就是她不开心!”
柳绿闻言,一点不含蓄的咯咯笑个不停。
临走前顾倾城又叫柳绿去她的私库里将容妃心心念念想要,最后宋鸿逸却给她的那尊宝光珍珠珊瑚树摆件给带上,一行人这才浩浩荡荡出了芳华殿,去往含光殿。